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您回去再教訓(xùn)奴婢,此處可是王府!”小丫鬟鄙夷說道,“沒規(guī)沒矩,吵吵嚷嚷的……” “住口?!?/br> 突然傳來一聲厲喝,從東邊來烏泱泱一群人,環(huán)佩輕響,人人穿得富貴體面。 小丫鬟跪下來,“王妃娘娘萬福?!?/br> 喝止小丫鬟的人是淮陽王府管事mama之一,她跟在軟轎旁,另有四名婢女開路,四名婢女墜后,簇?fù)碇涷溓靶小?/br> “回王妃,是威遠(yuǎn)伯太夫人?!?/br> “停下吧?!?/br> 淮陽王妃撩開簾子向太夫人所在位置淡淡掃了一眼,平淡又生疏。 第三十七章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停下,而不是落轎相迎。 跪地認(rèn)錯的小丫鬟底氣足了幾分,果然,威遠(yuǎn)伯在王妃娘娘面前屁都不是。 偏偏威遠(yuǎn)伯太夫人還端出一幅同王妃很親近,對王府很熟悉的架子出來。 她還想同寧榮侯相比,以女子之身封為列侯,榮寧侯是不少女子的偶像。 她不僅戰(zhàn)功赫赫,同樣富可敵國,皇上對榮寧侯敬若師長,老太后難纏,可在榮寧侯跟前也不敢撒潑。 淮陽王妃可是榮寧侯唯一的女兒。 沒人同威遠(yuǎn)伯太夫人說過,她攀附王府又想去垂福堂這么做,很讓主人厭煩嗎? 這也是小丫鬟完全不留情面的原因。 她可是聽著榮寧侯故事,看榮寧侯為主角的話本子長大的。 淮陽王妃聲音清冷,又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味兒。 威遠(yuǎn)伯太夫人嘴唇蠕動半晌,眸光漸漸暗淡下去,彎腰行禮畢恭畢敬道:“見過王妃娘娘?!?/br> “免了?!?/br> 淮陽王妃依舊端坐在軟轎中,轎頂墜著的八寶飾品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一如王府潑天的富貴。 她隔著簾子,平緩開口:“勞煩太夫人久候了,本王妃換身衣服便去見你。這個不懂事的丫頭……齊mama帶下去仔細(xì)調(diào)教,母親曾說過,淮陽王府奴才當(dāng)有傲氣,可她這傲氣有點(diǎn)過了。” 齊mama躬身道:“是。” 她頭上戴著好幾根點(diǎn)翠金簪,手腕上也套著碧綠的鐲子,一身松香色衣裙用料即為考究。 威遠(yuǎn)伯太夫人將手向衣袖中縮了縮,她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水頭都不如齊mama帶的鐲子。 她的衣服料子也不如齊mama,若非她還有誥命在,都要懷疑到底誰才是貴人了。 目送淮陽王妃乘坐軟轎離開后,齊mama一改方才的恭敬,似笑非笑看向威遠(yuǎn)伯太夫人: “并非王妃慢待您,而是女侯的事情最是要緊,過幾日女侯回京,王妃便想著讓她歇息在垂福堂。” 威遠(yuǎn)伯太夫人捏著右手腕的佛珠,面色蒼白了幾分: “應(yīng)該,應(yīng)該的,王妃娘娘本就該好好孝順榮寧侯,我方才是被身邊黑心的奴才氣到了,并非是生王妃的氣?!?/br> “哎呦,這話說的,莫不是您還敢生王妃娘娘的氣?” 齊mama嘴一撇,“聽說威遠(yuǎn)伯被關(guān)入刑部天牢,今兒太夫人來淮陽王府也是為他的事吧,若我說,您就是心太軟,您不管威遠(yuǎn)伯,反而他能得到教訓(xùn),不敢再亂來。 “每次威遠(yuǎn)伯出事,您都為他尋人請托,他何時能真正鼎力門庭?您能求王妃娘娘一次,兩次,莫不是你們伯爵府有個風(fēng)吹草動的事,你都要來求王妃?” 