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蓮花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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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小心些!”紫蘿小心翼翼的將轎子中的晏宓兒扶出來,晏宓兒戴著帷帽,任由紫蘿綠蘿一左一右的扶著她,站在了庵堂前面。 “蓮花庵!”晏宓兒看著庵堂空門之上的三個字,輕聲念道,然后問右邊的紫蘿道:“這里便是你說的那個地方呢?” “是啊,姑娘!”紫蘿點頭道:“這里也是栗州最大的庵堂,據(jù)黃管事介紹,栗州比較有地位,不方便拋頭露面的太太姑娘都是在這里上香,就連上官老夫人也不例外!” “我們進(jìn)去吧!”晏宓兒滿意的點點頭,她需要的就是這樣。 蓮花庵到聆風(fēng)院相隔很近,步行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除了紫蘿綠蘿之外,姹紫、青蘿和四個上官家安排在聆風(fēng)院的小丫鬟也隨行一到過來了,看著晏宓兒移步往前,姹紫青蘿隨后,而四個小丫鬟留在轎子邊上,遇四個轎夫做伴。 蓮花庵是一座觀音寺,無相門上書“普陀勝景”,無作門上書“天飛曼陀”,空門緊閉,上了臺階,晏宓兒很自然地從右邊門進(jìn)入,一個年輕的尼姑雙手合十,向三人念了一聲“阿彌陀佛”,晏宓兒放開紫蘿的手,也雙手合十,回了一聲“阿彌陀佛。 “施主請!”那尼姑很是自然地就引著晏宓兒往里走,紫蘿兩人后退半步,沒有再攙扶晏宓兒,而是讓她自己與那尼姑一邊走一邊談話。 “請教師父法號?”晏宓兒說話的時候,聲音多了些暖意,與平日大事不同。 “貧尼慧安!”慧安顯然是個寡言少語之人,說過這話后便不再言語,晏宓兒也沒有繼續(xù)說話,而是與她一起拾階而上,前面是一個巍峨壯觀的“普陀勝景”牌坊,坊腳下是長方形,上有鼓形獅面、龍、麒麟等石雕,上層則是雄鷹、猛虎、龍、鳳、孔雀、山水、云彩、花、草、鳥的彩畫,整個牌坊美觀堅固,蓬勃大氣,很是不一般。牌坊兩側(cè)綠茵茵的草地點綴些爛漫的杜鵑,初春季節(jié)更顯得生機勃勃。 過“普陀勝景”牌坊,是一條可供六七人并行的夾道,兩邊均種植上百棵花樹,這幾日開得正旺的海棠(不過卻是普通的垂絲海棠),含苞欲放的白玉蘭,花謝之后,長滿嫩葉和果實的梅,只余光禿禿枝干的紫薇,郁郁蔥蔥的桂花,矮小的杜鵑……一年四季都不愁有花香相伴了。 正對面的便是天王殿,晏宓兒是經(jīng)常出入寺院的人,沒有說話,隨著慧安穿過天王殿的時候并沒有下拜,卻在離開的時候很是留意了一下韋馱菩薩,那是一尊常見的金身韋馱菩薩像,而晏宓兒留意的是那韋馱菩薩雙手合十,橫杵于腕上,筆直站立,心底一笑,更是有譜了。 出了天王殿,眼前豁然開朗,卻是一個極大的放生池,池上是一座五孔石橋,連接對岸的崇圣寶殿,僅此橋長達(dá)十余米,池水清澈,池中鯉魚成群,更顯生機。 緩步過了五孔橋,慧安引著晏宓兒來到正殿,不用慧安提醒,晏宓兒就將帷帽取下,交給身后的紫蘿,而慧安這個時候才愕然發(fā)現(xiàn),晏宓兒居然還蒙著一層白紗,只露出雙眼。 從右門而進(jìn),里面供奉的前部都是觀音像,正中間的就是一尊金身靈感觀音像,大氣磅礴,雍容尊貴;左右側(cè)各有三尊觀音,分別是送子觀音、白衣觀音、施藥觀音以及水月觀音、威德觀音、灑水觀音,這六尊觀音像都是彩塑像,栩栩如生,華貴異常。 隨著守在木魚邊的老尼敲擊木魚的聲音,晏宓兒很是虔誠的叩拜,待她一一叩拜之后,從紫蘿手中接過一張銀票,放入功德箱中,慧安余光一瞟,眼睛也忍不住的一亮——五百兩! 