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李太醫(yī)正睡得沉,被人從床榻上拽起來,急匆匆套衣裳,背上醫(yī)箱過來,等瞧清姜漣的病癥,深深呼出口氣兒,不為皇帝允諾的高升,只為保住了自己的項上人頭,和聲道:“姑娘爭氣,瞧著沒有不礙了,只是身上難免還有藥性殘留著,一時半會兒不能恢復(fù)如常,急不得,慢慢養(yǎng)著就是?!?/br> 皇帝的喜悅皆露在面上,又吩咐:“要用什么補藥,只管命人去準備,切不可短缺了?!?/br> 李太醫(yī)應(yīng)是,“倒用不著太多補藥,主要還是溫養(yǎng),只是姑娘暫時不能動彈,還得命底下人多為姑娘活動手腳和身上,以免以后能走動了乏力?!?/br> 皇帝點點頭,“這倒不是難事,朕來辦就成?!?/br> 他攬下侍候她的活兒,當即便付諸行動,等底下人退下,從她的指尖開始,一點點活動她的皮rou和骨頭。 雙手和雙臂暫且不算什么,都是尋常會接觸到的部位,等碰到她的腳腕時,她才覺得赧然,那張因在病中而慘白的臉,頓時變得通紅,可垂下眼瞼順著身子看下去,他規(guī)言矩步、全心全意地替她活動腳腕和小腿,倒顯得是自己心有雜念。 他有足夠的耐心,不放過四肢的任何一處,明明是為著醫(yī)治,但對于年少氣盛的他來說,是別樣的折磨,既要盡力摒棄所有的邪念,又要假裝一本正經(jīng)。 燭光微弱,在她周身布上一層朦朧的光影,彼此離得那般近,連呼吸都是勾纏的,手上只隔著層薄衣,能清楚的感受到她肌膚的溫度,他尚未經(jīng)過人事,對欲念心懷最直白的幻想,明知道眼下不該是生出私欲的時候,但偏偏不受控制。 沒辦法,只能轉(zhuǎn)移注意力,冠冕堂皇地說著無關(guān)緊要的話,“你好幾日沒用過飯了吧?本想著備些你愛吃的,可李太醫(yī)怕你克化不了,所以暫時只能用些羹湯,不過不打緊,等過些日子,想吃什么都成。” 她說不出話,照舊還是眨眼睛示意,感受著他的雙手已經(jīng)到膝蓋處,逃避般閉上了眼。 他渾渾噩噩地,終于感受到她的難堪,無所適從地收回手,復(fù)又坐回榻上,“等明日吧,明日讓你的侍女再來替你活動。” 她睜開眼又眨了眨,惹得他揚眉笑起來,她蹙眉端詳他,是在問他笑什么。 他用手遮上她的雙目,她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下意識地羽睫輕顫,弄得他手心發(fā)癢,卻舍不得拿開,“我沒有取笑你,只是覺得你這樣眨眼睛很有意思,不過有意思也不要眨了,天還未亮呢,你可以再睡會兒?!?/br> 再拿開手,她并未閉上眼,反而盡力挪動著手,在觸碰到他的另一只手時,小指緩緩勾上了他的手指。 那樣輕的力度,羽毛輕撫過一般,但在他心里卻像平地驚雷,所渴求的一切似乎就在眼前,他沒有再挪動手,任由她半勾著,輕聲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她沒有回應(yīng),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眸中流露出太多感情。 他的心被她緊緊拽著,整個人是生是死但憑她做主,沒有得到她確切的回應(yīng),便一直游離于生死邊緣,他側(cè)頭伏在枕旁注視著她,恨不能立即將心剖給她看,“我很愛你,很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但這并不表示,你也必須回報我同樣的心意,你可以不愛我,甚至即使你愛我,一樣也有拒絕的權(quán)利,不要因為我的心意,而讓自己來刻意迎合,你可以選擇?!?/br> 她的呼吸再次遲滯,什么樣的言語都不能描述此時的心境,這兩日她雖昏迷著,但周圍的一切聽得清清楚楚,聽到他說要隨她同去,只覺得他是發(fā)了瘋,他有千秋大業(yè),怎么能為了她舍棄自己?說不感動自然是假話,但他們之間隔著旁的東西,她與攝政王的糾纏,他與攝政王的紛爭,樁樁件件都該讓他們越隔越遠,可他偏偏說出那樣只戳人心窩子的話,讓她不得不動容,她不禁在想,若是生死都不能將她們隔開,還有什么再能阻擋在他們面前? 他強迫自己莞然而笑,忐忑不安地問道:“所以,你要選擇跟我在一起嗎?” 她咬了咬牙,極力讓自己的言語清楚起來,那樣簡單的一個“要”字,幾乎耗盡她所有的氣力,但她覺得這是應(yīng)該的,他值得自己果斷而直接的回應(yīng)。 “轟”的一聲,他的心穩(wěn)穩(wěn)落地,滿腔熱血都在爭先恐后往上涌,再也支配不了自己,俯身吻她的額、又吻她的鼻尖、再吻她的面頰,黃粱夢一朝成真,怎么也不敢確定。 眼前人是誰?是他日日夜夜渴求的人,此時此刻,這個人告訴他,她要跟他在一起,這樣的暢快,簡直勝過他這些年所有如愿的時刻。 她被他的情緒感染,兩頰的笑蕩漾起來。 他漸漸冷靜下來,用手腕撐住下頜,也不動,就那樣平靜的看著她。 彼此對視一眼,已經(jīng)勝過千言萬語,可她被他看得久了,還是不好意思,微微側(cè)了側(cè)頭。 他的目光追隨上去,解釋道:“我還有些恍惚,你不必理會我,折騰了這樣久,你必然累了,只管閉上眼睡會兒,等天一亮,我會叫醒你的?!?/br> 姜漣身上的毒并未全解,一閉上眼立即沉沉睡去,皇帝呆坐著,不知后半夜是怎么過去的,只知道不過一晃神的功夫,天兒便亮了。 緩了半個晚上,他心里那股歡喜勁兒仍未過去,一早便張羅著討她歡心。 他收拾妥當,又回來喚醒她,給她披上他御寒的大氅,弓腰就要抱她起來,“今兒天好,你在屋里躺著多沒意思,我命人備好了軟榻和火爐,到外頭散散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