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節(jié) 絨巴生活
隨著云丹到來的是,有關(guān)于阿奴是女妖的謠言又炒冷飯般被人提出來。 那個監(jiān)視他們家的孩子女娃子瓊瑪很不高興:“王妃娘娘人很和善,給我糖吃,還給我家葛布和羊皮子做衣服。我可沒見過她害人?!彼?xì)細(xì)羅列了阿奴的食譜:“她吃米飯和面,還有蔬菜果子和羊rou,不喝人血的,上次阿爸拿羊血給她補(bǔ)身子她都吐了?!杯偓敼夤獾哪_丫子上汲著一雙很精致小巧的木屐,那是阿奴看見她盯著自己的繡花鞋,在路過的馬幫手里買給她的,寨子里的小孩子們羨慕的不得了。雖然絨巴人都是赤腳,而且木屐實在不適合在山上跑來跑去,但是新奇可愛的事物總是讓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們無限向往。 另外一個叫做那日小胖墩滿眼星星:“她也給我糖吃,王妃娘娘好漂亮啊。” “就是阿珂小主子都比不上她好看。”孩子們小聲交頭接耳。一個孩子補(bǔ)充:“阿珂小主子從來不給我吃糖。” “以后我也要娶這么漂亮又溫柔還有很多糖的婆娘,我會像王爺對娘娘一樣的好?!币粋€叫白巴的男孩雙手握拳。 “漂亮的姑娘要嫁給哈伊拉木,哪輪得到你?”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們抓著手中的冰糖塊起哄。哈伊拉木是扎西次波的孫子,八九歲大,小黑臉上滿是得意,他的妻子會比阿奴王妃更美麗,只要他像懷化王爺一樣努力,以后也會變成高高在上的王爺,連爺爺和阿爸那么英雄的人物都對他畢恭畢敬。 孩子們在阿奴那里得到的實惠多多,加上王妃肚子里的故事又多又好聽,外面的世界像個萬花筒一樣吸引著他們,一顆顆小紅心迅速地被收買過去。各家大人們看見他們?nèi)杖胀⑴芭軟]受到半點傷害,加上佛教徒也說他們砵教徒是黑魔鬼,他們對女妖的說法嗤之以鼻。想想這么漂亮單薄的姑娘哪里像妖怪了,妖怪都是人高馬大,力能扛鼎的,那位嬌小的王妃連一桶水也背不動,寨子里的人們漸漸釋然。 云丹解釋說他有個義兄想侵奪自己領(lǐng)地和財產(chǎn),還有個女奴異想天開喜歡上自己被拒絕,因妒生恨,兩人狼狽為jian,四處造謠抹黑他倆純潔的愛情。善良的人們聽后發(fā)出一陣陣的噓聲,那位叫央金的女奴真是不要臉,那位叫扎西的兄長真是滅絕人性。 午后清風(fēng)微拂,阿奴挺著小肚子躺在云丹腿上大發(fā)感慨:“還是小孩子看人最明白?!?/br> “確定不是被你的糖糖收買的?”云丹看見屋子小山一般的糖塊,臉上露出后怕的表情,慶幸自己已經(jīng)戒了糖癮。小時候他吃藥吃多了,都要糖含在嘴里才能喝得下藥。雖然后來身體好了,不再吃藥,但是里面的槽牙已經(jīng)蛀掉了一顆。也許下次來的時候寨子里的孩子們都是一嘴黑豆似的蟲牙。 阿奴打了他一記,忽閃著長長的睫毛小聲辯解:“我有教他們刷牙的?!彼氐刭I了牙刷分發(fā)給他們。說實在這里路過的馬幫就像是個雜貨鋪,在那里什么都能找到。 這里的人們很和善熱情,看見她的時候,單純的眼里盛滿喜色和尊敬,沒有她在洛隆莊園里遇見的那種猜疑畏怯的目光,也沒有在梁王府里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 雖然當(dāng)初和談達(dá)成協(xié)議佛教和砵教共存,但是幾百年來砵教在這里根深蒂固,佛教一時間滲透不進(jìn)來,多年兩教相爭,人們甚至對佛教有些反感。他們尊重納達(dá)巖是因為他的巫師身份和醫(yī)術(shù),而不是因為他是白教掌教的弟子??磥砣羰前⒁雷迦俗≡谶@里,也不會被排斥,其實就在這里生活下去也很不錯,阿奴心想。 經(jīng)過明月和吳姑姑的“竊聽門”,又聽說王府里里外外,連劉仲指揮了五六年的屬下里都有皇帝安插的密探,她對于在梁王府居住的興趣全消,沒人喜歡連燕好的時候都有人偷聽。那個皇帝她一直不喜歡,總覺得那雙陰險地三角眼里在算計著什么,想起自己和阿仲的床第私語都被劉珉知道了,她又羞又窘,心里狂罵那位有窺yin癖的變態(tài)皇帝。