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一節(jié) 心痛(上)
傷口仍在撕裂般的疼痛,昕兒迷迷糊糊,她依稀覺得顧原祺來過許多次,他身上散發(fā)的寒氣就在頭頂盤旋,即使在夢中,昕兒也覺得異樣的心痛,自離開了娘,顧原祺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他為什么要刺傷自己?而且傷得這般重。 不知睡了多久,終于自夢中清醒,睜開眼睛,便是李秀寧欣喜的笑臉,“你終于睡了,你已經(jīng)睡了兩日了。” 兩日?那么一切都發(fā)生了,不知道小蘭和重八怎么樣了,掙扎著想要說話,李秀寧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出了屏風(fēng),透著屏風(fēng)的縫隙,似乎看見柴紹的身影,模糊想起原祺哥哥刺傷自己時,似乎是柴紹大吼了一聲,原祺哥哥的武功這般高,不知柴紹有沒有受傷? “你醒了嗎?”進來的,卻是李世民,他倨傲的站在帳簾外,冰冷的語氣聽不出絲毫的溫暖,“那一日來了許多的刺客,幸好咱們發(fā)現(xiàn)了你,早做了準(zhǔn)備,你是正面被刺的,你一定看到刺客的容貌,他們是什么人?” 什么人?頭痛欲裂,想到顧原祺的衣襟上繡著一只赤紅色的鶴,輕聲道:“鶴,赤紅色的鶴?!?/br> 走出內(nèi)室,李世民緊皺著眉頭,對李秀寧點了點頭,邁步走出房門,劉文靜和裴寂迎上前來,異口同聲道:“二公子,怎么樣?” “她只記得一只鶴,”李世民淡然道:“一只赤紅色的鶴?!?/br> 冷眼看著劉文靜和裴寂互視一眼,隨后他們下意識的側(cè)過頭,李世民微笑道:“兩位先生,這只紅鶴是否有什么象征意義?為什么你們的神情這般緊張?” 坐在庭院中,夜風(fēng)習(xí)習(xí),漫天的星光,花木扶蘇,李世民伸手為劉文靜和裴寂分別斟了一杯茶,“兩位先生,現(xiàn)在只有咱們?nèi)?,咱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二公子,”對裴寂點頭一笑,劉文靜拈須道:“您可聽說二年前,一個殺手組織橫空而出,那個殺手組織,每一個人衣服上都以赤紅色的鶴為標(biāo)記,鶴的位置及形態(tài)不同,代表那個殺手在組織中的位置,這二年,他們與骨疽之間爆發(fā)了數(shù)次交戰(zhàn),各有勝負,宇文成都曾經(jīng)下令只要捉到紅鶴的殺手,一律處死?!?/br> 沉默著聽完,李世民目光復(fù)雜的轉(zhuǎn)過身,看了看扶蘇的樹木落了一地奇形怪狀的陰影,“是嗎?咱們秦樓與骨疽相較,始終處于下風(fēng),顯然秦樓也不是紅鶴的對手?!?/br> 互視一眼,裴寂微笑道:“二公子,我想這一次到晉陽宮的鶴武功應(yīng)該極高,甚至可以與宇文成都一較高下,柴少爺在追趕過去之時,覺得那殺手身上散發(fā)出一股極凜冽的寒氣,而且醫(yī)士檢查二十號的傷勢后說,二十號是迎面被殺手刺中的,劍勢極快,刺中之后,收手也極快,所以二十號受傷雖重,但柴少爺趕到之后,并未看到她流許多的血,但當(dāng)血涌出傷口之后,卻無法止住?!?/br> 沉吟半晌,李世民抬首對兩人淡然一笑,“原是如此,我正覺奇怪,為什么二十號在發(fā)現(xiàn)殺手之后,不發(fā)出警報示警,但我又覺得怪異,紅鶴既然派出如此厲害的殺手,目的又是什么呢?難不成真是為了殺死二十號?” 早已猜到他在懷疑,劉文靜與裴寂已做過商討,在這樣敏感的時期,發(fā)生這樣的事,的確令人懷疑,而且那個殺手武功之高,簡直超出了想像,為何他不一舉刺殺二十號?而且以柴紹的身手,顯然不是他的對手,為什么他一看到柴紹,便落荒而逃?而且紅鶴與秦樓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為何此次突然出現(xiàn)在晉陽宮?這般多的疑問,也許只有一個解答,那就是二十號與紅鶴的人有聯(lián)系,她的受傷,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二公子,”裴寂眼珠一轉(zhuǎn),笑瞇瞇道:“其實要解開一切的疑惑并不難,只不過得委屈一下那小姑娘,咱們這般做……?!?/br> 聽完裴寂的話,李世民皺眉沉思,看他的眼神閃動,裴劉二人無數(shù)捕捉到他的真實想法,裴寂側(cè)頭看了看劉文靜,想到來時劉文靜曾經(jīng)提及他對那個女子微妙的情感,不由有些后悔,若他真的喜歡那個女子……。 “好,”李世民抬首微微一笑,“此事需得盡速辦理,我這就吩咐人依裴先生的計策行事?!?/br> 看著李世民的身影在走廊中消失,裴寂轉(zhuǎn)身看著劉文靜,“劉兄,你似乎猜錯了二公子的心意,如果他真的喜歡那個女子,我想是不會愿意這么做的?!?