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生日快樂
這些天,季綾不再入睡困難,也不再從夢中驚醒。跟著季晏清的作息,十二點(diǎn)睡,早上八九點(diǎn)自然醒。 周末,她總會在他的懷里醒來。每次惺忪的睡眼,都會撞進(jìn)一雙滿懷愛意的春泉。他這樣看著自己多久了? 工作日,醒來時季晏清已經(jīng)走了。可這樣小小的離別不再讓她空虛和掛念,她安然地在床上滾來滾去,他的被子,他的枕頭,他未散盡的體溫,他晚上會回來。 如果出遠(yuǎn)門,他說過了,要帶上她,因為很想她。 早上醒的時候,窗外已經(jīng)分外明亮了。 季綾鉆進(jìn)他懷里,黏黏糊糊地,“你不去上班嗎?” “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所以請假了?!?/br> “什么?” “你的生日?!?/br> 季綾忍不住笑了,湊近了含住他的唇,輕吮慢舔。 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shí)呢,好像一切都太完美了,比她做夢夢到的還完美。 夏天早晨明亮的太陽,26度的空調(diào),愛人的擁抱。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玫瑰色的未來。 “生日快樂,寶貝?!?/br> 季綾十七歲了。 長久以來的匱乏和恐懼都消失不見,她被天空般無邊無際的愛意包裹著。她是一只海綿,內(nèi)心的孔隙盡數(shù)被琥珀色的蜂蜜填滿,沉甸甸地令人安心。 這一只海上的小船不再漏水,她不再需要在海上漫無目的地漂泊,去尋找一個碼頭。屬于她的港灣永遠(yuǎn)在這里。 季綾吻他的鼻尖,看到他的眼睛。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之前季晏清說的那些話。 離開他,仍舊是她的自由。 她才十七歲,外面的世界很大很有趣。 她會過怎樣的人生?會遇到多少有趣的人?她會選擇什么樣的生活方式? 往后,她會因為這些,不斷地主動離開他。去新的城市,去交新的朋友,去發(fā)展自己的事業(yè),去探索自己的愛好。 也許她會忙得暫時忘了他?也許他會思念如疾,卻只是給她發(fā)幾條消息,問她今天睡得怎么樣,有沒有好好吃飯,一天的安排是什么。 他永遠(yuǎn)會等她回來。 鼻子酸酸的,又有點(diǎn)想哭了。 愛他。 上午十點(diǎn),季綾跟著季晏清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他說,他的禮物需要帶她見一個人,才能交給她。 季綾一眼就看見咖啡店靠窗的一個干練的中年女人,雖然穿著簡單的帽衫,但卻氣度非凡。 她看了一眼季晏清,他沖她點(diǎn)點(diǎn)頭,拉著她向那女人走去。 奇怪,季綾看著她,有種異樣的安心。 季晏清和她打了招呼,介紹道,“這是季綾。季綾,這是朱阿姨,你mama的朋友,最近剛回國?!?/br> 季綾驚喜地睜大眼睛,沖她甜甜地笑道,“朱阿姨好?!?/br> 朱云堇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從包里摸出一大迭文件。 服務(wù)生來了,季晏清道,“一杯冰美式,一個巧克力布丁,一杯可可蒸汽奶……” “我也要喝咖啡?!奔揪c開口,沖服務(wù)人員道,“你好,麻煩把可可蒸汽奶換成白桃氣泡美式……朱阿姨,你喝什么?” 朱云堇笑道,“一杯熱拿鐵?!?/br> 等服務(wù)生走了,季綾才問,“朱阿姨,這些是?” “你小叔沒告訴你嗎?” 季綾看了看季晏清,又看向朱云堇,搖了搖頭。 “簡單來說,就是你mama之前給你留了一些錢,還有你爺爺奶奶的房子,以及你小叔現(xiàn)在的房子和存款,都給你。但因為你還沒有成年,所以我們先簽一個協(xié)議……哦對,我是民事律師,之前在XX所,現(xiàn)在有個人工作室?!?/br> 她推了一迭文件過去,“這是我的相關(guān)信息,這是協(xié)議,你先看看,有疑問問我就好?!?/br> 季綾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了一遍,滿心的疑惑,可當(dāng)著朱云堇的面,她也不好直愣愣地問小叔。 這就是她的生日禮物?把很多錢都給她? 她們還分什么彼此呢?她只想要很多很多愛。 季綾不太滿意,但還是接受了。 她拿著一迭文件坐到朱云堇身旁,問了半天,終于簽下。 結(jié)束之后,朱云堇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跟二人到了別。 季綾也沒坐到他身旁,抱著膀子看他。 季晏清被她一臉嚴(yán)肅地看笑了,“怎么?不喜歡?” “我不要錢,我覺得你在玷污我們的感情?!?/br> “先聽我說,好不好?” 