周雋再次嘆了口氣，連日來的工作壓力都堆在此刻。前兩周方桓請假，季嚴凜現(xiàn)在安排給她的工作，不是接他老婆就是管她老婆的日常起居，一點含金量都沒有。她清大畢業(yè)，難不成就是來端茶送水的？

    “陳工要走，為什么？”

    牧念河心里隱隱有個答案，不敢深想，但又覺得季嚴凜不至于如此。

    “這個就不知道了，這些季總沒說，我只是執(zhí)行?！敝茈h公司里還一堆事兒，朝她抱歉一笑，就匆忙開車走了。

    牧念河回家后依舊在想周雋的話。陳杜笙離職了，是因為她嗎？

    —

    季嚴凜從酒局出來，面上端的是云淡風輕，可等到人一進地下停車場，腳步有些趔趄，方桓連忙將他扶住。

    他“咳”了聲，眉頭擰了又舒展，沙啞?！皫c了？”

    董事會的幾個老人心里氣不順，仗著年輕時跟著季老爺子打江山的功勞，明里暗里的灌他，連說帶教的把他好一頓數(shù)落，紅白混著灌，他將云屹調(diào)走的事兒才算平息了一點，但后續(xù)怎么辦還得再商量。

    季嚴凜哂笑，罷了，他甘之如飴，旁的還有什么好求。

    方桓把一切看進眼底，吁出口氣：“快十一點了，我先送您去胡三兒那兒歇一晚吧，這個點兒晴姐也該睡了，回去沒人給您做醒酒湯?！?/br>
    季嚴凜想了想，也怕回去吵著牧念河，便說：“也罷，就去胡三兒那吧，別折騰了?！?/br>
    自從兩人領(lǐng)證以來，牧念河下過兩次廚，一次是在她外婆家做的紅糖糍粑，一次是前幾天給他做的早餐，一碗面，結(jié)果滾水還濺了點到自己手上，他看著直皺眉，第二天便不讓她做了。

    怎么說呢，她伺候人太折騰了，一不小心就會傷了自己，真?zhèn)怂中奶?，倒不如不勞動她?/br>
    “您還在真別說，夫人命途多舛，但還真是個小姐的身子，一點也磕不得碰不得。”方桓開車送他往胡三兒那兒去，路上閑聊，順便幫季嚴凜醒酒。

    季嚴凜正舉著手機看她發(fā)來的消息。

    牧念河：「幾點回來？（探頭）」

    見他說不回了，又發(fā)了個「哦?！?/br>
    沒有任何表情包。季嚴凜手指往上滑了滑，她聊天每一句話后都會加一個表情或表情包，來抵消文字的生硬感，但最后一句沒有。

    季嚴凜笑了下，收起手機。

    漫不經(jīng)心的輕笑：“人活著莫非就非得吃苦？有些無謂的苦、沒必要的彎路，她無需走?！?/br>
    方桓如是點頭：“這話也不錯。人世本就苦，不得已的事情也多，但若能不吃苦又何必為難？我看夫人是有福的，先苦后甜，往后都是好日子。”

    牧念河的事兒方桓也有所耳聞，牧家夫婦的行為簡直罔為父母，難怪季嚴凜這么心疼她。

    方桓默了一息：“對了，聽說牧夫人住院了?！?/br>
    季嚴凜挑眉，開口：“怎么回事？”

    方桓呵笑：“牧回白還不了錢，得把棲息佳苑的小別墅賣了還，最近一家三口暫時搬到市郊的小公寓里。也許是來回顛簸累著了，再加上牧夫人本來心臟就不舒服，這一下就病倒了?！?/br>
    “牧回白有欠那么多錢么？”季嚴凜手搭在胃上，皺眉：“差不多就叫陳琛那邊撤了吧，牧回白看著謙和，實則為人極端，我和念念很快要辦婚禮，別叫他鬧出個好歹來，晦氣添堵?！?/br>
    方桓連忙點頭：“您放心，陳律師和團隊都在穩(wěn)妥跟緊，牧回白還不了的錢不止夫人的，夫人那三十多萬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br>
    欠錢？

    一個做工程的能因為什么欠款，用腳趾頭想都能想明白。季嚴凜冷笑，怪不得牧回白這么怕跑了奇雩這個金龜婿。

    “牧回白本來就沒有做生意的天賦，非要往這坑里跳，且看他能鬧出什么花兒吧?！奔緡绖C深吸一口氣，疲憊的閉上眼。

    方桓了然：“嗯，牧夫人生病的事兒要告訴夫人嗎？”

    “不必說?！奔緡绖C淡定打斷，直接吩咐：“你叫人給她安排病房和醫(yī)生，盡快治好出院，就當沒發(fā)生過，也別讓牧家人到她跟前惹她心煩?！?/br>
    方桓稍想想，便明白了季嚴凜這么做的用心，感慨的點了下頭，說“知道了”。

    車子平穩(wěn)行駛，凌晨的中央大道孤零零的亮著燈，在紅綠燈口停下的時候，迎春節(jié)的彩燈散發(fā)出瑩瑩紅光，在車輛流動時余光滑過他的側(cè)臉，投出斑駁光影，他頭后仰閉上眼睛，嘴角噙著笑。

    季嚴凜改了主意：“方桓，還是送我回明庭灣吧?！?/br>
    她就回了個“哦”，明擺著是不高興了。

    牧念河的確在不高興，她今天等了一整天，季嚴凜都沒有給她發(fā)消息，她主動發(fā)又怕打擾他，于是一晚上心里都不上不下的墜著陳工的事兒，替他著急，給他發(fā)消息問“幾點回來？”，對方卻只回了個冷冰冰的“不回了”。

    他晚上是去處理陳工的事兒了嗎？那群董事會的人有沒有為難他？

    牧念河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往日倒頭就睡的人，今天怎么都睡不著了。難不成還真離不開季嚴凜不成了？他一晚上不回來你就睡不著了？牧念河默默唾棄自己。但想著想著又笑了，一股甜蜜自心里生發(fā)，蔓延到四肢百骸。

    原來這就是戀愛的滋味么？怎么她以前從沒有感受過？

    心里酸酸軟軟，近日亂七八糟的事兒攪亂了她的心，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