覺得阿依族人住在長灘湖也不保險。 陽光透過老核桃樹的樹梢宛如金色的絲縷灑滿了房間,地上光影斑駁。云丹看見一塊光斑慢慢地移到阿奴的臉上,連忙抱著她轉(zhuǎn)了個方向。 阿奴吃吃地笑起來,被斜陽的光線晃得半瞇起眼。云丹見她長眼瞇成彎彎月牙,唇角微翹,帶著說不出的靈動狡黠,心神一蕩,忍不住低頭親下去。 她一開始怔了怔,也沒反對,任由云丹又親又摸。后來她猶豫著輕輕地反啄了一下,云丹大喜過望:“你是不是答應(yīng)跟我回去?我想過了,不管孩子是誰的,都算我的?!?/br> 吐蕃人對于孩子很是看重。加上婚前的性生活開放,不少地方的姑娘是生了孩子,證明有生育能力才能嫁人的,所謂“大姑娘背著奶娃娃出嫁”,所以一個家庭里的孩子并不都是男主人的,他們對那個孩子也一視同仁。至于一妻多夫的現(xiàn)象更是普遍。云丹獨占欲強(qiáng),加上受了沈夫子的漢文化熏陶,雖然妻子悍妒,他做夢也沒敢想過要阿奴三從四德,但是一妻多夫他可不愿意。某色狼在沒有娶老婆之前甚至考慮過一夫多妻。他實在割舍不下阿奴,咬咬牙依吐蕃風(fēng)俗認(rèn)了這血緣可疑的孩子發(fā)覺也不會怎樣。(一頂綠頭巾戴不死人,某狼道德底線被一步步拓寬而不自覺)。 阿奴只是輕輕嘆口氣,又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再說吧?!?/br> 得不到肯定答復(fù),云丹急得抓耳撓腮。 阿奴突然問了一句:“你沒把大師兄怎么樣吧?” 講起那只死驢子,云丹滿臉烏云,惡狠狠地咬牙切齒:“我打掉了他兩顆門牙。”阿奴和云丹劉仲的信件全部通過軍隊的通訊系統(tǒng)傳遞,李長風(fēng)基于某種不可告人的陰暗心理,像個良心壞掉的郵筒瞞下了所有人的信件。云丹和阿奴一樣,認(rèn)為他是接受了那個食言而肥的變態(tài)皇帝劉珉的密令。 阿奴驚呼一聲埋怨道:“你不會等他傷好以后再打,要不是因為我突然跑去打箭爐,他也不會貿(mào)貿(mào)然出營,那天他是為了我們斷后才差點沒命的。” “他自作自受,要不是他瞞下信,我收不到你的消息,才會心急如焚在大雪天趕著去成都。這里的吐蕃領(lǐng)主他指揮不動,要不是他害怕激起民變,龜縮在大營里,任由那些暴徒進(jìn)出打箭爐,事態(tài)怎么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云丹罵李長風(fēng)膽怯龜縮在大營里其實是遷怒。不過的確是李長風(fēng)自作自受,要不是他隱瞞信件,就不會有后繼事件。當(dāng)時流言一起,他和云丹早就發(fā)現(xiàn)異狀,做好了準(zhǔn)備,才會任由暴徒匯集,準(zhǔn)備一網(wǎng)打盡,布置好后,云丹才放心去追妻子。但是誰也沒想到阿奴會在這時候稀里糊涂一頭撞進(jìn)扎西等人精心為云丹準(zhǔn)備的暴亂中。連扎西也沒想到,發(fā)現(xiàn)阿奴進(jìn)入白瑪鍋莊的那位忠心耿耿的屬下對抓女妖更感興趣,他迅速指揮居民包圍白瑪鍋莊,通知扎西發(fā)動,最終引發(fā)暴亂提前,扎西功虧一簣。 阿奴逃走后,等大營人馬趕到時,李長風(fēng)身邊的漢軍和察雅武士死傷殆盡,只剩下兩個人,全身傷痕累累,已經(jīng)成了血人,有一個回營后因為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最終還是死了。李長風(fēng)力戰(zhàn)脫力加上失血過多昏迷不醒,大營亂成一團(tuán)。 云丹和劉仲追著阿奴趕到,迅速穩(wěn)定軍心,鎮(zhèn)壓下暴動的人群。在李長風(fēng)床邊等了五天,等他清醒后,云丹照著他的面門就是一拳,可憐的大師兄被打成腦震蕩,又昏迷了兩天,嚇得劉仲和醫(yī)官手忙腳亂。 “不知道阿仲留在打箭爐怎樣了?”自己跟云丹一團(tuán)亂賬,他肯定傷心了。想起阿仲哀求自己別拋開他,阿奴郁郁地嘆口氣。 