/br> 瞇著眼睛看了許久,劉文靜緩緩的轉(zhuǎn)過身,“裴兄,我猜有一日,二公子會為今日的決定后悔,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以二公子待她的態(tài)度來看,他應(yīng)該非常的喜歡二十號?!?/br> 異味始終縈繞在身周,昕兒掙扎著睜開眼睛,此時已非在李秀寧的閨房,潮濕發(fā)霉的房間,有一股說不出的臭味兒,傷口仍然撕裂一般的疼痛,她不能動彈,只要稍稍的挪動身體,便眼冒金星,痛得如同千萬把刀同時切割著自己的身體。 這是在哪里?昕兒閉上眼睛,細細的回想所發(fā)生的一切,可是腦中只有小蘭漲紅的臉,她現(xiàn)在一定很痛苦吧,從此沒有了重八的陪伴,她一定覺得非常的孤獨,就如同自己一般,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心如刀割,也許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自己事先提示小蘭,她也許就能和重八逃出秦樓,過著神仙一般的生活。 閉目養(yǎng)神許久,傷口的痛漸漸麻木,昕兒再次睜開眼睛,看清楚,似乎是躺在牢房里,四周黑黑的,頭頂處有一方小小的窗子,能夠看到外面的天空,今天似乎很明朗,天空藍得如同一汪秋水,甚至沒有一絲云氣。 突然覺得有風(fēng),帶著花的香味兒,似乎有人在耳邊輕聲細語,“你知道嗎?每年秋天的時候,終南山的山坡上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野花,我在我們居住的木屋外,種滿了紫色的野花,花開之時,目力所及之處,滿目的紫,那泌人的香味兒,能夠令人忘卻一切的煩惱?!?/br> 是誰呢?這記憶似乎遙不可及,但這般的清晰,似乎從未忘記過,隨著記憶涌上心頭的,還有一雙璀璨如星的黑眸,在暗夜里,他徐徐綻開笑顏,長長的鳳目彎若新月。 眼淚涌進眼眶,不能哭,昕兒在心里阻止自己,不要哭,如果流下眼淚,便會洗去面上的黃粉,緩緩的抬起頭,讓眼淚慢慢退回去,不要哭,一定不要哭。 那股熟悉的寒氣停在頭頂,原祺哥哥又來了,不知他怎么找到這里,這里應(yīng)該是晉陽宮的宮牢,那股寒氣停留在頭頂許久才慢慢散去,昕兒覺得渾身的力量都在流逝一般,她鎮(zhèn)定了心神,細細的回想所發(fā)生的一切,似乎是李世民命人將自己抬到此處的。 他們在懷疑自己嗎?也許是吧!否則他們不會把自己抬在這里吧!心念轉(zhuǎn)動,已然明白他們是想抓住原祺哥哥。 強忍著疼痛,掙扎著想要起身,可是渾身乏力,完全無法動彈,頹然的躺倒,緩緩的提了口氣凝在傷口附近,疼痛一點一點的減輕,心境也慢慢的平復(fù),以原祺哥哥的武功,他們不會那么輕易抓到他吧! 轉(zhuǎn)夜過了一日,紅鶴的殺手一直沒有出現(xiàn),劉文靜坐在一側(cè),看李世民和裴寂對奕,屋門邊傳來喧嘩的聲響,不及起身,李秀寧已經(jīng)掀起竹簾,滿面的寒霜,“二哥,我可以到牢里幫二十號換藥嗎?” 似乎凝思籌謀著下一步的李世民揚了揚眉,伸指拈出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之上,“秀寧,咱們現(xiàn)在可不是兒戲,今日接到消息,皇上因為父親防守突厥不力,已經(jīng)遣出特使到太原押解父親回江都問罪,咱們的一切行事都必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現(xiàn)在有極大的嫌疑,我要用她引出紅鶴的殺手,你這般心慈手軟,只會壞了我們的大事?!?/br> 猶豫半晌,李秀寧輕聲道:“可是她的傷還沒有好,如果不換藥,她的傷勢會加重的,如果你怕會暴露你的計劃,那么將藥混進飯菜里,這樣總不會暴露你的秘密吧!” 李世民淡然一笑,“秀寧,你何時變得如此優(yōu)柔寡斷?是柴紹嗎?” “不是,”李秀寧斷然道:“我根本不敢告訴柴紹你們這般待她,二哥,無論如何,她這些年也為你辦了不少的事,即使她真的是細作,但她也是一條命,難道你要看著她在牢里流血死去嗎?若果真如此,今后秦樓還有誰敢為咱們李家賣命呢?” 猶豫良久,李世民抬首笑道:“秀寧,雖然你言之有理,但她傷勢這般沉重,若無人侍候,她如何用藥?這樣吧,如果昨日傍晚紅鶴的人再不現(xiàn)身,無論她是不是紅鶴的jian細,我都將她送回秦樓,好好養(yǎng)傷,這樣如何?” 明日傍晚?裴寂側(cè)頭看了看天色,那些殺手,冷酷無情,明日傍晚紅鶴的人真的會來嗎?可是回過身,李世民卻胸有成竹,“劉先生,到你落子了?!保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