季綾一撇嘴,猛地灌了一口氣泡咖啡,被泡泡嗆得一抖。 季晏清揉揉她的腦袋,“慢點(diǎn)?!?/br> “你解釋得我不滿意的話,你得再想個別的禮物送我?!?/br> “好好好,我的寶貝?!奔娟糖逍χ皩ξ襾碚f,你的愛是無價的珍寶,我也并非試圖取巧,用這些本就該交給你的財產(chǎn)去討好你。但是,有些安全感只能是錢給你的。你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用擔(dān)心,因為我們正值熱戀期。我希望無論我們的感情狀態(tài)如何,你都不必?fù)?dān)心沒有地方住,沒有錢生活。” “那你都給我了,你不擔(dān)心嗎?萬一我把所有的錢全亂花了,你叁十歲連個地方住都沒有。” “我不擔(dān)心。如果我擔(dān)心,那么豈不是說明,此前的十七年,這種擔(dān)憂一直都是由你承擔(dān)的?” 季晏清說著,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輕輕揉捏。 季綾低著腦袋看他的手,許久,才聽見他慢慢開口,“我的寶貝,之前我說過,我希望你永遠(yuǎn)在我面前當(dāng)個張揚(yáng)肆意的孩子。我需要為你做的只有這兩點(diǎn),第一,永遠(yuǎn)給你確定的愛,永遠(yuǎn)在你身邊;第二,讓你相信,就算你失去我,也不會影響你的人生?!?/br> 季綾回握住他的手。 他手指的那枚銀色素圈尾戒不知為何取下來了,留下一圈白色的印子。 這一次,她再聽到他說到“失去”,不像從前那樣,幾乎應(yīng)激。 他又說,“所以,原諒我的私心?!?/br> 他抬起她的手,輕輕吻了吻她的手指。 季綾抬手,手心貼著他的臉頰,“什么私心?” “原本這些是十八歲才給你的,但我……再等一年實(shí)在是太漫長。你父母和祖父母的財產(chǎn)是本來就屬于你的,而我們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我作為你的養(yǎng)父,送給你的最后一件禮物?!?/br> 季綾眨了眨眼,等待他說下去。 他拿出一個紅色的天鵝絨盒子,打開,里面是兩只素圈戒指,“季綾,從現(xiàn)在起,你愿意我成為你的愛人嗎?” 季綾看著那兩只戒指,似乎有些熟悉,但更新一些。 她坐回他身旁,壞笑道,“真是詭計多端,兩只小銀戒指就把我打發(fā)了?” “我知道你不記得了,從前很多次,你都用一直復(fù)雜而痛苦的眼神看著我的尾戒?!?/br> 原來他注意到了。 “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解釋,或者摘下來,就放任我每次被刺痛?” “我舍不得摘……那時我也沒法像你解釋?!?/br> 她看著他的眼睛,第一次看清他眼底的顏色,是四月春日暖陽下的一汪映著柳蔭的泉水。 她愣愣地看著他,忘了說話。 他取下其中一枚,抬起她的手,戴在她的左手中指。 戒指是活口的,銀很軟很細(xì),倒也合適。 季綾終于問,“這是什么?” “你還記得七歲時第一次送我的禮物嗎?” 季綾搖了搖頭。 “那時候你說,長大了要和我結(jié)婚?!彼鹚氖治撬闹腹?jié),又滿目笑意地望向她,“那個時候你不知道,結(jié)婚要對戒。我把你買的那枚融了,打成這兩枚?!?/br> 原來如此。 所以他舍不得摘,所以他不敢解釋。 原本只是小姑娘好玩買的,可季晏清戴上之后,漸漸成為一種習(xí)慣。取下來的時候,心里空落落的。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習(xí)慣戒指的存在?記不清了。 就像他早已習(xí)慣了季綾的存在一樣。 摘不下的戒指,離不開的人。 季綾抬起手看了看,滿臉笑意,嘴上卻說,“這是求婚嗎?你可不要指望著一個小銀圈就能把我糊弄了?!疫€是我買的?!?/br> “當(dāng)然不是,這只是作為愛人送給你的第一個禮物。別的會有的,但不是現(xiàn)在?!?/br> “也是,畢竟我上課的時候戴個大鉆戒,寫題不方便?!彼龔?qiáng)調(diào)道,“我要鴿子蛋——哦不過小叔,你現(xiàn)在一窮二白了。以后要好好工作哦,不然要怎么向我求婚呀?” 季晏清看她這樣,心中的不安完全消散。 她在他面前,重新肆意生長。 他唇角的笑意難以掩藏。 “為我戴上吧。” 季綾拿出那枚大些的,下意識地想戴在他的小指。 季晏清輕輕抬了抬中指,“這里?!?/br> “為什么?” “戒指戴在小指代表獨(dú)身,而戴在中指代表熱戀?!?/br> 她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根。 季綾想起另一個刺痛了她很久的東西,“那你的頭像呢?” “不就是你小時候畫在我床頭的嗎,怎么,天天晚上爬我的床,沒看見嗎?” “你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