吸取了上次教訓(xùn),云丹將通訊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這次收到阿奴消息,他一開始沒告訴劉仲,趕到了勒屋圍后,云丹才派人通知他,以免他著急。見阿奴牽掛他,云丹打翻了醋壇子:“死驢子半死不活的,總要有人坐鎮(zhèn),他好的很?!?/br> 他一面心里盤算著以后絕對要隔絕這兩人見面,一面又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吮吸,哄著她張開嘴,舌頭長驅(qū)直入,勾引著扇貝一般的小舌又舔又弄,手伸入衣領(lǐng)里握住胸前那一處軟玉輕揉。阿奴被撩撥的火熱難耐,見云丹雙眼滿是情欲,想起這人一旦做起來就不管不顧的,她喘著氣移開頭:“不行的,會傷著孩子。” 云丹一頓,挫敗地重重捶床,她嚇了一跳,孕婦情緒極為敏感,見云丹額頭上青筋根根暴起,面目猙獰,不由得扁著嘴抽泣起來。他慌了手腳,連忙解釋:“我不是怪你,只是憋得難受。” 阿奴吸著鼻子不理他,他哄了好半天,兩人才重歸于好,正打算繼續(xù)卿卿我我,一大幫孩子在樓下此起彼伏地喊:“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你睡午覺起來沒有?”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瓊瑪來了,快開門?!币姲肷螞]人來,小姑娘急得捶門。 “那日也來了?!睒窍碌拈T開始震天響,那日是個大塊頭。 “我是措姆?!币粋€細(xì)細(xì)的聲音。 “我是哈伊拉木,昨天故事還沒有講完?!鳖I(lǐng)主家跳脫的男孩子。 。。。。。。。。 聽見下面的孩子們像報數(shù)一樣自報家門,云丹一臉挫敗,阿奴咯咯直笑。 他仰頭長嘆,要跟阿仲搶老婆也就算了,這一大幫小毛頭是怎么回事?日日盤桓在阿奴身邊,擠得自己都沒地站了。自己上次給阿奴帶的糕餅零食被他們瓜分的精光,劉仲又派人送了大批東西過來,聽說阿奴懷孕,那位準(zhǔn)爸爸喜心翻倒,里面居然有一大包的玩具和小孩子衣物。天可憐見,這個不知道是誰下的崽子在娘肚子里只怕連尾巴都還沒褪干凈,哪會玩玩具。于是那些玩具和零食又被這幫小毛頭們搶的一干二凈。 他認(rèn)定那孩子不是自己的,雖然是阿仲的,但是隔著一層肚皮又看不見,感情怎么能跟阿仲比。加上欲望不得紓解,某位曠男斜睨著阿奴肚子里的那塊rou,越來越不滿。 阿奴見孩子們眼看就要沖進(jìn)來,連忙整理衣衫,推他離開:“走啦,每次你在這里,他們都不自在。” 云丹哼哼:“這叫不怒而威?!?/br> “快走吧,在孩子面前擺什么威風(fēng)。不是說下午扎西次波他們有事要談么?”云丹拋出官位的誘餌,沃日家族的同意和談,一口否認(rèn)孩子的死跟自己有關(guān)。扎西次波卻認(rèn)定了大孫子是被咒死的,牛心左性的非要沃日家族交出念咒的法師不可。云丹和達(dá)拉被他們胡攪蠻纏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云丹拿起妻子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下,湊在她耳邊低笑:“那晚上你要幫我?” 這人臉皮厚的沒邊了,阿奴紅著臉不想理他,他賴著不走,死纏著在阿奴的脖子上亂親亂咬,她癢得縮起來亂笑:“討厭啦,知道了,趕緊走啦?!?/br> 云丹心滿意足的走了,沖進(jìn)來的孩子們看見他離開一陣歡呼。尚未走遠(yuǎn)的云丹心情頓時晴轉(zhuǎn)多云,這幫沒良心的小兔崽子,這個地方不能呆了,那個該死的扎西次波最好趕緊答應(yīng)和解。 然而殺孫之仇哪是那么容易可以輕輕放過的,扎西次波一家都熱血沸騰,誓不踏平沃日家決不罷休。 沃日家族一口咬定,他們啥也沒干,不過是心里不忿,在口頭過過嘴癮罷了,哪會干那么陰毒的事,更何況,扎西次波的大孫子也是沃日領(lǐng)主巴畢的meimei的外孫。大家都是親戚,話說一個鍋里吃飯,不分彼此,勺子和勺子哪有不打架的。(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