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相信，完美平等的烏托邦不可能成真，人卻可以成長。

    摸了會魚，懷玥隱約聽到廣播里讓學生先撤回教室的聲音，便放下耳機，瞬間神清氣爽。

    “終于結(jié)束了！”身旁田妍也坐不住了，“走走走，老師說我們回去把退學申請和是否入學育德的書面協(xié)議拿了就可以回去了，剛才聽隔壁班的人說他們要聚會，不知道我們要不要聚會呢。”

    懷玥：“有我也不去?！?/br>
    她還有事要忙，這樣想著，她視線在校園里逡巡一圈，目前還沒見到魚兒上鉤的失落涌上心頭，她頓時嘖了一聲。

    剛在教室坐下，同學們都在討論要不要上育德的事，教室里一片嘲雜。

    陳韌也很好奇：“懷南，你上嗎？”

    懷玥光聽見學校兩字就頭皮發(fā)麻，今天要不是為了釣魚才不會勉強來這里，她頓時幽怨看著陳韌：“小胖子，你非要毀掉我的好心情是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輩子她絕對、絕對不可能再上學！

    陳韌剛想問為什么，教室門忽然被人踹開。

    門是被一雙皮鞋粗暴踹開的，門板重重敲在墻壁上，發(fā)出了巨大的聲響，所有人都被這道響動吸引，整齊劃一看向門口。

    懷玥也看了過去。

    左右兩排各十個黑衣保鏢氣勢洶洶進來，分隊而站，團團將教室包圍。唰唰幾聲，k3班教室簾子被放下，緊接著啪嗒兩聲，前后門均落上了鎖。

    來人氣勢非凡，兇神惡煞，教室里一時間沒人敢說話，所有同學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懷玥挑眉，只見西裝革履的瘦削青年負手從保鏢身后走出，擦得油光發(fā)亮的尖頭皮鞋踩在地上，一步一步沉重而緩慢，他朝自己看過來的眼神耐人尋味，臉上掛著油膩又自信的笑意，原本顯得他美型陰柔的微長發(fā)剪短了，比起以前，看起來倒是有了些精神氣。

    片刻，田妍悄咪咪湊近懷玥，精準描述：“祁天陽偷穿大人衣服看起來好怪啊，而且他的笑好邪惡?！?/br>
    “嗯?！?/br>
    懷玥淡定點頭，隨即用一種關(guān)愛智障的目光看向祁天陽，同時咧開了嘴角。

    “喲，什么風把祁少爺吹來啦?！?/br>
    魚兒，上鉤嘍。

    第82章

    祁天陽今天過來就是來找茬的, 他忍不住了。

    可是看到懷玥這幅云淡風輕甚至和以往別無二致的不正經(jīng)模樣時，他心中忽然泛起一絲異樣的警覺，就好像孤身一人行走在黑暗長廊, 臟東西在暗處窸窸窣窣涌動, 窺伺并等待著一個絕妙時機將他徹底吞吃入腹。

    形容的再準確一點，那就是懷南這幅唇角上揚的笑顏, 好似是在看一條終于上鉤的魚。

    祁天陽眉端輕輕皺起，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應(yīng)該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這幾天阿克監(jiān)聽和監(jiān)察一個沒落下, 懷南沒有和別人聯(lián)系，除了第一天和鐘緣出去玩了一趟，接下來幾天就呆在家里，完全沒有露餡。

    這樣想著, 祁天陽又有了底氣。

    他拍拍袖管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一邊抬起下巴示意保鏢把前后門都守好, 然后才趕走講臺處的一個學生坐下。

    “好久不見，懷南?！?/br>
    “前幾天不是剛見過嗎？”懷玥不喜歡這種廢話連篇的開場白，虛假一笑，懶洋洋靠向椅背, “祁少爺這么大陣仗是來找張思齊干架嗎？還是說你想幫忙重建鎏金？重現(xiàn)s班輝煌？”

    “……”祁天陽是真不喜歡這張鋒利的嘴, 臉色微微沉了下來，“我來找你的?！?/br>
    懷玥拉腔拖調(diào)哦了一聲：“找我干嘛？我聽說你爸, 赫赫有名的祁影帝好像惹上了不小的麻煩，你身為兒子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呢?！?/br>
    她著重強調(diào)祁影帝三個字。

    滿頭霧水的學生們不約而同想起，至今為止掛在熱搜前三的某個詞條，不正是【昔日影帝深陷犯罪門, 幕后cao縱者究竟是誰】嗎？

    當然，還有【影帝比戲薄情, 卞煙終成棄婦】等等驚爆眼球的勁爆新聞。

    眾人表情各異，把一切看在眼中的懷玥唇角大幅度上揚：“祁天陽，你mama病好了嗎？早上我還看見營銷號在轉(zhuǎn)發(fā)她搬出你家時歇斯底里的發(fā)瘋照片呢。”

