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汗?jié)竦囊陆筚N著瘦弱的身?軀，抓著張先生修長的褲腿，那手繃得緊緊的，就像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先生的皮鞋被擦得漆黑發(fā)亮，先生的心也是黑的，那翡翠扳指在日光下發(fā)亮，抬起他的下巴，

    他說：“張家從不養(yǎng)廢物?！?/br>
    自那后，嚴苛的要求反反復(fù)復(fù)，從唱腔練到舞蹈，從銜杯、臥魚到醉步、扇舞，身?段的難度步步加深。

    “不夠舒展，重練?！?/br>
    先生總是以淡淡的語氣說著看似輕而易舉的話。

    他有時覺得張季澤的心，大概是起了層繭子，是世上最硬最黑的東西。

    顧矜旻能看到的那一出貴妃醉酒，早已在先生面?前練了千萬遍，才可?拿出手。

    仆人總是勸他“先生不喜歡不聽話的孩子，你若是不想在張家活著，多的是人替你，你可?要想清楚?！?/br>
    他曾經(jīng)最恨的便是張季澤，現(xiàn)在他最恨的仍然是張季澤。

    他能夠享盡的榮華富貴，是張季澤給的，因為反抗而受到的一寸一寸懲罰，是張季澤給的。

    先生只?叫他學(xué)會順從，可?先生忘了，

    極度順從的盡頭就是勃逆。

    顧矜旻舔著他頸側(cè)的肌膚，他聽到這個不可?一世的太子爺，用那放柔的聲音呢喃著他的名字。

    他恍恍惚惚地笑了起來，用手指撫過那張俊朗的臉龐，緊緊抱住了面?前的男人。他知道，

    張先生最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等?到雅間的事情結(jié)束，他坐在桌子上，單手扣著自己那rou色的圓扣，另一只?手拉著面?前人的領(lǐng)子，將人堪堪拉到眼前。

    “你這有一顆小尖牙，”

    辛染將手伸進他的口中，摸了摸上排那顆虎牙，他沒?好?氣道，

    “咬得我好?痛?！?/br>
    他的手腕被顧矜旻握住，不讓他從口中退出，顧矜旻舔了舔他的指尖，然后那顆牙齒輕輕摩著他柔軟的指腹，

    “還有哪里痛？”

    “就沒?有不痛的，”

    辛染示意了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圈青紫，其實是這身?體的皮膚被養(yǎng)得太嬌嫩，所以看著嚇人了些。

    但顧矜旻低頭細細揉著他的手腕，

    “下次，我再輕一點。”

    能讓顧家的太子心甘情愿為他低頭，哄著他，倒是華都少見?的風(fēng)景。

    辛染哼笑了一聲，可?沒?有下次了。

    第77章 交際花的自我修養(yǎng)

    天色已漸晚, 他們從戲園子出來時，晚霞布滿了天邊。顧家的司機已經(jīng)早早守在遠處，準(zhǔn)備待命。

    顧矜旻原本都打算好了要送他回去。

    但辛染沖他搖了搖頭, 指著?對面停著?的張家車，“我自己能回去。”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

    玉白的手指抵在了顧矜旻的唇邊, 止住了他后面的話頭, 辛染輕輕道,

    “我知道, 快回去吧。”

    他在上車前，探出頭沖顧矜旻揮了揮手作別, 等一進?到車里便懶洋洋地躺在座椅上，臉上表情再沒有人前那般淺笑?盈盈。相反得，他似乎是很不耐煩。

    他打開車窗，迎面的晚風(fēng), 終于讓他能嘆出口氣, 他早已心煩得很。

    等回到了張家，跟管家吳媽說了聲不必準(zhǔn)備他的晚餐，就徑直上了樓。

    他將房間的門反鎖了，鞋子被隨意?地踢掉，他穿著?很薄的襪子, 抬腳彎腰，隨意?地將襪子扯下來，他跌跌撞撞, 渾身酸得要散架。

    鞋子、襪子、外套，一件一件被他脫下來扔到地上, 天色已近傍晚，昏沉的光線將他的身形投射在潔白的墻面上, 光線扭曲，將他的影子拉長、變形。

    白里透粉的指腹按在慘白的墻面上，按住那條從他的腳底蔓延出來的細長影子。

    因為身體和?影子距離地拉近，影子變得接近主人，起伏的曲線，流暢而舒展的身姿，裊娜而年?輕。

    按在黑影上的手指弓起，“唰——”地一聲，絲絨的窗簾猛地被拉起來，昏沉的房間瞬間遁入黑暗，不透露一絲光線進?來，

    他的雙手攥著?窗簾的邊緣，死死地將布料的縫隙交疊揉在一起。

    絲絨的手感很柔軟，他的臉抵在上面，身子慢慢下滑，跪坐在了黑暗中，

    他的腰很酸、膝蓋也很痛，這樣的感覺，讓他涌起一種近乎厭惡的嘔吐感。

    窗簾的縫隙被吹開了一角，簾子動了，窗外有風(fēng)漏進?來。

    他呆呆地抬起頭，看窗簾被吹動的邊緣，風(fēng)吹動了他額間的碎發(fā)，他攏緊了身上僅剩下的一件單薄的里衣。

    他并不舒服，他在窗邊的小榻子上躺下來。

    透過窗簾被風(fēng)吹開的縫隙，看這座城市的天空，天空就是又長又細的縫隙狀，墨色暗沉的黃昏，被璀璨的霓虹燈照亮半邊天，那人造的光泄露一點進?了這間屋子。

    煙盒的抽拉聲響起，黑魆魆的屋子里忽然起了一點猩紅的火苗，燒紅的香煙尾部發(fā)出微光。

    纏繞著?辛染右手的煙霧，環(huán)伺著?他的手臂，血紅色的玉鐲被火光照得通亮。

    他的手夾著?那根香煙，裊裊娜娜的煙霧往上升騰。

    被吻得艷紅的唇含住了過濾嘴，深深吸了一口，煙被吸進?他的肺部，再隨著?他的呼吸吐出來。

    那團煙霧，在隱隱約約的火光中，罩住了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