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人話！”

    “我看這姑娘有趣極了，就是長得丑了點(diǎn)。”

    幾乎趴在窗口的同伴兒回頭，看向斂眉沉思的靖王穆陽，他的笑容燦爛，神采飛揚(yáng)：

    “最近我不出京了，王爺千萬別指派我任務(wù)，我要看戲，不知名的威遠(yuǎn)伯府怎么養(yǎng)出這么個表姑娘？”

    少年竄到靖王面前，喜笑顏開：“你是怎么認(rèn)識她的？”

    穆陽繼續(xù)輕撫茶杯。

    少年追問：“別說你不知她姓名，方才她一開口，我見你面色有異樣，你當(dāng)著皇上的責(zé)問都能不改顏色?！?/br>
    “程風(fēng)?！?/br>
    靖王抬起幽深的眸子，“我答應(yīng)你留在京城，準(zhǔn)許你去萬平縣看熱鬧，但你不許擾亂她的布局?！?/br>
    “哦豁，咱們冷心冷情的靖王殿下也有兒女情長的一面。”

    程風(fēng)少年砸吧砸吧嘴：“我瞧她這坑是一個接著一個，指不定還有更精彩后續(xù)。我記得王爺回娘娘問時，說，娶單純賢惠女子為妻，心不累，少麻煩，太聰慧的女人就不該嫁人，您對這姑娘這算另眼相看吧。”

    “從小依附于人生活，看別人臉色行事，長大后不甘愿被擺布，不甘心做棋子，借助有限的優(yōu)勢掙脫枷鎖，努力讓自己過得更好，更舒服?！?/br>
    穆陽起身走到窗前，云薇早已經(jīng)不見蹤影，他依舊不知她的相貌。

    可那重要嗎？

    他會記得她。

    “這個答案，程風(fēng)你滿意嗎？”

    程風(fēng)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嘴唇蠕動半晌咽下出口的話語。

    靖王穆陽無需任何寬慰，他早已心硬如鐵，心冷如刀。

    “在楊公生祭前，送去雁門關(guān)的糧餉數(shù)目必須查清楚，永平糧倉一旦出問題，前朝沒人會在意楊公。”

    穆陽望著遠(yuǎn)處金碧輝煌的紫禁城，琉璃瓦似有金光，威嚴(yán)肅穆。

    天下重心在紫禁城，而紫禁城的主人是神武大帝。

    “這片天姓穆，不姓楊！”穆陽眸光沉沉。

    程風(fēng)拱手領(lǐng)命。

    “此處密室改了。”穆陽再次開口，“以后這就是一間茶樓，我不再過來了?！?/br>
    掌柜躬身道：“遵令?！?/br>
    程風(fēng)說道：“你外甥人不錯，用心栽培，過兩年我收他入風(fēng)字旗?！?/br>
    “多謝程公子?！闭乒駳g喜道。

    風(fēng)林火山四旗的人都是靖王看中的人才，比他負(fù)責(zé)打聽消息的外莊管事地位高多了。

    藥材鋪?zhàn)?，云薇接過藥童遞過來的藥材，遞上銀子：“多謝。”

    藥童快速收錢，笑道：“先生說，給姑娘開這幅藥方的人醫(yī)術(shù)很好，姑娘按方用藥，往后定會子孫滿堂?！?/br>
    云薇提著藥包遮了半張臉，不是害羞，而是她一個都不想生。

    突然，從藥鋪里間沖出來一壯碩發(fā)瘋的男人，頭發(fā)披散，瘋癲癡狂，口中狂喊：“殺啊，殺，血戰(zhàn)到底，死戰(zhàn)不退?！?/br>
    “爹，您冷靜點(diǎn)，冷靜點(diǎn)?！?/br>
    緊跟著瘋癲壯漢的女子哭著叫著，“來人，快來人制住我爹?！?/br>
    第一十五章 平平無奇拖油瓶

    瘋子一邊狂吼，一邊將他目光所見的東西砸碎，將涌上來的人踹翻，并往死里打。

    正常人打架會留一些力氣，瘋子不會，瘋子每一拳，每一腳都用盡渾身力氣。

    瘋子不知疼，不知累，毀滅眼前的一切人同物，尤其他還是一個有功夫的瘋子。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桌子倒了，藥柜翻了，各色藥材灑落一地，一片狼藉。

    沖上來幫忙的人吐血倒地不起。

    云薇一步步后退，瘋子正向自己奔來，莫非不是馬車惹事？

    她才是事故意外體質(zhì)嗎？！

    這比面對瘋子還可怕！

    瘋子拳頭已打到云薇眼前，云薇利落轉(zhuǎn)身，快速出手在瘋子身上的xue道按了一下，聲音悠遠(yuǎn)平和：

    “……已是鳴鑼收兵，你已經(jīng)很累很累了，肚子空空，正和同袍商量去飲酒……”

    “啊，啊。”