    “嘶——”

    話畢，不知是哪位同學倒吸了一口涼氣。

    顯然是有人覺得懷玥太勇了，這特么真的是可以當面說的嗎？

    最近網(wǎng)上熱熱鬧鬧，大家都沒少吃瓜，當然很清楚深海傳媒涉及的事，有些話不明說，猜都猜的出背后掩蓋的真相，甚至可以說有些人都在等熱心姐出手呢。

    結(jié)果她就這么當人親兒子的面說出來了？

    不怕死嗎！

    老話都說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

    田妍也心有余悸，小心翼翼戳了戳懷玥：“你在干嘛？”

    懷玥瞥她一眼，淡聲：“看不出來嗎？我在奚落他。”

    田妍：“……”

    同學們：“……”

    特么的就是看出來了才提醒你好嗎！

    早在懷玥說第一句話時，祁天陽臉色就臭到不行了，青一陣白一陣，跟變色龍變了好幾回。

    直到竊竊私語聲響起，他終于沒忍住，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黑黢黢的瞳孔中散發(fā)著陰鷙光芒，“都給我閉嘴！”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祁天陽猛地站起來，神情浮現(xiàn)一股厭惡，卻仍專注無比盯著懷玥。

    半晌，他咬牙狠狠地冷笑一聲：“死到臨頭你還在裝蒜，本身他們突然接納你，都把你帶到那去了，我想算了，畢竟都是兄弟，誰能想到讓我發(fā)現(xiàn)你的秘密。我說我怎么一開始就不喜歡你呢，原來因為你就是鬼！”

    祁天陽從封淮那蠢貨嘴里聽了好幾次懷南在鶴山的英勇事跡，由于沒有親眼所見，所以他根本沒發(fā)現(xiàn)不對勁。

    直到佐羅號，從人群中沖出來的李淑娟當時完全屬于懷南的側(cè)方死角，她的速度很快，人們驚呼的時候懷南還在和右側(cè)的韓秀蓮對話，結(jié)果發(fā)覺危險時，他的手已經(jīng)提前伸出抵擋！

    他經(jīng)常練拳擊格斗，再清楚不過這是一個經(jīng)過系統(tǒng)且長時間訓練的人才有的反應(yīng)。

    “雖然你之前說在徐海市備考的時候，書映風資助你的興趣，姑且就當你學習能力很強就好了，但是短短小半年，你……”祁天陽忽然停頓，只是無比興奮地盯著懷玥。

    與此同時，懷玥察覺到身后一股勁風襲來。

    田妍才發(fā)出了一聲驚呼：“小……”

    懷玥已經(jīng)抬手捉住了飛向自己的筆，頭也沒回，看起來純粹是下意識反應(yīng)。

    “我靠……”田妍眼睛都瞪圓了，這速度是正常人應(yīng)該有的嗎？啊不對，正常人會有這樣凌厲的反應(yīng)嗎？

    見狀，祁天陽頓時心滿意足哈哈大笑起來。

    “你看，你又露餡了！”他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沖后排的保鏢豎起拇指示意他干得好，隨即慢慢走向懷玥。

    “我太感謝了李淑娟了，要不是她，我也發(fā)現(xiàn)不了?！?/br>
    “所以呢？”懷玥慢吞吞放下筆，笑意散去的面龐上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旁人看著，只覺得隔著鏡片，那一雙平靜眼神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透露著一股漠然與壓迫，令人忍不住打寒顫。

    祁天陽當然沒錯過她這幅表情，一看就知道是露餡后的強裝鎮(zhèn)定，他沉浸在自己的聰慧中，迫不及待展示他的推理。

    “所以我很快想明白你是誰啊。你說說，怎么那么巧，陳停云賽車熱心姐出現(xiàn)，偏偏提起了你？封淮被神秘女人踹破蛋，你也在醫(yī)務(wù)樓。陳停云被綁架，你又在。陳停云喜歡的妞、封淮喜歡的妞你都泡，就算你做出花心假象，還是被我發(fā)現(xiàn)你根本沒對那些女生做什么！”

    “許之余和你有一點點齟齬，隔段時間就不見，再見就是直播。鶴山行你在，熱心姐又在。前腳你從洛水山莊走，后腳熱心姐把李謙打廢。學生會和洛水山莊的竊聽器、喬思惹你晚上就被熱心姐搞瘋、鐘樓出事下一秒她就到云鼎銘閣……”

