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fēng)起風(fēng)禾盡起
醫(yī)院病床上。 昏昏沉沉睜開眼,裴漾第二眼見到的是連衡。 他就坐在病床邊,整個人都木訥訥地,眼神雖然在看著某個點但絲毫沒有焦距,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還是裴漾頭一次看見這樣的他,心中一下就涌出纏夾不清的心疼。 她試探地動了一下手指去觸碰他。 不過眨眼間,呆滯地連衡一下就察覺到她的情況,神情都跟著變化了起來,周身彌漫上熟悉的溫柔,不敢喚她似得聲音特別小。 “漾漾?” 裴漾的眼睛落在連衡的臉上一直盯著,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抓住他的手,一遍遍地撫摸他的手心,無聲地寬慰。 病房內(nèi)特別的安靜,跳躍起來的動靜是包藏愛意的絮語。 有什么呢? 有: “漾漾?!?/br> “……你還好嗎?” “我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周密,可我還是忍不住的擔(dān)心?!?/br> “直到,你的眼睛看著我,我的心才停止分泌苦澀而又難挨的不安感?!?/br> “漾漾?!?/br> “我……” “你送給我的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你,遷就著我,把連愿帶來我的身邊?!?/br> “……” 裴漾靜靜地聽著,高興地笑了。 她是有了魔法嗎?怎么會聽到連衡從不示人的心聲~ 術(shù)后調(diào)理了一段時間,裴漾才從連衡那處聽來一些趣事。 當時正在被他喂飯,說是,連家的親戚們?yōu)榱艘娺B愿一面,把整個保育室外圍得水泄不通。 院長親自來轟人,都沒轟走,只能拐彎把狀告到了連衡這兒。 聽連衡如此說,裴漾這才從生產(chǎn)后就低落于無人分享喜悅的躁動里按捺住。 “他們,也喜歡啵啵嗎?” 裴漾聽到自己這樣問連衡。 而他笑容不減,回道:“連家小輩里唯一的女娃娃,當然都寶貴得緊。” 能從床上下來走路后。 裴漾被看護扶著,一起在走廊上散步。 她慢慢溜達下來,發(fā)現(xiàn)隔壁的病房被改造成了招待室,里面放了許多的禮品,以及古山就站在門口一茬又一茬的在接待人。 裴漾不敢看太久,怕被那群陌生人攔下來問些有的沒的,只得轉(zhuǎn)身離開下了樓,然后改在后花園里轉(zhuǎn)悠。 她安靜得坐在椅子上,望著遠處那片海,陽光照著海面,波紋閃耀,就像是一顆顆鉆石在發(fā)光。 靜下心來,裴漾才敢去觸碰內(nèi)心的雜亂。 近期,因為連愿要上戶口的緣故,連衡旁敲側(cè)擊問可不可以結(jié)婚。 裴漾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心中止不住的打顫。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連衡,就算兩人之間有個孩子—— 裴漾原本的計劃是孩子出生后準備鬧個大的,可是,等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她反而在排斥想要拖上一拖。 裴漾眷戀和連衡的生活,但卻每每觸及結(jié)婚就忍不住的害怕……就像在害怕她不該動搖,試圖增加時日,繼續(xù)留在他的身邊。 依稀記得那張被裴漾藏在口袋里的紙條。 她身體好了差不多后,趁著連衡不在病房,從收納柜里翻出來到這里之前的衣物躲到廁所看的—— 上面寫著: 裴漾。 我無法解釋,你的眉目笑顏為何使我經(jīng)?;叵?。 它的到來,是心動,但又好像不止是。 隱隱察覺,你對我很重要。 連衡訴說的話,全然不像他冷靜而又睿智之人該說出的話,宛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在試圖撥開迷霧。 這無異于讓裴漾也陷入進迷茫里。 天馬行空的亂想,假如沒有醉酒夜,兩人的關(guān)系會不會和現(xiàn)在不一樣? 如果是從告白開始的喜歡,是不是就不會再像如今這般別扭,已經(jīng)步入了婚姻? …… 連愿成長到一個月后。 連家老宅的大院里可謂是歡天喜地。 裴漾真正見識到了,連家對于連愿的重視。 這場滿月宴,辦的聲勢浩大,在加州沒有人不知道他連衡喜得千金。 迎來第二個新年的時候。 連愿的名字寫進了連家的族譜里。 新年家族大合照。 除了去世的爺爺,和多了一個連愿,拍下來的照片,竟然和去年的人數(shù)數(shù)量是一致的。 如果問,關(guān)于結(jié)婚為什么沒有了下文? 只能說…… 裴漾在老宅主臥的書房里翻到了一枚鉆戒,心知肚明連衡在做這方面的準備。 裴漾退了一步,連愿的戶口落在了連家,但對于結(jié)婚,絕不可能。她無法將真正的想法告知連衡,能做的卻只剩逃避。 一系列的謀劃因為裴漾的搗亂而沒能進行下去,連衡自然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對于這件事,也就默契地選擇忽視,在沒有提過。 啵啵從出生后,算是有兩批人在照顧她的一切事宜。一批人是月嫂,另一批人是連衡。 裴漾親眼見證著他從剛開始抱啵啵的僵硬,再到喂奶喂到比她還要熟練的地步,真是連拉屎換尿布都做的得心應(yīng)手。 裴漾不需要擔(dān)心半夜被啵啵吵醒,因為連衡會在她剛開始哭得時候就已經(jīng)主動去哄女兒睡覺。 掐點喂奶、脹氣排氣; 撫摸按摩、幫助止嗝; 穿衣蓋被、溫柔逗弄; 洗澡睡覺、親自陪同。 啵啵,從出生的第一天再到養(yǎng)大四個月,連衡都是個稱職的爸爸。 以至于出現(xiàn)了一個現(xiàn)象。 啵啵的哭鬧只有連衡能哄,他不過是在懷里那么輕輕一晃,勝過裴漾和月嫂們所有的哄笑。 啵啵從會翻身,長牙,會坐,會站,會爬,再到學(xué)說話,基本都長在了連衡的身上。 就算是連衡在工作,那懷抱里都必定有啵啵的霸占。他一手拿奶瓶,一手接電話,照顧和工作完全不耽誤。 連衡長得高,又經(jīng)常懷里抱著啵啵,裴漾明眼瞧著,打心底覺得,女兒就跟個小手辦似得,不仔細看,都看不到小小的她。 又因著連衡長久的陪伴,啵啵學(xué)會說的第一句話是:“Dad?!?/br> 要不是這句語種的震懾,裴漾險些忘記,她所身處的環(huán)境,從而也快忘記了一個父親對于女兒的影響。 小孩難免會學(xué)人。 連衡處理工作也是個不避諱女兒的做派。 一家三口目前生活在老宅。 連衡工作依舊不去公司,大院里自然就有了上門的老總們。 不管是會客廳還是酒桌上,連衡只要接待賓客就總會抱著啵啵一起出現(xiàn)。以至于,前來的老總們,煙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純純凈著一張嘴談事。 連愿被連衡熏陶的在牙都還沒長齊的年紀,都會抱著奶瓶跟人碰杯了。 裴漾倒沒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就是女兒的母語問題讓她有些頭疼,為此下定決心要花些時間慢慢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