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節(jié) 諸事皆宜(中)
悄悄站在水榭外,快速的將果子和點(diǎn)心流水一般的傳進(jìn)水榭內(nèi),忙里偷閑的看著水榭里的眾人,他們沉默的飲著酒,并不開**談,坐在上首的男子雖然披散著頭發(fā),看眉目卻覺得他非常的年輕,只不過那稚嫩的面上有一種超越了年紀(jì)的老成,尤其是那雙眼眸,精光四射,機(jī)靈得令人覺得他時時都在算計(jì)。 忙得滿頭大汗,好容易才上齊了果子和點(diǎn)心,站在眾人身后,舉袖擦拭著額上的汗,重八悄悄遞過一個果子,“適才偷偷拿的?!?/br> 微笑著將果子藏進(jìn)袖中,眼睛卻透過眾人的身體看著水榭中的人,他們腰間的長劍都開了刃,并非裝飾,他們與從前來蘭麝坊的客人截然不同,他們似乎并不是純粹為了喝酒尋歡,不少人的眼睛都不著痕跡的四處張望。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許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吧,昕兒覺得自己突然對這些客人的來意感了興趣,正猜測間,重八壓低了聲音,“看見了嗎?坐在上首的那個男子,是李家二夫人的哥哥長孫無忌,最近才到的太原?!?/br> 長孫無忌?昕兒的心一陣急跳,她想到顧原祺那日說的話,他說李府也在征招殺手,難道這些佩劍的男子便是李府的殺手? “諸位,”酒過三巡,長孫無忌放下酒杯,微笑著抬起頭,露出一張瘦削而精明的臉,“今日咱們在此招待遠(yuǎn)來的客人,請共同舉杯?!?/br> 遠(yuǎn)來的客人?循著眾人的目光,昕兒看見坐在長孫無忌左首旁的一個男子,他約摸三十歲出頭,面上如鳳mama一般有一道極長的刀疤,那刀疤愈合得極好,只余下一條的紅痕,在他極瘦的臉上,顯得特別的長。 “趙子儀趙兄,”長孫無忌充盈著醉意的眼眸含著一絲微笑,“從江都來,從今后始,他便是咱們府中的管家。” 管家?只是一個管家,值得長孫無忌如此大張旗鼓的花費(fèi)這許多的銀子到蘭麝坊設(shè)宴歡迎嗎?而且這位管家目中無神,并非習(xí)武之人,而且舉止文雅,又不拘言笑,雖然眾人都恭敬的注視著他,他面上卻無一絲笑意,比起尋常的管家,更像樂班兒的師傅。 水榭中眾人舉杯共飲,昕兒注意到趙子儀僅舉杯沾了沾唇,并未飲酒,這般的舉止極是無禮,尤其敬酒的人是主人長孫無忌,可是長孫無忌似乎并不在意,反而俯身與他輕聲交談,笑容從未消失過,顯得極為親密。 站了許久,開始送第二輪的果子和點(diǎn)心,忙碌中,昕兒不再關(guān)心趙子儀,只是埋首傳送著手中的碟子,眼角的余光掠過,突然覺得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光,那種光,似乎是武器反射的冷光,極薄極利的武器。 忍不住轉(zhuǎn)過頭,陽光在水面的反射中閃爍著點(diǎn)點(diǎn)的碎金,安靜祥和,看不到一絲殺氣,疑惑的轉(zhuǎn)過身,那道光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呢?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嗎? 轉(zhuǎn)過身,mama帶著一眾身穿寬袍大袖的女子姍姍而來,走在mama身后的,正是蘭麝坊現(xiàn)在的頭牌,她梳著高高的發(fā)髻,發(fā)上插滿了金釵和玉步搖,一眾的人中,只有她的衣裙是素凈的白,待她走到近前,昕兒這才看到衣裙上繡著春雨和桃花。 從未見過這般美的衣袍,與從前涵煙身穿的衣裙截然不同,昕兒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看她娉婷的走進(jìn)水榭,頭髻后碩大的花嬌嫩而鮮艷,仿佛仍然帶著將要滴落的露水。 她在長孫無忌和趙子儀面前盈盈行禮,系在腰間的金帶恰到好處的垂落,如同散落了一地的金絲,襯著衣袍上春雨和桃花,奢華而美麗,真真的迷人。 就在她起身的剎那,昕兒覺得自己似乎又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寒光,難道她帶著武器嗎?可是細(xì)細(xì)的打量她,她溫柔而嬌弱,看不出能夠手持利器,而且她的衣袍雖然寬大,但舉動之間,能夠?qū)⑺纳硇温畹耐怀?,這樣完全無法隱藏武器,究竟武器藏在什么地方呢? 水榭中有了女子之后,氣氛似乎活躍了許多,眾人面上都有了笑容,只有趙子儀仍然面沉似水,昕兒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頭牌,不敢有絲毫的松懈,不妨有人拉了拉衣袖,“昕兒,你覺得她很美嗎?” 