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人又傾吐許多心事。 直到最后,林姨娘才試探地看向陸今溪:“溪兒,今日是謝將軍攔下了你的毒酒?!?/br> 陸今溪眼睫輕顫, 林姨娘細(xì)眉緊蹙:“溪兒,如今,你可知事了?” 陸今溪伸手輕撫林姨娘皺起的眉毛,姨娘這些年真變了許多,光潔的面龐染上了浸染世事的風(fēng)霜。 眼眶涌上熱意,陸今溪很明白自己是誰,她是前煜王妃,是叛臣的前妻,是陸家庶女。 林姨娘疼惜的目光從陸今溪蒼白的臉色,尖細(xì)的下巴,再到無血色的雙唇,顫著聲音:“溪兒,你,可對謝將軍再有非分之想?” 陸今溪不想猶豫,輕笑搖頭:“姨娘,你這是什么話,謝將軍是當(dāng)朝新帝輔政大臣,而女兒是陸家庶女,如今更是未出閣的女子,你怎可隨意向女兒問及外男之事?” “姨娘糊涂了?!?/br> 輕微腳步聲響起,是云語端著湯藥過來。 陸今溪此時已經(jīng)重新上床,蓋上被褥,飲下溫?zé)釡幒?,胃里暖了幾分,雙唇紅潤了些。 林姨娘聽到了剛才那一番話,又看了陸今溪幾眼,心下不安。 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因那謝將軍的救命之恩又燃起幾分希望。 她實在是被嚇怕了。 當(dāng)年陸今溪被煜王抱送回相府,鬧得人盡皆知,不得已要嫁與煜王時, 她可憐的女兒因著那謝敘投了湖,她不想再看到她的孩子毫無生息地躺在床榻上的場景。 再往后想,林姨娘轉(zhuǎn)過身拿著帕子掩飾地擦拭眼角。 云語察覺出沉默的氣氛,吩咐屋里婢子收起藥碗后,便打趣般地開口道:“姨娘,小姐,你們可知,我剛在路上聽到了什么?” 陸今溪輕扯嘴角:“就你機(jī)靈,賣什么關(guān)子?” 而后隨手撩起帕子朝著云語玩笑似地扔過去。 云語笑著躲,圓潤的小鹿眼俏皮:“三小姐要議親了,看樣子不久咱們府上便會有喜事?!?/br> 聞言,陸今溪垂眸沉默會,怪不得她那父親沒有來找她興師問罪,她進(jìn)陸府如此順利,無一人刁難。 原來是喜事將近。 云語顯然也是想到這點,笑得燦爛:“這下老爺肯定也心情頗好。” “嘶……。”桌上的茶壺翻倒,guntang的茶水潑了出來。 云語嚇了一跳:“姨娘,您叫我倒便好了,您可別動,我去拿燙傷膏過來?!?/br> 林姨娘搖頭,瞧了眼些許紅的手背:“這礙什么事。你可別忙活了?!?/br> 陸今溪眸光微動,確實無大礙,可,姨娘從前不是這樣的。 姨娘雖不是世家大族的姑娘,但也出自書香門第,從小嬌養(yǎng)著長大。 哪怕嫁進(jìn)了陸家,由于深受父親寵愛,在她年幼時,她經(jīng)??匆娨棠镆性诟赣H懷里哭訴一些在現(xiàn)在的她看來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受了輕傷,也要紅著眼眶讓人請父親過來,讓他幫她上藥。 以前她不懂事,也跟著紅了眼圈幫姨娘呼呼傷,每到這時候,父親總會朗聲笑,摟住她們二人,姨娘的臉頰像迎風(fēng)盛開的嬌嫩海棠花,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如同失了水分的枯樹。 陸今溪別過頭,指尖攥得發(fā)白,到底一切從她嫁入煜王府的那一刻就變了。 她的磕頭,姨娘的哭喊換不來父親的低頭。 她懂了父親更在意利益。姨娘又怎會還認(rèn)不清自己丈夫的涼薄。 或許姨娘早在一日日向大夫人跪地奉茶,一次次自己的女兒向嫡女認(rèn)錯,漫漫長夜等著宿在其他女子房中的丈夫時早就明白了。 只是不肯承認(rèn)。 沉默半晌。 林姨娘挺直脊背,瞧著時機(jī)正好,也不再猶豫:“溪兒,姨娘求著你父親為你選了幾個鐘意的門生?!?/br> “你定要去見見?!?/br> 一旁的云語愣住,反應(yīng)過來自己沒聽錯,猶豫開口道:“姨娘,你莫不是要給小姐挑新夫婿?” 林姨娘點頭。 云語驚得心慌:“姨娘,可這小姐才剛回陸家,這不合適吧?” 林姨娘打定主意,神情不變:“煜王犯了大罪,到現(xiàn)在還未緝拿歸來。溪兒畢竟與他是夫妻,一日不徹底斷了關(guān)系,那就堵不住外人的悠悠之口?!?/br> “如今,若是溪兒嫁了新夫婿,那便與那煜王再無任何瓜葛。如此這般再好不過?!?/br> 云語臉色難看地看了眼床榻上一言不發(fā)的小姐和那發(fā)皺的被角。 糾結(jié)開口道:“姨娘,非要如此嗎?” 林姨娘不放棄:“遲早都要再選夫婿,只不過是提前了,這是個好時機(jī)。?!?/br> 語罷,眼神定定看向陸今溪。 云語還想說些什么,就見小姐竟輕點了頭。 聲線溫吞,如山澗細(xì)泉擊石:“姨娘,這事,你便做主吧,女兒聽你的?!?/br> 云語手心冒汗,意料之中的爭吵場面并沒有出現(xiàn)。 小姐從前也有人提親上門,每次這時侯小姐便會同林姨娘大吵一番,不歡而散。 如今,云語松口氣,林姨娘說得也不無道理,小姐遲早會再嫁。 如果現(xiàn)在既可挑得如意郎君,又可脫離煜王帶來的那些糟心事,也不失為好事一樁。 等林姨娘出了房間。 云語才面顯擔(dān)憂地立于床榻旁看向小姐。 陸今溪安慰地笑了笑,示意自己現(xiàn)在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