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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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心中并無把握,不能確定自己能否順利見到皇上,更不能確定皇上是否會伸出援手,但是已到窮途末路,再沒有別的選擇。 又是整夜未眠,姜漣輾轉(zhuǎn)反側(cè),面見皇上的場景在腦中過了無數(shù)遍,想不出最為合禮的言語,她是該直接跪地相求,還是稍加試探?又該如何提起往年舊情? 第二日天兒不好,遠(yuǎn)際剛剛露出些蟹殼青,細(xì)雪便夾雜著綿綿的雨絲落下來,等掉了地悉數(shù)化成一灘水,鋪展著無盡的寒意。 銀月早早起來準(zhǔn)備糕點,她從前家在荊州,最擅桂花糕,為了事情順利,還特意弄出精巧的形狀,又取了侍女備好的青小豆水,算好時辰往承樂的住處去。 承樂的住處在最東南角,雖偏僻且狹小,卻是由自己獨占,等閑侍從皆是住在通鋪的大房,僅是他這種裴瞬身邊最親近的貼身侍從,才有這樣的優(yōu)待,不過這樣倒是便利了她們行事。 銀月一路默念姜漣來時的叮嚀,不能引得太多人注意,也不能太過刻意。 可她是第一遭干這樣的事,即使知道不會危及任何人的性命,仍覺得心驚rou跳,剛剛靠近承樂的住處,那雙提著食盒的雙手便開始止不住地輕顫。 她暗暗罵自己膽小如鼠,狠狠咬緊了牙關(guān),才不致過于失態(tài),勉強能穩(wěn)住雙手輕叩門扉,試探地問道:“大人可起了,奴婢是銀月,我們姑娘讓我給您送些吃食來?!?/br> 她太過緊張,聲音幾乎低不可聞,里頭自然也無人回應(yīng),銀月咽了咽口水,隨之抬高聲音:“大人您在嗎?我是銀月?!?/br> 屋內(nèi)有聲音傳出來叫她等等,片刻后,承樂開門走了出來。 他身上衣裳穿戴齊整,面上還帶有未干的水漬,大概是剛剛盥洗過,看見是她還頗為奇怪,茫然地叫了聲“銀月”。 銀月滿臉堆笑,提高手中的食盒朝他揚了揚,“我們姑娘感謝大人昨日的照應(yīng),叫我給您送些糕點來?!?/br> “這如何使得?”承樂擺手正欲拒絕。 “這是我們姑娘特意叫我做的?!便y月有意說出是自己所做,好減輕他心中負(fù)累,又道:“我是荊州人,最會做的便是桂花糕,大人一定要嘗嘗?!?/br> 承樂站在門前,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兩人僵持良久,她始終滿是真摯地等他回應(yīng),承樂終究是無奈放下了搭在門上的手。 銀月順勢進去后也不多言,徑直打開食盒取出里頭的糕點,遞到他跟前,“大人嘗嘗吧。” 承樂一向話多,卻不大習(xí)慣旁人的熱情,他往后稍退了退,因為對她的殷勤并不作它想,直接從盤中拿起塊桂花糕整個塞到嘴里,他是吃飯毛躁的人,又不愛吃甜食,來不及細(xì)細(xì)品味,便一股腦咽了下去,笑道:“味道很好?!?/br> 隨后他又撿了兩塊,便不肯再多吃,話里話外,有逐客的意思。 銀月有要拖住他的任務(wù)在身,斷斷不能在此刻離開,于是一味地裝傻同他閑談。 不過一刻鐘的時候,承樂猝然覺得心慌氣短,適才剛嘗過甜膩味道的舌頭隱隱發(fā)麻,胃中更是有什么東西意圖往上翻涌。 他幾乎要吐出來,忙直言請她離開,“銀月,桂花糕就留在這里,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你了?!?/br> 話音剛落下,他便有些支撐不住,身體不可控制地往地上砸,他用盡最后一點兒氣力,勉強依靠在一旁桌上。 “大人怎么了?”銀月佯裝驚慌失措。 “我……”承樂舌頭上的麻痛感蔓延到全身,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快速的心跳,腦袋還在嗡嗡作響。 銀月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將他攙扶到一旁椅上,一壁給他倒青小豆水,一壁問道:“大人,您沒事吧?” 承樂想要回應(yīng),卻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雙目似被蒙上一層薄紗,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只感受到銀月往他嘴中灌了什么東西。 漸漸地,他的身體愈發(fā)無力。 姜漣不多會兒便趕了過來,她讓銀月扶住承樂,令他保持半弓著腰地姿態(tài),掰開他的嘴將竹箸伸進他喉間,抵在他舌根處。 他霎時吐了出來,嘔吐的動作十分吃力,完全是依靠本能在盡力配合。 姜漣又給他灌了幾碗青小豆水,才翻找出昨晚的燕尾弓,又同銀月?lián)Q了衣裳,拆掉滿頭釵簪。 眼見承樂的呼吸慢慢平穩(wěn),她低聲道:“照看好他,若有狀況便尋郎中來,到時候查出來,只說是我不慎沾到了烏頭粉,又捻了塊你做的桂花糕?!?/br> “是,姑娘千萬小心。”銀月拉了拉她。 姜漣點點頭,臨到門前最后嘆了口氣,撐起油傘遮住自己的大半張臉,毫不遲疑地走進風(fēng)雪中。 第9章 皇帝住在北邊,那兒的樓宇最為巍峨,一墻一瓦皆為能工巧匠所制,且正殿朝陽,在響晴日子的晌午,連暖爐都不必生。 姜漣順著游廊過去,挑選的都是侍從較少的路,她心緒不寧,明明冰雪嚴(yán)寒的天兒,一路走過來硬是生出一身的汗。 守在皇帝住處的都是宮中侍衛(wèi),他們并不認(rèn)識她,見她衣著只當(dāng)她是普通侍女,照例詢問:“哪個院子的?來干什么?” “回大人,是王爺院里的,王爺叫奴婢給皇上送行獵用的弓箭?!苯獫i打開錦盒,雙手高抬著承到他眼前。 那侍衛(wèi)隨手在錦盒中撥弄一番,又上下打量了她,冷漠道“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