轉(zhuǎn)過頭,小蘭氣惱的盯著頭牌,“是??!她很漂亮,你看那件衣袍……。” 雖然頭牌很美,但若自己這般說,小蘭一定非常生氣,昕兒只能說自己欣賞的是那件衣袍,可是那件衣袍雖美,也要在她的映襯下才能美到極致吧,所以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釋自己為什么那般喜愛那件衣袍。 “當(dāng)然是那件衣袍,”小蘭沒有注意昕兒為難的神情,只是惱怒的瞪大了眼睛,“若不是那件衣袍,她怎么可能那么美?” 不敢回話,只是淡然的笑著,小蘭等了許久沒有回應(yīng),“昕兒,你總是傻傻的?!?/br> 與小蘭并肩站在水榭邊的欄桿旁,在這里,可以將水榭里的一切盡收眼底,但水榭里的人目光卻無法穿透青紗,耳中聽著小蘭說話,眼睛卻盯著頭牌,昕兒心中隱隱覺得會發(fā)生什么,原祺哥哥要自己到長孫無忌手中為他探聽消息,他一定會做安排。 酒!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喝酒,男人們的手在女子身上不著痕跡的游移,女子?jì)舌恋亩惚苤?,卻令男子更加的張狂,厭惡的略略移開目光,坐在長孫無忌和趙子儀身邊的頭牌正襟危坐,滿面淡雅的笑,似乎正與長孫無忌和趙子儀應(yīng)酬,完全沒有任何異狀。 太陽漸漸西沉,水面的反光織成一面金色的光網(wǎng),與小蘭并肩坐在水榭最下一級臺階上,愉快的將腿伸進(jìn)水中,感受水的涼意。 低沉的呻吟,來自水榭內(nèi),雖然內(nèi)功沒有恢復(fù),但聽力和其他的感知力卻恢復(fù)了,一定沒有聽錯,昕兒收回腿,想要站起,小蘭詫異的側(cè)過頭,“怎么了?” 不敢說破,“有些冷了。” “這般說來,我也覺得冷了,”小蘭縮回腿,“咱們到水榭旁去吧,一會兒mama來了,看到咱們,一定不高興?!?/br> 赤著腳走到水榭邊,水榭內(nèi)非常安靜,看不到一絲異常,少許人已經(jīng)醉倒,他們伏在案上,面上露出帶醉的笑,但血的味道卻越加的濃郁,昕兒極目望去,案幾下似乎有血在蜿蜒,而上首,喝了許多酒的頭牌帶著嬌柔的笑,仍在柔音與毫未覺察到異狀的長孫無忌和趙子儀交談。 看到了,此時,殺戮已經(jīng)接近上首,那些女子指尖夾著如同眉彎一般的刀,她們嬌笑著勸說客人飲酒,在他們仰頸的瞬間,她們的纖纖玉指極快的在他們頸間滑過,刀刃在他們頸中留下一絲淡不可見的紅,血極慢的浸出,但那薄薄的刀已經(jīng)割斷了他們的喉管。 要怎么提醒他們呢?昕兒焦急的看著無聲死去的人越來越多,要怎么提醒他們呢?昕兒轉(zhuǎn)頭看著垂首站在水榭外侍候的下人,他們毫無知覺,只是因?yàn)榫谜?,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慘烈的叫聲來得突然,眾人不約而同的轉(zhuǎn)過頭,湖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下人們面面相覷,重八猶豫著似乎想走,昕兒轉(zhuǎn)身看了看水榭內(nèi),她突然想到,適才自己只顧盯著頭牌,那些女子雖然勿勿掠過一眼,但她們的面容卻很陌生,從未見過,也許他們留在此處,更加的危險。 “重八,你們?nèi)タ纯窗l(fā)生了什么?”昕兒穿上鞋,盡量壓低了聲音,“小蘭,你也一同去吧,和重八在一塊兒,也有一個照應(yīng)?!?/br> 看著他們走遠(yuǎn),昕兒慢慢的走到水榭門邊,此時屋內(nèi)所有男子已經(jīng)盡數(shù)被殺,所有的女子圍坐成一圈,封死了所有能夠離開水榭的道路,長孫無忌和趙子儀必死無疑。 躊躇片刻,昕兒輕咳一聲,“各位大爺,mama說前院出事了,請各位大爺……。” “出事了?”長孫無忌和趙子儀立時起身,越過眾女,走到水榭門旁向岸上張望,“這般靜,怎么回事?來人……。” 無人應(yīng)承,那一眾的女子緩緩站起,長孫無忌后退一步,“你們……?!?/br> “咱們奉主人之命送你們上路,”頭牌的聲音清甜如常,沒有一絲醉意,適才如絲的眼神冷靜得就像結(jié)冰的湖面,優(yōu)雅的伸手從發(fā)髻中取出眉彎一般的刀刃,“上?!?/br> 出乎昕兒意料之外,趙子儀上前一步,將長孫無忌護(hù)在身后,手微一動,從腰間抽出一條絹帶,迎風(fēng)抖動,“孩子,快后退?!?/br> 與長孫無忌后退到欄桿旁,兩個女子已經(jīng)飛身上前,趙子儀手中的絹帶如同蛇一般迎上前去,將兩個女子卷成一團(tuán),手腕輕抖,那兩個女子如同陀螺一般旋轉(zhuǎn),隨后先后落進(jìn)湖中。 不待趙子儀收回絹帶,其余的女子沖殺上來,她們封死了每一個角落,趙子儀避無可避,他只能后退一步,幾乎踏到昕兒的腳。(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