威遠(yuǎn)伯太夫人被一個奴才教訓(xùn)了,真真是憋了一肚子火發(fā)不出去。 自從姜氏離開伯爵府之后,沒人再寬慰她,討她歡心,做她的出氣筒。 她開始沒覺得不順,如今卻是真真想念姜氏。 ……早知道姜氏敢為了云薇撇下她,同董任的婚事,她安排給三房姑娘就好了。 威遠(yuǎn)伯太夫人一路上嗯嗯啊啊敷衍映襯著,尋思等同淮陽王妃單獨(dú)相處之后,再狠狠告齊mama一狀。 “您先在松鶴閣等候,我就不陪您了,畢竟王妃娘娘交代我去收拾垂福堂,把女侯喜歡的珊瑚盆景從庫房中取出,擺去垂福堂?!?/br> “還有一些奴才也要重新訓(xùn)練,女侯可是不好伺候的主兒,尤其是女婢見到她都激動得什么似得,不教好規(guī)矩,我可不敢讓她們在女侯面前當(dāng)差。” 從進(jìn)門落座后,太夫人的臉色越發(fā)陰沉。 李mama乖巧站在她身后,頂著臉上的巴掌印一聲不吭。 她可沒姜氏的本事能安撫住盛怒之下的太夫人。 此處原本是給淮陽王世子養(yǎng)仙鶴的地方,后來世子爺不喜歡仙鶴了,便空置下來,很少有人再來松鶴閣。 松鶴閣很是僻靜,家居擺設(shè)不差,還很干凈整齊,比起富貴的淮陽王府差了好幾個層次。 半盞茶之后,淮陽王妃緩步進(jìn)門,丫鬟婆子留在了門外。 她只身一人端坐在主位上,威遠(yuǎn)伯太夫人見她落座后,才敢坐下去。 淮陽王妃抬手阻止她開口,輕聲說道:“不是我不給你留面子,你看看你做得都是什么事? “先不說威遠(yuǎn)伯竟然牽扯進(jìn)命案中,就是姜明熙……你讓我如何同王爺說娶她做世子妃?原本王爺就不大同意這門親事,是我求了半晌才稍稍松口的。 “我給她機(jī)會私下同世子相處,讓他們書信往來,沒讓她因私會世子而落水,還被一個窮酸書生給救了?!?/br> “同董公子的事,怎么就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威遠(yuǎn)伯太夫人道:“若不是沒法子,我也不會讓云薇頂上去,弄得她同我生疏翻臉,搬出去了……” 淮陽王妃眸子一沉,喝了一口茶,再開口時聲音越發(fā)冷漠: “我知你是為何而來,威遠(yuǎn)伯的案子,我會幫忙疏通關(guān)系的,但是他能不能從天牢出來,我可不敢保證?!?/br> 太夫人突然起身,驚訝道:“不敢保證?您可是淮陽王妃!太后娘娘最是得意的兒媳婦,太后娘娘同皇上說一句話,皇上能不放人?” 淮陽王妃苦笑道:“在太后眼里,大皇子才是命根子! “皇上正為立后立儲的事煩心,此時太后不會為了不相干的事去惹皇上不悅,何況太后對種地的興致遠(yuǎn)遠(yuǎn)大于在皇上面前盡言,王爺……自從皇上登基后,他已很少在朝上說話了?!?/br> “我能讓威遠(yuǎn)伯從天牢出來也是托了母親的人脈,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最壞的情況是他出不來,并被皇上褫奪爵位?!?/br> 威遠(yuǎn)伯太夫人備受打擊,“這沒了爵位,熙姐兒如何嫁給世子?王妃一定要幫我們保住爵位,這門婚事,萬萬不能黃。” 第三十八章 淮陽王妃的威脅 淮陽王妃緩緩低垂眼瞼,盯著手腕上的白玉小豬手串。 這是母親在她八歲生日時送的手串,小豬是母親一刀一刀雕刻的,代表她的生肖。 這些年,她擁有再多的貴重首飾,也不曾將這串手串摘下片刻。 往往遇見難處,她仿佛能從手串中得到力量,迎難而上。 她不愿,也不能給母親丟臉。 畢竟母親是唯一的女侯爺,敢把太后娘娘罵到失聲痛哭,還能被老太后親自送出宮的榮寧侯。 “若單單只是人命官司,事還好辦一些,無需驚動王爺,可是我聽說,威遠(yuǎn)伯牽扯進(jìn)永平糧庫的案子……” “他這么蠢?!皇上同三少斗法的事也是能摻和的?