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節(jié)的信
劉仲扶著阿奴靠在床沿,自己也躺下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地包餃子。阿奴“嗤”地一笑:“叫你一個人睡,你非要跟我擠?!?/br> “不是擔心你嘛?!眲⒅俟緡仭?/br> 阿奴卻覺得今晚孩子特別煩躁,一會一會就在肚子里左右開弓,拳打腳踢,根本沒法安靜地坐下來,只有一圈一圈的繞著屋子走,折磨地她筋疲力盡。最后連在走動的時候孩子也在肚子里大踢大踹。 “叫阿巖來,今晚不對勁。”她實在是走不動了,已經(jīng)入秋,她卻滿頭冷汗。 天邊露出一線魚肚白的時候,整個西園鬧騰起來。 遠在察雅的貢布和南木杰等人聽說打箭爐暴亂卓瑪和阿奴失蹤,早就都趕來了。見云丹送走阿奴之后整日里愁眉不展,南木杰建議他去中原:“你放心吧,這里還有阿爸,姨夫身體不好,察雅那塊這些年都是他打理,他身手可是跟叔叔差不多,否則阿媽當年怎么千挑萬選找上他了。實在不行,我那兩下子也能湊合,過兩天,多金和桑杰也會趕過來看阿媽。我記得阿奴小時候說過,漢人有句話叫做‘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如今地盤大了,總要幫手。” 云丹又驚又喜,這個大表哥一直很內(nèi)向懶散,幾次勸他來幫自己忙,他都三推四卻的。多金和桑杰出家了,格列那家伙只知道喝酒泡美眉。 見云丹臉露詫異,南木杰“嘿嘿”地尷尬笑兩聲,心想:總不能告訴你,本人昨晚被阿爸和阿媽聯(lián)手修理了一頓。 李長風(fēng)也看見了阿奴那肚子,好歹他是當過父親的人,覺得不對勁,也連連催促他去成都。 云丹想起阿奴的話,知道自己沒得選擇,只是他一直心有不甘。在勒屋圍,那個死丫頭對自己千依百順,嬌言軟語哄得他日日心花怒放,目的就是想誘惑自己再離不開她,然后很狡猾的將選擇權(quán)推給他。想想真是用心險惡,云丹又開始咬牙切齒。 夜里的打箭爐狂風(fēng)呼嘯,云丹恍惚記起那年也是這樣的天氣,他被繼兄派來的人砍了兩刀,要不是阿仲沖出來,自己早就沒了性命。 他從李長風(fēng)那里拿回了厚厚地一疊信。跟阿奴反復(fù)看他的信一樣,那些信紙也被云丹看的毛了邊。 最早的一封是阿奴在巴底家的牢房里寫的,里面還夾雜著幾張寫的半截的信,云丹每次看了阿奴那敷衍調(diào)侃的口吻就想笑,那個寇斯曼當時肯定被氣得發(fā)瘋。 她跟巴底家那個叫做納爾吉的武士偷情懷孕,被送還回家,納爾吉害怕被處以極刑,連夜溜之大吉,情郎失蹤讓寇斯曼變得有些歇斯底里。難怪當時阿奴會那么害怕,跟一個瘋子實在沒法較量。 他就著油燈再一次展開信。 “云丹:阿巖和昆達他們在巴底家的碉寨外面等,我大約今晚就走。我住在五層,如果從外面爬下去沒有摔死,順利逃出去的話,我們會一直往北走,正北,絕不偏移方向,你看信后馬上派人來接我們。從碉樓上望過去,那里是一片莽莽密林,希望你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們還四肢健全。 孫哥日則想要聯(lián)姻,說明你差不多要贏了,那你看到這封信的幾率大大增加。我很配合地照他們吩咐寫了信,有我作人質(zhì),你肯定會同意聯(lián)姻,我只要耐心等待就可以看到你。但是那個寇斯曼讓我害怕,她的精神絕對偏執(zhí)地不正常。那個女人發(fā)現(xiàn)我的梅朵上那顆大珍珠,直接把自己身上的珍珠鏈子一把扯下來扔了,當著我的面用吐蕃語吩咐將她所有的珍珠全部賞給奴隸們,以此來羞辱我。萬一她趁孫哥日則不注意第一時間殺了我怎辦?我不喜歡自己被人拘禁羞辱,更不喜歡做人家砧板上的rou,也不愿意你被人要挾。想來想去,小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討厭你有別的女人,但是你實在沒得選擇要聯(lián)姻的話,我建議你虛與委蛇,那些女人等我回去一起想法子解決。 如果萬一你看上了她們,就不必考慮我的話。雖然做不成夫妻,但是我們的合作關(guān)系不會變。不過寇斯曼不是個好選擇,那個女人讓我想起白姆,如果你實在想要琵琶別抱,我建議你選阿珂?!?/br> 后面的信是阿奴回成都寫的,看的出她心緒凌亂,有些語無倫次,前兩封信都不是一次寫成的。 “云丹:你不來接我也就算了,大師兄說你很忙。但是回打箭爐你也不肯見我,你想怎樣呢?我回成都找劉暢要了一塊地給族人蓋房子,中原內(nèi)亂已經(jīng)平熄,應(yīng)該會安定一段時間。 這么久了,消氣了沒有?