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珩昱沒有說錯。

    他在的這些日子里，確實(shí)讓楚亦的生活好轉(zhuǎn)了不少。

    她從住了十幾年的小院子里搬到長孫珩昱隔壁的房間，除了休息時，其他時間里幾乎與長孫珩昱形影不離。

    不論是炭火、衣服還是食物，她都不用擔(dān)憂足不足夠了。

    只是，享受的這些天里，楚亦同時也在害怕。

    她深知長孫珩昱是太子，他是會離開的，會回到那紅墻綠瓦里，而他離開后，她是不是又會回去從前的生活？

    楚亦拉回思緒，悄悄從字帖中抬頭，隔著屏風(fēng)的格柵，窺探那清瘦俊雅的身影。

    對面卻好似也發(fā)現(xiàn)了她的目光，徒然抬首同她對視，在楚亦怔怔的眸光凝望中笑了笑。

    她一下驚慌起來，匆忙抬袖去沾硯臺上黑漆漆的墨，卻一不小心沾得太多，落筆時的字跡一下便洇潤開來。

    楚亦心虛地抬頭，卻發(fā)現(xiàn)長孫珩昱已經(jīng)走到她的身后。

    她緊張得說不出話，長孫珩昱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后根，他呼吸平穩(wěn)，反倒惹得楚亦的呼吸有些紊亂，害怕自己的呼吸太重，剎時間連該如何呼吸都忘記了。

    楚亦目光垂下，看見長孫珩昱的手和她的手不過距離半寸，仿佛下一秒便會握住她。

    長孫珩昱的指腹驀然在未干的墨跡上摩挲，仿佛能透過宣紙勾起她的心弦般。

    天壤之別的人，就這樣在自己身側(cè)。

    長孫珩昱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慢聲道：“可以碰你嗎？”

    “啊？”

    楚亦被他的話嚇到，沒有反應(yīng)過來，迅速抬眸望了他一眼。

    矜貴優(yōu)雅的姿態(tài)搭上他側(cè)臉銳利的線條，分明看著便讓人不敢產(chǎn)生邪念。

    可當(dāng)他彎起眉眼，用溫和的口吻來與她說話時，楚亦又會覺得，他們好像沒什么分別。

    好像真的近在遲尺，觸手可及的太陽。

    “手，可以嗎？”長孫珩昱淺淺笑道。

    “可…可以的……”

    長孫珩昱好似真的心無旁鷺。

    規(guī)矩地握住她的手，領(lǐng)著她重新取筆沾墨，他眸光認(rèn)真，溫如暖玉，下筆流暢有力，筆鋒銳利連貫，就像微涼雨夜里挺立的竹林。

    孤高，神秘。

    “楚亦。”長孫珩昱出聲輕喚有些走神的人：“在想什么嗎？”

    太不真實(shí)了，仿佛是她冬日里瀕死前的幻想。

    她搖了搖頭，將心事埋在深處，卻又聽到長孫珩昱道：“知道你在寫什么嗎？”

    楚亦低眉，清浚的筆風(fēng)很好看，可在她眼底卻像認(rèn)識的字形拼湊在一塊，明明相似，又莫名其妙在上面或者下面添了她看不懂的東西。

    一會是個點(diǎn)，一會是幾個小人的形狀。

    她難得誠實(shí)啞然地?fù)u了搖頭。

    “毋說謊。”他的話砸在楚亦的心頭，將楚亦重重砸得抬不起腰，只敢在余光中看著長孫珩昱牽住她的手。

    長孫珩昱牽住她的手慢慢將筆懸掛在筆架上：“楚亦，你要對我說謊嗎？”

    “你不相信我嗎？”

    明明是太子在朝她屈高就下，降尊臨卑，可他深邃的目光，卻讓楚亦怔忡。

    她應(yīng)該相信的，金枝玉葉的太子將她救下，并且?guī)е酝?，讓她有機(jī)會享受楚府小姐的待遇。

    可她就是怎么都說不出來那句：“我信?！?/br>
    楚亦蹙眉，斟酌地欲要開口，卻又聽見長孫珩昱向她緩聲道：“沒關(guān)系?！?/br>
    “你何時想說都可以，我一直在?！?/br>
    *拖更那么久我對不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