昨兒三少入宮都被皇上罰跪了,這事背后又有惦記著楊公的朝臣推波助瀾,一旦皇上忍不住脾氣,下令嚴(yán)懲,那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禍?!?/br> 威遠(yuǎn)伯太夫人面上已無人色,聲音顫抖:“這么嚴(yán)重?難道連你不能為他脫罪?他是萬萬不敢同楊公有牽扯的。 “您是知道的,老伯爺還在時,楊公同楊少主就看不起老伯爺。 “老伯爺一直是跟著皇上的,對皇上忠心耿根,整個姜家心上只刻著皇上的名兒?!?/br> 為保住兒子,她不惜說真話了,威遠(yuǎn)伯的爵位不是因?yàn)閼?zhàn)功功勞,而是拍對了皇上的馬屁,以及有淮陽王妃幫忙。 “老伯爺雖然才華平庸了一點(diǎn),但是他眼光極好,跟對了人,我瞧著如今的威遠(yuǎn)伯沒能繼承老伯爺?shù)难哿?,姜二爺也是個隨風(fēng)倒的性子,品行堪憂?!?/br> 淮陽王妃眸子微閃,“反倒是姜三爺,他雖然只是經(jīng)商,行為處事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同威遠(yuǎn)將軍交好,威遠(yuǎn)將軍沒有爵位卻是皇上最為信任的將領(lǐng)之一。” “王妃是何意?”太夫人似有所悟,不敢置信看著王妃,你怎么敢?! 淮陽王妃黑亮的眸子同太夫人對視,寒意陣陣涌上太夫人心頭,凍僵了她半邊身子。 太夫人服輸一般垂下眼瞼。 淮陽王妃緩和口吻:“我這也是為您著想,不愿見您晚年過得凄苦,姜三爺也是老伯爺?shù)膬鹤?,不也是您的好兒子嗎?/br> “有他孝順您,守住老伯爺?shù)募覙I(yè),您也能安享榮華富貴。 “姜家的爵位能繼續(xù)傳下去,比什么都要緊?!?/br> “……老三不是我親生的,姜家的爵位是我辛苦傳承下去的,不落在我自己的兒子頭上,我一番辛苦,忍耐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 威遠(yuǎn)伯太夫人眼眶濕潤,喃喃說道:“王妃知道我為此付出了多少,忍耐了多少次……我半輩子的謀劃最后落在一個賤人所生的孽種身上,你讓我如何甘心?!” 姜三爺承襲爵位的話,老大老二怎么辦? 姜明熙不再是伯府嫡女又如何能嫁給淮陽王世子? 淮陽王妃勸解:“姜三爺一直把您當(dāng)成親娘,是不是您生的,只要母子感情還在,那有何區(qū)別呢?血緣親情固然重要,但是孝順與否還要看怎么做。 “威遠(yuǎn)伯同姜二爺?shù)绞悄H生的,他們除了給你招惹麻煩,讓你沒臉之外,還做了什么? “你把爵位交給姜三爺,他自然感念您的大恩大德,還不得加倍孝順您,一旦他做得不好,外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他若是不孝,你可拿著丹書鐵券去敲登聞鼓,皇上可是個大孝子,他最惱恨不孝之人,定會給你做主的。” 太夫人流著淚,依舊搖頭不愿意。 淮陽王妃不耐煩道:“話我已經(jīng)說了,關(guān)進(jìn)天牢的人是你親兒子,你想讓他死,讓姜家被抄家問斬,那也由你?!?/br> “您就不能想想辦法既能保住老大的爵位,又能讓他平安出獄……我可以退一步,姜明熙可為世子爺側(cè)妃。” 太夫人突然跪倒在地,淮陽王妃眼底寒似冰,“你這是做什么?” “您去求求榮寧侯……她沒準(zhǔn)肯幫忙?!?/br> “住口!” 淮陽王妃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茶杯亂顫,杯蓋翻滾落地摔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