    瘋子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神，繼續(xù)向云薇攻去。

    糟糕，時間太短了，瘋子在狂暴之中，又沒有適合平穩(wěn)情緒的輕音樂，她很難影響意志堅(jiān)定的人。

    瘋子的瘋就很堅(jiān)定。

    她快速后退，盤算脫身的辦法。

    嘭，她感到后背被扶了一把，一股清檀的味道傳來。

    “占將軍，冷靜，請你冷靜?！?/br>
    香氣好聞，來人的聲音更好聽，介乎青年同少年之間，透著陽光朝氣的味兒。

    “三少，幫我捆住我爹，幫幫我?！?/br>
    少女滿是絕望的眸子突然亮了，將手中的繩索扔向名為三少的少年。

    三少一個箭步擋在云薇面前，抓住瘋子攻過來的拳頭，一拳一腳同瘋子打了起來，三少身如靈猴，躲閃瘋子勢大力沉的招式，他手中的繩索慢慢纏繞上瘋子。

    等繩索纏上一大半時，三少太陽xue凸起使勁拉緊繩索，原本松散的繩索驟然收緊，瘋子使勁掙扎依舊掙脫不開繩索。

    “大夫，施針！”三少控制著繩索捆綁之下的瘋子，“快施針，我……我很難完全控制住占將軍?！?/br>
    大夫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明顯挨了瘋子好幾巴掌。他膽戰(zhàn)心驚上前，顫抖的手掏出銀針，扎向瘋子的腦袋。

    瘋子緩緩合上眼，身體直挺挺向后倒去，三少幾步上前，在瘋子重重的摔到地上之前，三少抱住了瘋子：

    “占姑娘……”三少回頭看向哭著跑過來的少女，緩緩安撫道：“占將軍沒事了?！?/br>
    “爹。”

    少女撲到近前，淚水滾滾而落，握著瘋子的手：“臨近楊公生祭，我爹剛有好轉(zhuǎn)的病情又復(fù)發(fā)了，這次若不是三少出手，我都不知怎么制住我爹。

    我爹一直忘不掉楊公，每每聽見楊公的消息，他就發(fā)瘋。

    他有悔，有愧，偶爾清醒時，總會說他該死在一線天的，陪著楊公同少主人戰(zhàn)死……嗚嗚嗚……”

    少女哽咽幾乎失聲，淚水不停。

    三少將占將軍交給楊姑娘同長隨，說道：

    “占將軍是所有人中最不該心存愧疚的一個，每一個人，包括皇上都有錯，除了占將軍。

    “當(dāng)年我同……同穆陽從死人堆里挖出了尚有幾分氣息的占將軍。

    他為國征戰(zhàn)，為楊公拼死，他不該死，也不該渾渾噩噩的活著?！?/br>
    “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治好占將軍？”

    三少一把揪住大夫的衣襟，斥問：

    “楊公戰(zhàn)死已有五年，皇上得楊公父子基業(yè)登基三年多了，占將軍還是很少清醒，時不時的發(fā)瘋。

    皇上，皇上同占將軍有同袍之情，以前一起在楊公帳下聽命，皇上他……他能從山賊草寇歸順楊公，成為征戰(zhàn)的大將，其中少不了占將軍的引薦扶持?！?/br>
    “三少，誤會，誤會，老夫敬佩占將軍的人品，如何敢對醫(yī)治占將軍不盡心？”

    老大夫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揭皇上老底，三少能說，他不敢聽！

    神武大帝，不在武，而在神一般的好運(yùn)氣！

    從潑皮混混到楊公手下重要將領(lǐng)，他只用了三年，而得天下，登基為帝王，他只用了不到兩年。

    “老夫才疏學(xué)淺，只能抑制占將軍病情，無法根除病根，占將軍的病情反復(fù)，越來越重，老夫覺得越是壓制，反而加重病情，老夫想著廣邀一些杏林高手，重新為占將軍制定治療方法。”

    三少抿了抿嘴唇，輕聲說道：“別的先放一放，我只有一個要求，楊公生祭時，占將軍必須出面?！?/br>
    “這……”

    大夫深感棘手，弄不好是要丟腦袋的，雖然醫(yī)者父母心，每一位大夫都應(yīng)保有一顆仁心。

    杏林中先輩留下血的教訓(xùn)，不可輕易插足皇權(quán)之爭。

    他可不想自己的老命交代在皇上同楊公之間的恩怨中去。

    留住老命，他才能教出更多的徒弟，治療更多的平民百姓。

    三少看出大夫勉強(qiáng)，“要銀子，要人，還是需奇藥？你盡管說，我定能給你弄來?！?/br>
    “……”

    他要老命！

    大夫突然說道：“方才那個小姑娘好像影響了占將軍，她也許有辦法?！?/br>
    三少猛然回頭尋找云薇，他曾經(jīng)扶住的小姑娘早已不見蹤影。

    救命之恩都不說聲謝謝的嘛？！

    “你確定那姑娘能治好占將軍？”

    “誰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治好占將軍，我覺得那姑娘能讓占將軍……放下悔，放下戰(zhàn)場上經(jīng)歷的殘酷血腥?！?/br>
    大夫自嘲笑道：“三少別再問了，我有些后悔把她牽扯進(jìn)來?？墒钦紝④娺@么渾渾噩噩下去，也不是好事。”

    “我翻遍京城也要把她找出來！”

    三少匆匆出門，領(lǐng)人四處打聽云薇的消息，鬧得京城雞飛狗跳，連皇上都驚動了。

    三少找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