栗州自古富庶,五百兩的功德銀子倒也不算很多,可那是放入功德箱,而不是拿給知客或者住持的,顯然眼前這個面生的姑娘出身不凡。 “施主,這位是鄙庵的主持圓覺師太!”慧安稍微熱情了三分,主動為晏宓兒介紹那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尼。 “信女見過師太!”晏宓兒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向圓覺行禮。 “阿彌陀佛!施主不必客氣,請施主到禪房小坐!”圓覺回了一禮,很是客氣殷勤的邀請道,眉宇間凈是和藹之色。 “謝師太!”晏宓兒聲音中帶了一絲喜悅,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在老尼的指引下,晏宓兒帶著紫蘿綠蘿來到禪房,姹紫和青蘿很有眼色的暫退到一旁去了——她們兩個饒有興致的守在放生池邊看魚。 “慧儀,為這位施主倒茶!”圓覺讓著晏宓兒落座之后,對禪房里正在抄寫經(jīng)書的女尼道。 “不勞煩那位師父,這些事由奴婢來做就好!”紫蘿殷勤的道,而后將早已置放在一邊的茶壺拿起,為圓覺和晏宓兒倒了一杯涼茶,而后又退回到晏宓兒身后的蒲團盤膝而坐。 晏宓兒很是自然地將面紗取下,沒有挑剔的喝了一口涼茶,坦然的看著眼前的老尼。 好一個絕色佳人!老尼也覺得眼前一亮,雖然出家人不沉迷皮相,可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長得漂亮始終是更受歡迎的,更何況,晏宓兒一臉的謙和安然,沒有絲毫驕縱氣焰,讓人看了心里都很舒服。 “施主很是面生,是頭一次到蓮花庵燒香的吧!”圓覺很肯定自己是頭一次見到眼前的女子,如此出色的女子一見之后是不可能忘卻的。 “信女不久之前初到栗州,蓮花庵也是初次到的!”晏宓兒溫婉的應(yīng)著,道:“信女自幼便有吃齋禮佛的習(xí)慣,以后還要經(jīng)常打擾大師清修!” “哦?難道施主舉家搬遷到栗州?”圓覺更想問的是晏宓兒是否嫁到栗州,但那話就算是她來說也有些唐突,就換了個問話的方式。 “信女夫家在栗州,不日就要成親!”晏宓兒臉上沒有喜色,而是有股淡淡的憂愁,似乎嫁的不是良人一般。 “那是喜事,為何一臉的憂色?那不成那夫家……”圓覺有些奇怪的道:“不知道夫家是栗州那一戶人家,施主是否方便說與老尼來聽!” “倒是與夫家無關(guān),而是信女本以為能夠長伴青燈古佛,誦經(jīng)吃齋畢生,卻還是難以擺脫紅塵俗世的羈絆,是以有些難過!”晏宓兒淡淡的一笑,無限的哀怨,道:“紅塵多磨難,信女雖然對俗世早無眷念,卻偏偏無法脫離,還要在紅塵中受累,不知何時到頭!” “施主年紀(jì)輕輕怎么會想著青燈古佛度日呢?”圓覺頗為驚訝,但心底更是確信晏宓兒所遇非人,所以才想遁入空門,以避俗世。 “佛門清靜地,自然得悠閑!俗世為苦,又有什么是堪不透的呢?”晏宓兒淡淡的道:“我這性子最是適合抄抄經(jīng)文,誦誦經(jīng),為人祈福,為人消災(zāi),自得悠閑,樂得其所。紅塵紛擾,熙熙攘攘皆為利,難有凈土!” “施主何時成親?”圓覺還是有些不理解,就算是她也是歷經(jīng)磨難之后,才對紅塵死了心,落發(fā)出家后,也沒有完全斬斷塵緣,到這蓮花庵來一方面是避世,可另一方面卻又是入世,晏宓兒長得如花似玉,看著就是冰雪聰明,怎么會想不開想要落發(fā)呢?那不成那未來的夫婿實在是不堪? “大概還有半個月!”晏宓兒強綻笑顏道:“師太可能也有所耳聞,信女娘家姓晏,梧州人士,夫家是栗州上官家,信女暫居蓮花池畔聆風(fēng)院,是以能夠有機會過來參拜!” 居然是栗州傳得紛紛揚揚的上官家未來的大少奶奶?圓覺一愣,上官玨她是認(rèn)識的,沒有想到這位居然就是讓栗州無數(shù)高門貴女恨得牙癢的晏家姑娘。 “上官家的大少爺上官玨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與你是良配啊!”圓覺覺得很有必要開導(dǎo)一下眼前的女子,道:“難不成施主聽說過什么謬傳嗎?” “師太著相了!”晏宓兒很有些看不起眼前的老尼,她居然會是這么一個相當(dāng)華貴的庵堂住持,她連紅顏白骨都不明白嗎?但是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淺淺的澀笑道:“與上官少爺是否良配無關(guān),而是信女心無雜念,一心只想皈依我佛而已!榮華富貴到頭不過是一場空,絕世紅顏到頭也不過一幅白骨,又有什么好留念的?” 原來是信佛已經(jīng)魔癥了!圓覺嘆氣,要是她的這番話傳出去,不知道要讓多少貴女哭紅了眼,撕碎了手絹…… “那么施主為何不能皈依呢?”圓覺有些不解的問。 “信女不能讓母親不得安息,不能讓養(yǎng)娘不得安寧,更不能讓還在世的嬤嬤心碎,唯有接受這苦澀無奈的人生!”晏宓兒淡淡的嘆息著,道:“好在上官夫人憐惜,將聆風(fēng)院賜予信女,信女可以經(jīng)常往來與蓮花庵,等信女為婦人之后,還可以到云山寺拜佛,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圓覺除了嘆息還是嘆息,深覺晏宓兒不是個惜福之人,她就不明白她有多么的幸運嗎? 而她更不可能知道的是,晏宓兒壓根就不是個篤信佛教的人,秦嬤嬤是信徒,可她卻不是,她知曉的佛理都是秦嬤嬤灌輸?shù)?,自母親鐘雪晴過世之后,她每年到庵堂吃齋誦經(jīng)不過是個幌子,在庵堂里面的另有其人,而她早就金蟬脫殼,隨莫姑姑闖蕩江湖,去那“澶燕會”開眼界去了,要不然為什么會選擇在“澶燕會”的時節(jié)到庵堂誦經(jīng)?至于今天的蓮花庵之行,晏宓兒不過是給自己了留一條退路而已——要是是在不能接受上官玨那個風(fēng)liu種子,她不介意在蓮花庵出家,削發(fā)為尼之后,可以打著云游的幌子,堂而皇之的離開栗州,然后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江湖任我行了! 蓮花庵不是一般地庵堂,晏宓兒一路走來,已經(jīng)從很多地方發(fā)現(xiàn)了,蓮花庵大氣的牌坊,奢侈的花樹,寬闊的放生池,樸實的五孔橋,精致的菩薩像,都不是一般的庵堂應(yīng)該有的,身后要是沒有什么強硬的靠山,晏宓兒是怎么都不會相信的。 上官家的老夫人拓拔素月是這里的??停鞒謪s是一個未曾堪破紅塵的老尼,還有一身不高不低的功夫,或者就是姑姑曾經(jīng)說過的,那種留戀俗世,卻又不得不避世的人,出家不過是一種手法。 蓮花庵的水比她想象的深,估計在很多地方都有相熟的庵堂,一旦在這里掛了號,以后行事也便利不是?晏宓兒深信,自己到這里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很快就會傳到上官家的那些人耳朵里,那也是她的目的之一,讓他們有個先入為主的印象,以后自己行事也就方便了。 晏宓兒與圓覺交談了一個多時辰,把她肚子里不多卻很是深奧的佛理與圓覺做了交流,而后欣喜的發(fā)現(xiàn),圓覺也不過是個半吊子而已,于是她發(fā)動渾身功力,將圓覺忽悠的昏昏道道,覺得她確實是有慧根,深覺她塵緣俗事一旦了結(jié),就該長伴青燈古佛…… 等到晏宓兒離開的時候,也很是大方的留下了一張兩千兩面額的銀票,說是添燈的銀子,讓沒什么慧根的圓覺笑開了臉…… (親們,知道為什么晏宓兒會知道蓮花庵有很多相熟的庵堂嗎?嘻嘻,文中有提示哦~)(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