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申武沒承想他連死人都不放過，氣惱到目眥盡裂，也顧不得身份，哆哆嗦嗦地起身就要沖過去。

    承安上前攔住他，他早已不是當年身手不凡的三等侍衛(wèi)，在承安跟前毫無反抗的余地。

    “本王既有本事尋得你，便是對其中隱秘知曉一二，現(xiàn)下本王好聲好氣的問你，你只管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何必自討苦吃？”裴瞬好整以暇，牽了牽嘴角，曼聲道：“你還有兩日時間，可以好好考慮怎么說清楚，等到了姜家姑娘跟前，若還是這般，你知道的。”

    第49章

    姜漣直到辰時才醒過來,雙腿疼痛已經消減不少，她原本想下榻，可膝蓋屈伸不得,根本沒能站起來。

    外殿的人大概聽見了動靜，匆匆跑進來個侍女，小心詢問：“姑娘醒了，身上可有不舒爽的？奴婢去給您叫李太醫(yī)來?！?/br>
    “不必，我已經好多了?！苯獫i沖她笑笑,溫聲道：“我現(xiàn)下不大好動彈，但昨夜發(fā)熱癥出了一身的汗,身上不太爽利,勞煩你侍候我沐浴?！?/br>
    “姑娘言重了?！蹦鞘膛硇卸Y，上前扶住她,“奴婢叫雪青，皇上走的時候特意囑咐過,您還沒好利索,沐浴必然是不行的,讓奴婢給您擦洗擦洗,不過您得先用過吃的、喝過藥才成。”

    “好，有勞。”姜漣順著她的力道起身，幾乎將渾身力量都落到她身上,直愣愣抬著腿緩緩往前。

    人病著消耗得厲害，她確實是餓了，整整進了兩塊菱粉香糕、一盞棗兒粳米粥、一碟素筍絲才算作罷。

    雪青生怕她受涼，匆匆給她擦洗過便換了衣裳,可她的長發(fā)經過汗水潤濕，即使干透了也發(fā)著膩垂到面頰上、脖頸中,她實在覺得難受，又叫雪青給她沐發(fā)。

    因為拿不準她的脾性，雪青不敢開罪她，可又不敢應下。

    姜漣拍了拍她的肩，出言安撫：“放心，是我自個兒偏要沐發(fā)的，你攔不住我?！?/br>
    雪青這才彎唇笑了笑，“那一會兒沐完，奴婢給您擦干，再叫人搬了火爐進來烤著，想來不會有事的?！?/br>
    姜漣點點頭，任由她擺弄自己的發(fā)，沐完又經她扶著躺到外殿的軟榻上。

    身側是燃得正旺的火爐，發(fā)出噼噼剝剝的火聲，她離得近，蒼白的臉和唇都被烘得發(fā)紅，多了點康健氣兒。

    雪青站在她身后，用巾帕包裹住她的發(fā)，來來回回的搓揉，待擦到半干，拿著玉梳從頭頂一遍遍往下梳，絮絮道：“這樣干得快，弄好了奴婢給姑娘篦發(fā)，再上妝。”

    “不必麻煩?！苯獫i語氣淡淡，“過會兒還要去給皇上祈福，用不著裝扮的。”

    雪青垂眼看著她的雙膝，“可您的腿，怎么再去祈福？”

    她不說，自己倒忘了，可祈福一事耽誤不得，況且就剩下兩日，若是不去豈不是前功盡棄？

    姜漣蹙了蹙眉，正絞盡腦汁想法子，再抬起頭，發(fā)現(xiàn)殿門外站了個人，明黃的冕服瀉下柔光，上頭金線織繡的團龍栩栩余生，周身的華貴，連束帶的金玉都堆砌著權柄的意味。

    她第一回 見他穿冕服，迷迷怔怔地起身叫“皇上”。

    “坐著吧?！被实蹟[擺手，頗為熟稔的往偏殿走，“我去換件常服。”

    姜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人家的寢殿，披頭散發(fā)的著實不成體統(tǒng)，又忙叫雪青去取簪子，隨意挽起發(fā)髻。

    皇帝再回來看到她時還面露詫異，走到她跟前俯身碰了碰她的發(fā)，輕唔了聲，“頭發(fā)還沒干，怎么弄起來了？”

    她緘默不語，對他的親近還不大習慣，整個肩背都僵硬起來。

    可他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手指已經伸到她的發(fā)髻上，隨手一撥弄便拆掉了簪子，如瀑的墨發(fā)再次傾瀉下來，他朝雪青揚了揚下頜示意出去，拿過一旁的玉梳，一下下替她梳發(fā)。

    “皇上。”她局促不安地回過身去。

    他心里明白，偏偏避重就輕，假裝沒有領會到她的躲避，“不擦干頭發(fā)，往后容易落下頭疼的病癥?！?/br>
    她無可奈何，調轉話頭道：“皇上，晚會兒我還去給您去祈福吧?！?/br>
    他說別去了，“膝蓋傷成這樣，怎么跪在那兒？”

    “雖說我腿上不大利索，但祈福就余兩日，又是關乎你性命的事，別耽擱了。”姜漣一點點往前挪動，試圖拉開與他的距離。

    皇帝發(fā)覺出來，沉了沉嘴角，又因為她說祈福的事心里發(fā)虛，終于撂開了她的發(fā)，“祈福算得了什么？原本就是怪力亂神之事，能不能起效用還得兩說，你的腿連走路都不成呢，再不管不顧地跪在那兒怎么行？”

    姜漣還欲說服他，“我這不過是皮外傷，想來并不打緊的，可祈福不同一般，做了那么久的準備，不能因為我?！?/br>
    她進宮的目的是為著給他祈福，這回倒好，沒辦成正事，反倒自己還受傷成了累贅，那么多人力求圓滿的事，叫她弄成這樣。

    “祈福不重要，你要真的傷了腿，才是得不償失。”皇帝都有些著急了，聲音也不自覺地抬高，“用你的腿去換一個不確定的結果，著實沒有必要?！?/br>
    他真該告訴她，所謂的祈福不過是個噱頭，是為了讓她，不，是為了騙所有人、騙她入宮，可現(xiàn)在不是該告訴她的時機，她剛剛朝他靠近了些，他不能就此將她推遠。

    “可……”她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我絕不可能讓你去，大不了就等著，待你完全好了，再補上余下的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