    “佐羅號上和你一起出去的封淮、江璟被抓，這世上有這么多巧合嗎？有嗎！”

    祁天陽咯咯咯地笑起來，他真的太激動了，自從碰上那玩意后，有時候思考時大腦都是遲鈍的，偏偏那晚回去，他就像開了推理掛，一絲絲真相展現(xiàn)在眼前，終于連成了一條線。

    而這條線，就是能換來顧山河伸手援助的最重要命脈！

    他是帶著任務(wù)來的，他必須要揭穿懷南的真面目，忽然，他看向k3班的同學們，故弄玄虛道：“你們應(yīng)該很想知道我在說什么吧？”

    沒等大家回答，祁天陽直接指向一直沉默的懷玥，嗓音因為興奮都變得尖利不已：“我的意思就是，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故意而為之，你根本就是在有目的靠近我們！”

    “我沒說錯吧，懷南?！彼杏X自己血液因興奮而上涌，輕蔑道：“其實你演的非常好，本來沒人會將這些事聯(lián)系到一起，因為你太聰明了，為了考入鎏金正兒八經(jīng)讀了書，還讓書映風資助你，連懷家村都沒有一絲端倪?！?/br>
    “可是人太過自信驕傲是會犯錯的！你沒想到李淑娟會突然襲擊你吧？也沒想到我就在不遠處盯著吧，哈哈哈！”

    反將一軍的感覺太他爹的爽了，祁天陽恨不得插著腰仰天長笑。

    這和一步錯步步錯的道理完全相同，如果沒有李淑娟，祁天陽根本不會將既有事實反推，也就發(fā)現(xiàn)不了這么多巧合。

    原本顧山河已經(jīng)算謹慎了，他不是蠢貨，自然發(fā)現(xiàn)的了這些巧合，只是懷南做得太完美，從入學前就在鉤織謀劃，從一開始的渣男形象到后期深入人心的野心形象，所以當初無論是余妙鴻還是顧驍，經(jīng)過幾番確認無誤才敢將懷南納入羽翼。

    直到，他，祁天陽提出這個觀點，他們才恍然大悟！

    祁天陽欣喜若狂，看到眾人訝異的表情時，剛才還陰郁憤怒的雙眼中瞬間迸發(fā)期待的光芒，他期待著大家為他的聰慧而折服。

    而事情也在朝他所預料的在發(fā)展，由于信息差異，并不清楚太多事的同學們還是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紛紛將目光投向穩(wěn)坐在椅子上八風不動的懷玥。

    許久，大概也想明白的陳韌回過神，莫名想到了那拉風機車，于是艱澀地說：“所以，你的意思是懷南就是熱心姐？”

    話落，沒有一個人不發(fā)出噓聲。

    這也太離譜了吧！一個男，一個女，怎么可能！再說了，僅憑一個反應(yīng)難道就能推斷出這么多嗎？

    有人默默反駁：“萬一真的只是巧合呢？”

    懷玥始終沒說話。

    祁天陽如愿以償看到了詫異，卻沒能看到懷玥露出任何有關(guān)惶恐的情緒，他心有不甘，頓時道：“當然不止！最重要的是因為這個！”

    他拍了拍手，原來門外還有幾個保鏢沒進來，隨即，一個保鏢把宋軍推了進來。

    田妍不解：“八卦大組？”

    宋軍，披著鎏金八卦大組的皮，經(jīng)常亂拍傳謠言的一個人。

    想起他這層身份，田妍忽然記起來：“哦哦！展廳爆炸的時候他也在！”

    “沒錯！”祁天陽又樂了，他從西裝內(nèi)袋里拿出一張照片，上面赫然是熱心姐裝扮卻是一頭短發(fā)的人！

    宋軍賬號可是他花錢建起來的，當初宋軍只是個小博主，祁樹深諳網(wǎng)絡(luò)之道，讓他花錢養(yǎng)這個號，為的就是明里暗里傳史雁柔私奔的事。

    后來號逐漸做起來，祁天陽便沒再去管，只是偶爾撥點錢給宋軍用用。

    他得意洋洋晃著腦袋，反正任務(wù)完成就能跑路，他也不怕坦誠相待，開門見山道：“加上這個，再加上你今天騎過來的機車，我就能確定，你就是熱心姐！”

    眾人一看，照片里果然不是大眾印象里的長發(fā)，月光與火光相映，照亮鴨舌帽下的細碎短發(fā)。

    轉(zhuǎn)眼再看向懷玥，無論是耳側(cè)的頭發(fā)形狀和長短都非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