以前你寫信我都不回的,原來那滋味真難受,現(xiàn)在我知道錯了(某狼心想,他那時候除了阿奴和阿仲,沒人可以傾吐,后來也習(xí)慣阿奴不回信了,沒那么難受),我是不是應(yīng)該乖乖地在巴底家等你這個英雄來救我,而不是自作主張跑掉?我自己拿主意慣了,你別生氣。我實在害怕寇斯曼,也許我天生害怕這種女人吧。阿媽,白姆她們都算是我的血緣親人,可是她們都想置我于死的。云丹,你肯定一臉不屑又用鼻孔看我,嫌我膽小,可是,莫名其妙的愛恨情仇讓人恐懼。。。。。。 你到底在氣什么?氣我不戰(zhàn)而逃么?你要我回去跟你那些女人搞宅斗?你知道我不擅長這個,如果可以,全部打進地牢或者毒死掉會不會更好(某女開始暴走)?跟一群女人耍心眼真沒成就感,你跟我發(fā)這種莫名其妙的脾氣更是有失紳士風(fēng)度(某土匪心想,紳士是毛東西?)。如果她們只是一堆軟趴趴地女人也就罷了,可惜個個家里都是武士成群。萬一起沖突,我學(xué)藝不精,拿什么跟人對砍?難道叫我那些表叔堂哥們上陣?左不過是嫁個男人罷了,憑什么要他們犧牲血rou性命來成全我的婚姻。你要真這么想,那個可以跟你比肩的女人我不做也罷。就是拉隆和扎西平措他們也不該為了自己主子搞不定后院的女人而冤枉送命,他們是真正的勇士 ,如果你看中他們的話(某女危機意識過強,開始偏激的威脅,汗死)。。。。。。 大師兄來信說你去了綿羊壩子,還說別人送給你的女奴你都笑納了(某狼牙齒輕響兩聲,決定明早對那只死驢子補兩拳),個個十五六歲,明媚鮮妍,原來我不過二十來歲,跟她們比已經(jīng)是上一代人了。你比我還大了六歲,還妄想老牛吃嫩草(某女開始人身攻擊),鄙視之。。。。。。 后面的信開始變得沉郁。 “今天傳來消息,阿珂懷孕了,雖然早就有準備,不過還是很難過。云丹,原來我們早就沒指望在一起,所以你才一直不回信?不過就是在中原,也要有一封休書。真好笑,我居然不死心一直寫。算了,就這樣吧,我還有事要做。” 最后一封是休書,被云丹撕了。 “云丹,按中原的習(xí)慣需要一封休書,不知道御賜的婚姻和離的程序怎樣。我看見一封休書,依樣畫葫蘆寫了一份,我簽了字,按了手印,你也在上面簽字畫押吧。 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jié)緣,始配今生之夫婦。若結(jié)緣不合,比是怨家,故來相對,似稻鼠相憎,如狼羊一處。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解怨釋結(jié),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云丹,我想我喜歡上阿仲了,也許很早就喜歡了。這樣也好,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祝你我改嫁愉快。” 云丹將那封休書再一次仔仔細細撕得粉碎,轉(zhuǎn)頭吩咐下去:“天亮就走?!?/br> 等云丹日夜兼程趕到成都,大步走進西園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里正亂成一團。 阿奴懷孕尚未九個月,并沒有要臨產(chǎn)的征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越來越焦躁,踢打得她心跳如鼓。朱太醫(yī)判斷可能是胎盤老化,再不催產(chǎn),只怕孩子會窒息胎死腹中。 可是兩個孩子的頭只有一個入了盆,另外一個頭在旁邊,那是橫體位,一樣生不出來。他只有慢慢地按摩那個孩子,希望可以讓他轉(zhuǎn)過頭來,可是效果甚微。 但是孩子的煩躁讓阿奴覺得很不妙,他們似乎在拼命掙扎:“阿巖,剖腹吧?!边@樣也許孩子能活。 可你怎么辦?納達巖汗出如漿。那是阿奴,他自小養(yǎng)大相依為命的小姑娘,不是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他沒法下手。 阿奴自從噩夢連連,就害怕這一天。她在納達巖的指導(dǎo)下畫了很多詳細的zigong解剖圖,一張又一張,希望朱太醫(yī)和納達巖在萬不得已,可以派上用場。 她想起夢里的尖叫,還有那滿床的血,哀求地看著納達巖:“你要是不破這一刀,一樣生不出來,到時候三個都活不成?!?/br> 納達巖搖搖頭,他的手開始發(fā)抖,不行的, 云丹繞過一屋子的人,走到床前。發(fā)覺阿奴的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那肚子大得看上去跟座小山丘似的。相比之下,那小小的臉和四肢像是黏在那個大球上一樣。(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