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瘋子
水泥地上干涸的污漬不知是從哪年開始有的,第一回沒好好清理,之后就一直頑固地黏在表面上,越沁越深,整個地下室里隨處可聞的就是活人生命戛然而止的味道。譚有囂吸了吸鼻子,在周呈面前站定,一張臉藏在海一樣的陰影里分辨不出喜怒:“你沒有什么想告訴我的事嗎?”周呈一搖頭,道:“囂哥,我不懂您的意思?!?/br> 譚有囂不想笑的,但他已經(jīng)笑了出來,完全是條件反射的,生氣也好,真正高興的時候也罷,表情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只是一個符號,用來總結(jié)他情緒的句點(diǎn),在此之后,他狠狠拽住了周呈的頭發(fā),彎腰,笑著,溫柔地說道:“沒事的,不懂也沒關(guān)系,你只需要聽好我接下來問的問題就行——你,周呈,有沒有在背地里幫過寧竹安?”周呈仰著頭,佛串的穗子掃過他努力回以微笑的臉:“寧小姐跟我素不相識,我為什么會幫她?囂哥,您想得太多了?!?/br> 想太多?他只怕是自己想得還太少了! 譚有囂嫌惡地把人往旁邊一甩,在拍去了掌心里的頭發(fā)絲之后,他揮起拳頭直接擊中了周呈的眼窩,后者只覺有一陣天昏地暗的暈眩襲來,險些倒下,幸而及時用手撐住了地面。 結(jié)果,他才剛穩(wěn)好身形,沒防備的,肚子就挨了一腳。譚有囂力氣用得相當(dāng)大,皮鞋頭也變得鋒利,沉重的疼痛直接讓他恍惚了,如同被刀子插入脾臟里左右來回擰動。再堅(jiān)實(shí)的墻轟然倒塌時也用不了多少秒,周呈本能地護(hù)住肚子,以頭搶地,顫顫巍巍地把一次喘息分成了十口。 “我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樣的賤貨,”男人摘下手腕上的串珠扔給權(quán)御,把周呈的上半身重新從地上提了起來“之前我好聲好氣跟你講,你他媽當(dāng)我是耳旁風(fēng)啊?!?/br> 譚有囂不管不顧地掄起拳頭往下砸,唇邊病態(tài)地咧開一條口子,有破碎的笑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出,他邊打邊罵:“寧竹安是親你了還是抱你了,輪得到你在這里裝好人。怎么,你不會是喜歡她吧?”周圍的手下們看著,都不約而同開始在心里懷疑譚有囂是不是瘋了,總之不大像個正常人,往后怕是得更加小心謹(jǐn)慎地為他辦事才好。 權(quán)御擔(dān)心他不知輕重失手把人打死,趕緊上前攔住:“囂哥,差不多了,之后不是還有要用到他的地方嗎?”說罷,他又轉(zhuǎn)身檢查起周呈的情況,以防止有斷裂的鼻骨堵塞住氣管。 “她什么都沒做錯……”周呈的眼睛現(xiàn)在看不清任何東西,只能憑感覺將血淋淋的臉扭向一個大致方向“你何必這樣侮辱她呢?” 權(quán)御怨他這個時候還在逞能,可再想堵他的嘴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正掐著腰反復(fù)調(diào)整呼吸的譚有囂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話,他難以置信地挑起單邊眉毛,四下看看,問道:“侮辱?我侮辱寧竹安???”旋即男人便用沒染血的手捂住臉,笑得弓起了寬闊的脊背:“你真他媽是英雄救美的故事看多了?!?/br> 待笑夠了,譚有囂兩掌一攤,絲毫不避諱地說道:“是!我就是侮辱她了,而且我不光侮辱她——我還干她?!?/br> 他背起手一步步地在周呈身邊繞著,語氣幾乎狂亂到了發(fā)抖:“你以為寧竹安是什么別人摸不得碰不得的天山雪蓮嗎?她早就數(shù)不清被我干過多少回了。可惜,你不知道她在床上究竟有多可愛,多磨人——不知道她每次都是怎樣哭著,喘著,求我輕一點(diǎn),慢一點(diǎn)!”譚有囂咬牙切齒地說道:“她是不是跟你講過自己有多么多么討厭我?實(shí)際上呢,她就喜歡我這樣對她,她享受得很!周呈,別你媽自以為是的當(dāng)救世主了?!?/br> “你說的不對……我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她需要的是自由……我想……無條件支持她?!?/br> 譚有囂繃緊了下頜,這話聽得他惡心——更多的則是嫉恨。他喜歡寧竹安,當(dāng)然就只想自己一個人喜歡,哪怕只是玩玩,也得等到他玩膩了爛在手里才能讓給別人。 “剛剛不是還不承認(rèn)么,這就想通了?” 他讓人把周呈扶起綁到椅子上,側(cè)過身從旁邊一溜的工具里面隨意挑了把尖嘴的鉗子,然后蹲下,輕輕握住了周呈的手,微笑道:“那你肯定知道寧竹安在哪兒了,跟我說說,我找她找得挺著急的?!蹦腥说谋亲舆€在流血,一開口說話,他的牙也就沾上了猩紅色的液體,咸澀得像是眼淚:“我攛掇她離開……去哪里……我不知道。” 譚有囂陡然斂住了笑容,另一只手里拿著鉗子緩緩按著周呈的指甲:“我以前見過一種用來處置家奴的私刑,受刑的人,手指的指甲蓋得全部拔掉,之后從甲床開始,慢慢把第叁指節(jié)的rou給剔了,等露出骨頭,再折斷了抽出來——但畢竟你也跟了我一段時間,我們就不弄得那么難看了?!?/br> “所以今天我只拔你的指甲。” 鉗子的尖嘴從指甲與甲床前端細(xì)微的縫隙里刺了進(jìn)去,向上用力一挑,整個指甲蓋被撬翻過來,頓時血流如注,周呈疼得渾身發(fā)抖,所謂十指連心,其中每一處的感覺都要乘上十,倒不如直接死了的好。譚有囂繼續(xù)用鉗子夾住指甲,將其徹底連根拔起,膩滯的液體打濕了他的掌心,又順著手腕往下淌,最后在卷起的衣袖上染出了大片雜亂無章的紅。 等拔到第六塊指甲的時候,男人停下了,他看著快要陷入昏迷的周呈,再一次問道:“寧竹安呢?”周呈不說話,或者壓根兒已經(jīng)說不了話,他只是勉強(qiáng)地彎了彎手指,在痛到極點(diǎn)之后,感官反倒像是全權(quán)交由給了另一個看不見的人來承受著,自己則麻木起來。 “我明白了?!?/br> 說著,譚有囂拔掉了周呈剩余的指甲,隨后便叫人把他給帶了下去:“傷口記得包嚴(yán)實(shí)點(diǎn),其他隨你們,別弄死就行?!?/br> 權(quán)御走上前把佛串交還給他,又接過鉗子,沒太搞懂他此舉的用意:“為什么不干脆把他殺了?萬一又鬧出什么幺蛾子來……”譚有慢慢揩去了手上的鮮血,冷聲回答道:“殺雞儆猴,現(xiàn)場總得有只‘猴子’在吧。寧竹安還是太天真,我必須得讓她知道,敢?guī)退娜耍詈蠖疾粫泻孟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