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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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話還未說完,帷裳一角被掀開,隨后伸出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來,因為天色晦暗,看不清轎內(nèi)人的面孔,只能聽到喑啞的聲調(diào),不帶任何情緒:“我既已開口,便是能救下她?!?/br> 她當(dāng)時尚不知他是誰,只當(dāng)是遇見了權(quán)勢滔天之人,直到后來才知曉,當(dāng)時的他,也正深陷泥潭之中。 耳朵還在隱隱作痛,但因為想到他對她的救命之恩,甚至不敢心生怨懟了,畢竟相比于身先朝露,仰人鼻息的過活似乎也不算什么。 可她的胞弟又該怎么辦?并非人人都能像她那般逢兇化吉,若真到下罪之時,她舍下一切去求情,能求得轉(zhuǎn)機嗎?想來是沒有機會的,且不說她已無可舍棄之物,以裴瞬的心性又如何會心軟。 她越想越覺膽戰(zhàn)心驚,憂懼之下,甚至動了意想不到的念頭。 既然此時除了裴瞬,還將有皇帝參與其中,如果裴瞬這條路走不通,那皇帝那兒呢? · 壽寧宮內(nèi),太后與皇帝端坐桌前,裴瞬坐于太后身旁,三人間或言語幾聲,舉起茶盞相對而笑,一派言合意順之景。 座下空曠處,兩只皆為銀藍色的雄雞,在宮人“開斗”的口令下猛地沖向?qū)Ψ?,極盡氣力,互不相讓的纏斗在一起。 廝打一番過后,兩只雄雞短暫分開,但斗志未見絲毫減弱,怒目相對。不過片刻,其中一只突然騰空而起,橫沖直撞撲到另一只身上,以利喙為武器,猛地啄向其翅膀,另一只也不逞相讓,撲騰起翅膀劇烈拍擊,兩只雄雞再次斗作一團,期間不斷有翎毛散落,分不清究竟出自哪一只身上。 而后有嘶吼的咯咯聲響起,其中一只翅膀下露出點點血跡,在它暫處劣勢之時,另一只緊抓時機,蹬足而起,利用趾上嚴(yán)距狠擊中其眼睛。 鮮血四濺,啼叫無力。 座上太后喜笑顏開,輕拍著手掌給斗雞的宮人論賞,轉(zhuǎn)頭叫皇帝,“你可又輸了。” 隨即身旁侍女跪到皇帝跟前,高托起手中鎏金銀托盤,找他討要輸?shù)舻馁€注。 皇帝都沒注意到那侍女是個臉生的,且梳妝打扮與尋常侍女不同,他只顧的上下打量自己一番,看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東西,最后摘下手上的碧璽扳指扔到盤中,搖頭笑道:“兒臣身上的行頭要輸光了,母后若還要玩,容兒臣回去把內(nèi)庫搬來?!?/br> 從午前開始,斗了五回,就贏了一回。 太后被他逗得靠在椅上直笑,手上撥弄著贏來的東西,又叫裴瞬:“皇上不肯玩了,要不你陪姑母賭?” 裴瞬不愛看斗雞,今日瞧了半晌都是強忍著,再看下去要頭疼,于是出言婉拒:“我自知要輸,想來也不必賭了,姑母瞧瞧我身上的物件可有看上的,直接拿去便是?!?/br> 太后是最放達灑落的人,聽他們都拒絕也覺得沒了趣味,命人撤了斗雞的擺設(shè),同他們說話解悶。 灑金雙鳳穿牡丹的裙面襯得她神采奕奕,瞧不出今年已是四十多歲的人,尤其是那雙垂在身側(cè)的雙手,作養(yǎng)的格外光潤。她過成這樣金鑲玉裹的,是因為左手邊是她一手推舉上來的皇帝,右手邊是同她一條心的親侄兒,闔宮上下再沒有人比她更尊貴。 這無上的權(quán)力叫她沉醉,唯一的企盼便是將這位置永永遠(yuǎn)遠(yuǎn)的、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下去。 想想便自覺暢快萬分,她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又問:“前幾日命人送到皇帝宮里的畫像,我瞧著個個都是可人的,皇帝有瞧上的嗎?” 這是又要催他充盈后宮,皇帝頓了頓,面上露出苦笑來:“母后眼光極好,朕瞧著也都好,只是現(xiàn)下朕剛剛即位,江山還不穩(wěn)固,此事暫且緩緩吧?!?/br> “成婚之事哪有緩急一說,在你之前的先帝祖宗們,哪一位不是即位前就成了婚,你從前不在宮中,沒有人跟著張羅做主,且不必再提,現(xiàn)在……”她話盡于此,自覺有些失言,忙停了下來,兀自懊惱道:“也罷,后宮連著前朝,但凡有一個不安生的,便會挑起事端來,此事理應(yīng)多加斟酌,但是再怎么不著急,跟在你身邊伺候的,可不能少?!?/br> 說著,她朝身邊的侍女使了使眼色。 那侍女立即上前為皇帝斟滿茶,抬著水蔥似的手送到他跟前,先半抬著頭瞧他一眼,又低垂起眉眼,做出欲語還休的模樣,嬌聲道:“皇上用茶?!?/br> 他適才還詫異,今日斗雞輸了,怎么還有專門的宮人朝他要賭注,敢情是太后的主意,再看盡力想湊到他身邊的人,身上妃色羅牡丹芙蓉花的褶裙,發(fā)上鑲寶石的蝙蝠簪,整個人看起來活像只撲棱著翅膀的大蛾子。 他心中厭惡,卻又不好當(dāng)眾下太后的面子,只能強撐著笑臉接過那盞茶道:“辛苦母后cao勞?!?/br> 雖說勸他進妃一事未成,但能往他身邊塞人也是好的,更好的是再有人誕下皇嗣,那才是真正的絕無后顧之憂,這下太后又歡喜起來,摘下手上長長的甲套,親手剝了果子給皇帝吃。 見他們動了吃食,底下宮人又忙去端別的上來,人影走動之間,太后微微回過頭與裴瞬對視,那雙在后宮爭斗中暗淡多年的眼睛,被權(quán)力增色,重新璀璨明亮起來。 裴瞬不動聲色,飲盡茶盞中熱水,最初開始謀事時的彷徨漸漸落下。再等等,等他們姑侄二人徹底拿捏住前朝后宮,一切才算是塵埃落定。 他臉上浮起些笑意,問道:“皇上前兩日不還說想要去狩獵,可想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