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視著黎璃的眼睛，片刻后，那雙墨色的瞳孔閃過淺淡的疑惑。

    什么東西......是一樣的？

    超出常人的力量，完全被壓制壓制的被動情形讓黎璃眉間緊了又緊，生出強烈的不適，大腦意識在臨界點邊緣來回徘徊，和身體里存在但卻未知的東西僵持著。

    似乎要到極限了......

    就連抬抬手這樣的小動作她都無法做到。

    黎璃閉了閉眼睛，默不作聲地咬緊牙根，不管不顧地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變化來的觸不及防。

    霎時間，身體像是打破了什么屏障一樣，沒有來源的充沛力量隨著血液一起流入到她全身上下的各個角落，無聲滋養(yǎng)著每一處。

    黎璃重新睜開眼，眼神亮了亮，眼前的大片黑暗開始散去，就連被緊緊掐住的脖子，也沒了窒息感，相比較剛才的致命威脅，現(xiàn)在她能感受到的力度，更像是只能撓癢癢的程度。

    她試著抬了抬手，沒來得及消化那股力量，先一眼就注意到了腕上黑如濃墨一般的手環(huán)。

    ——手環(huán)的顏色變了。

    在白彬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黎璃已經(jīng)抓住了掐在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不耐煩地將人甩了出去。

    ‘咚’的一聲悶響，白彬重重砸到客廳里的茶幾上，玻璃桌面瞬間碎裂，碎渣四處飛濺，地板上一片狼藉。

    黎璃動了動脖子，揉了一下剛剛被掐到有些不適的地方，抬眼瞥向躺在玻璃碎片中的白彬，緊皺的眉頭還未松開：“現(xiàn)在該你說說，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了?！?/br>
    “......”白彬是腦袋著地的，被這一下摔的眼花，他甚至還來不及驚訝黎璃突如其來的力量爆發(fā)，就看到看到黎璃又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了。

    白彬撐著一只手從玻璃渣中站起來，與生俱來的第六感使他下意識地朝后退，聲音虛了虛：“你......你別過來！我沒想對你怎么樣，我們......明明可以相安無事。既然你醒了，還抓著我不放做什么！”

    “你倒是挺識相的?！崩枇α怂κ?，身體里忽然涌出來的力量，讓她有種一掌能把一面石墻拍到粉粹的錯覺。

    “既然這么識相，就好好地回答我提出的每一個問題，或許我們就真的還有機會相安無事?！?/br>
    “......你？”白彬欲言又止，目光復(fù)雜了起來，大概是意識到再起沖突自己占不到好處了，一個閃身就朝著大門的方向開始跑。

    “跑什么。”

    黎璃看穿了他的意圖，三兩步過去先堵在了大門前，一把攥住了白彬的衣領(lǐng)，輕而易舉地他拎了起來，再次朝著客廳丟了過去。

    白彬這次狠狠地砸在客廳的雙開門冰箱上，碰撞力度大的冰箱門上都出現(xiàn)了扭曲的凹痕。

    這冰箱怕是也要砸壞了，黎璃分了個神想，一會兒等該問的問完了，還得把人留下來賠償于程的損失才行，他家的東西估計沒什么便宜的。

    她語氣緩了緩：“你也不要太激動，我把你從爆炸現(xiàn)場帶回來，給你倒水喝，給你清理燒焦的翅膀，就是想問你點事而已......”

    黎璃一一羅列，試圖跟他講道理：“是你總是不配合，不由分說地對我動手，甚至剛剛還想掐死我，我都沒跟你計較?！?/br>
    “......”白彬噎了噎，他激動......他明明都快被摔死了。

    他不甘心，轉(zhuǎn)頭朝著客廳的另外一個方向跑。

    黎璃當(dāng)然不會讓他如意，一個要跑，一個要攔，原本裝修精致的客廳很快變成了一片狼藉，昂貴的小家電不知道在地板上報廢了一片。

    黎璃隨手一指，好心提醒白彬：“這些東西都是你砸壞的，一會兒記得賠了錢再走?！?/br>
    “......我......不是我！”

    白彬再一次試圖朝著大門逃跑失敗后，干脆捂住了已經(jīng)被撞出來大包的腦袋，識相地窩在客廳的一個角落里改了口，“別別別動手了......我說，我什么都說，你問，你問吧，我什么都說！你先不要打我了！”

    他把頭埋起來，還是第一次被人逼到這么郁悶的程度！

    黎璃滿意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從餐桌前拉出了把椅子，拿出審問犯人的架勢坐在白彬的正對面：“行啊，說吧?！?/br>
    白彬扶著一陣眩暈的腦袋：“......”晦氣！一來碰上一個尚且神志不清的家伙。

    見人捂著頭不說話，黎璃沒什么耐心地催促著：“干嘛呢，你是什么東西，從哪來的，目的是什么，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這是我們這里的規(guī)矩?！?/br>
    “......”白彬埋著頭自暴自棄，“你不是知道，我就是那實驗室里的一只普通的雀鳥?！?/br>
    黎璃冷笑了兩聲：“普通的鳥？那你怎么就變成人了呢？成精了啊。”

    “這不是......這不是......”白彬支吾了一下，沒好氣道，“是這個人鬼鬼祟祟地進(jìn)了房間，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壞事！我也是為了自保才這樣的......”

