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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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她不曾受過這樣的委屈時(shí),是怎么也不肯低頭的,但是他有足夠的耐心,也有各種各樣的法子,最終成功磨去了她所有的棱角。 她甚至覺得,他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她,讓她無論遇到什么事,最先想到的就是向他低頭、向他求情,不過這樣并沒有什么不好,起碼能讓她還算舒心的活下去。 她自血流成河處走出最后的生路,昨日種種叫她明白,這世上沒有比活著更為重要的事情。 思及此處,她反而輕快起來。 回去后沉沉睡到天蒙蒙亮,又起來親手煨了蘇葉粥,要拿去請罪。 雪漸小,細(xì)鹽大小的雪粒子,落到身上甚至感受不到?jīng)鲆狻?/br> 外頭已經(jīng)有人在清掃庭下的路,揮著竹掃帚將滿地銀白都堆積在一起,有愛玩的下人在空地上堆了雪人,見她出來,朝她訕訕一笑。 她不是嚴(yán)苛的人,揮手指著那雪人道:“我瞧著堆得極好,正巧我有條藕粉繡荷葉的披風(fēng),已經(jīng)穿不著了,你去找來給它扎上吧?!?/br> 那下人愣了愣,沒想到她會(huì)這樣,反應(yīng)過來后笑著“噯”了聲,跑著去取她說的披風(fēng)。 姜漣等著下人回來,又看他將披風(fēng)給雪人扎好,才慢悠悠的往外走。 出了院子走到游廊前,恰好碰見前院的侍女。 那侍女看到她忙迎過來,恭恭敬敬的行禮:“姜姑娘安,奴婢是在書房侍候的朝英,正要給您傳信去,沒想到在這兒碰見您了?!?/br> “是王爺有什么吩咐嗎?”姜漣抬手讓她起身。 朝英低頭應(yīng)是,“書房里的提神香用完了,揀香鋪那邊早已經(jīng)備下,王爺特意叮囑奴婢,帶姑娘一同去取?!?/br> “我一同去?”姜漣詫異不已,一時(shí)猜不透裴瞬此舉意欲何為。 平日里除非裴瞬應(yīng)允,她幾乎是不出王府的,更不必說是因?yàn)槿∠氵@樣的小事。 朝英連連點(diǎn)頭,并不多話。 姜漣心有疑慮,可知曉自己不得不去,她打量著朝英,并不多問為難她,讓銀月將食盒先放回去,才同她一起出了王府。 自王府南去,即東角門街巷,過其中十字街,就能直接到揀香鋪,這也算是最近的路,可在前頭帶路的朝英,卻偏偏繞過東角門,去走最遠(yuǎn)的觀橋街。 姜漣無謂走哪道街,倒是銀月先開口道:“朝英,咱們還是走東角門吧,那里近些。” “是……是王爺叮囑要走這條路?!背⑻ь^看她們一眼,似是有話難說出口,垂低了頭腳步愈發(fā)匆匆。 銀月還欲再問,卻被姜漣攔住,朝她輕搖了搖頭。 昨夜芥蒂,豈是低頭請罪就能化解的,在裴瞬叫她同去取香時(shí),她就已經(jīng)想到的,只是不知道,他這回又有什么新法子。 街巷狹窄,以往經(jīng)過的人并不多,今日卻摩肩接踵,三人被人群擠到一角,連撐起的傘都被迫收了起來,直到走至巷尾才得以疏通。 人頭攢動(dòng),但眾人去的方向皆一致,隔著熙熙攘攘,能看見最水泄不通處,是觀橋街最中心的地方。 周遭嘈雜一片中,能聽出幾句清晰的嘲諷:“真沒想到,往日高高在上的尚書大人,今日會(huì)落得在市集口處斬的下場,不過也是活該,早些年私吞賑給……” 他話還沒說完,隨即便有人出聲阻攔:“哎呦,可不敢亂說話?!?/br> “怎么不敢說?”那人又爭辯,“都是階下囚了,難道還要霸攬捂住人的嘴?” 姜漣聽著,仰頭往最擁擠處張望,終于明白裴瞬叫她同來的緣由,大約是要用行刑來警醒她,讓她別再說出見不得血這樣糊弄人的話來。 高臺(tái)上監(jiān)斬官已經(jīng)命人在驗(yàn)明正身,因?yàn)槭悄卸√帞?,女眷流放,滿門早沒了幸存,所以連與親人訣別這一項(xiàng)都省了。 到了時(shí)辰,主刀的劊子手掀掉蒙住刀的紅布,刀身寒光立現(xiàn),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折射出異樣的鋒芒。 圍在四周的百姓情緒愈發(fā)高漲,叫囂著、嚷鬧著,那種熱切能蓋過呵氣成冰的奇寒,待大刀舉起時(shí),眾人又屏起息,睜大了眼睛,等著看最熱血沸騰的一幕。 砍頭也是有講究的,一刀下去,頭不能徹底斷,還得連著點(diǎn)兒脖子上的皮rou,以便縫尸匠全了他們的尸骨。 滿門的男丁跪成一排挨著來,排在最先頭的尚書大人受完刑,其他人一開始還有些迷茫,失神的盯著刀起刀落,等反應(yīng)過來,噴涌而出的鮮血早已經(jīng)撒了滿地。 要掉不掉的腦袋、七零八落的血跡看得人心顫,于是后頭的人個(gè)個(gè)都抖成了篩子,扯著嗓子哀嚎,更有甚者直接癱倒在地,不知是為之傷心,還是為自己的下一刻害怕。 濃重的血腥味撲了滿鼻,姜漣離得并不算近,但將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簌簌而下的雪落在凝固的鮮血上,有種怪異的美感。 劊子手并未停歇太久,草草抹了把額頭,往前走兩步,對著下一個(gè)人舉起大刀。 又是一場斧鉞之誅、鮮血淋漓。 姜漣直直看著刀再次落下。 然而下一刻,撞進(jìn)眼睛的并非同適才一樣的場景,而是一柄低低傾斜,足以遮住她雙目的傘。 傘面通青,握住傘柄的手修長纖細(xì)、骨節(jié)分明,拇指上帶著的碧璽扳指,清亮的透著水光兒,襯得那只手愈發(fā)白皙。 手的主人聲氣兒和緩,不急不躁的問道:“這樣直盯著,不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