    人是趁她不在時偷偷進(jìn)來的？黎璃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沒等她再開口，大門口的門鈴聲忽然響起。

    “在嗎？我是姚業(yè)，東西買來了?！?/br>
    白彬一聽到外頭有了其他動靜，眼神立刻飄忽起來，縮在角落里又不說話了。

    黎璃依舊坐在椅子上，頭都不帶轉(zhuǎn)的，直接出聲回著外面的人：“知道了，麻煩你了，東西放房門口就可以了。”

    “!”白彬面色古怪地跳到了一邊，防備道：“你......你問的我都說了！你不能再綁我了！”

    門外正在放東西的姚業(yè)一怔，他......他怎么好像聽到了房間里有男人的聲音？原本要走的腳步，猶豫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袋子，尋思著里面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

    “我也不想費那個勁。”黎璃抬了抬頭，示意白彬繼續(xù)，“你進(jìn)入到了他的身體里，那原來的‘他’的？”

    “......他在......”

    白彬低著頭嘀咕了一聲，忽然抄起了什么東西朝著客廳上的大吊燈砸了過去，燈罩瞬間炸裂，房間內(nèi)視線被煙霧和碎片遮擋。

    黎璃下意識地伸手的擋了擋眼。

    轉(zhuǎn)瞬之間，就傳來了巨大的玻璃破碎聲，屋內(nèi)一下子沒了動靜。

    碎塵消落，客廳碩大的落地窗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能鉆過人的大窟窿，黎璃走上前，朝下看了看，十六層的高度，但人早沒了影，地面上只剩下一些碎玻璃渣。

    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

    姚業(yè)帶著糾結(jié)地聲音傳了過來：“黎璃？什么聲音......？里面沒事吧？”

    黎璃的目光從樓下收回來，轉(zhuǎn)身過去開門，對門口的姚業(yè)說道：“沒事，就是剛剛有個不認(rèn)識的人闖進(jìn)來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跑了?！?/br>
    “......”不認(rèn)識的人闖進(jìn)來了？這叫沒事兒？

    姚業(yè)站在門口，視線越過黎璃看到了屋里，凌亂的像是暴力拆遷的裝修現(xiàn)場，頓時間整個人都愣住了：“?。俊?/br>
    他甚至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敲錯門了。

    黎璃屈起手指在門框上敲了兩下：“......對了，你帶我去一趟小區(qū)的監(jiān)控室，還得把他找過來賠錢呢！”

    還沒問出個究竟，人就跑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姚業(yè)被屋里的一片狼藉震驚的還沒回過神，就不知不覺地答應(yīng)了下來：“哦，哦好，去看監(jiān)控?！?/br>
    他迷迷糊糊地跟著黎璃去了監(jiān)控室，出示了一些相關(guān)證明，小區(qū)里的工作人員才同意了調(diào)出監(jiān)控給他們看。

    黎璃坐在電腦前，有耐心的翻看著單元樓門口的監(jiān)控畫面，不巧的是，那人從十六樓一躍而下的畫面并不在監(jiān)控范圍內(nèi)，她又順著日期往前翻了翻，兩個小時后，總算是在三天前的監(jiān)控里，找到了剛剛從1602逃跑的那張臉。

    好在畫面中的圖片還算清晰，這就好辦的多了，她拿出手機對著監(jiān)控畫面拍了一張發(fā)給了于程。

    黎璃：【圖片】【認(rèn)識嗎？】

    隔了一會兒那邊才回了信息。

    于程：【怎么了】

    于程：【看著好像有點眼熟，我想想啊】

    姚業(yè)站在一旁看著黎璃動作，消化了好大一會兒，終于是緩過神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個......房子里？”

    “哦，房子啊。”黎璃擺擺手回答他，“沒事你不用管，我會告訴于程的，時間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br>
    發(fā)揮完作用就被趕的姚業(yè)滯了滯：“??？”

    姚業(yè)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馬路對面的醫(yī)院，懸著一顆心想著把剛剛看到的那些畫面如實匯報，畢竟病床上躺著的才是給他發(fā)工資的老板。

    只是他剛到病房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

    其他人提醒他：“二少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說吧?！?/br>
    姚業(yè)：“......”明天再說的話，應(yīng)該也不晚吧。

    -

    客廳顯然是沒法看了，不僅各種家具家電亂糟糟的散落一地，落地窗上的大窟窿也在呼呼的漏著風(fēng)。

    不過幸好沒波及到兩個臥室以及洗手間，湊合湊合還是能住的。

    黎璃洗漱完坐在床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腕上的手環(huán)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變回了純凈的白色。

    可惜，那個時候沒能聽到那位老先生的回答。

    手環(huán)顏色褪了，而她又感受不到那股超出常人的力量了。

    手機響了一聲，信息是于程發(fā)過來的。

    于程：【想起來了，那人好像是我表哥的一個朋友，我跟他打過照面，有點印象但不熟。】

    黎璃：【能找到他嗎？】

    于程：【我問問，有消息了回你】

    黎璃正準(zhǔn)備放下手機，又一條信息涌了進(jìn)來。

    趙醫(yī)生：【圖片】

    是一張?zhí)鞖忸A(yù)報圖，上面顯示近半個月都是雨天。

    有雨，黎璃瞬間聯(lián)想到了客廳落地窗上的那個被人硬生生撞出來的大洞。

    不過她很快就放下了還沒提起的心。

    手機預(yù)報上的信息顯示，有雨的是三十六區(qū)，關(guān)于二區(qū)這邊的預(yù)報，是連日多晴天。

    第7章

    次日一早。

    黎璃不加修飾的將客廳的原圖拍照發(fā)給了于程。

    病房里，于程正在吃著他寡淡無味的營養(yǎng)早餐，看到黎璃發(fā)過來的照片時，差點被那口白粥嗆到。

    “怎么了？你沒事吧！”

    黎璃拿著電話，“看不出來嗎，有事的是你家的客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