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破舟掙扎著脫開他，可蕭行絳握的死緊，半點不讓他動，晏破舟掙扎半晌，不動了，垂著頭，嗚嗚地哭出了聲，斷續(xù)地說：

    “對不起?！?/br>
    “不怪你，”蕭行絳放開他的手，抱住他，說：“你很好?！?/br>
    晏破舟是他帶回來的小蛟龍，蕭行絳激發(fā)他的善念時費了很多力氣，也被他暴起的惡念傷過很多次，蕭行絳并不芥蒂這些，可他知道曾經(jīng)的不堪成為晏破舟心中去不掉的疤，蛟龍是一種固執(zhí)的生靈，愛意與恨意同樣固執(zhí)，晏破舟有多愛他，就有多恨自己心里那些根除不掉的惡意。

    他怕傷了蕭行絳，也怕蕭行絳見到他深藏內(nèi)心又難以根除的惡念。

    “不怪你，”蕭行絳又重復(fù)一遍，抹掉他的眼淚，說：“我們舟舟是世上最好的小蛟龍?！?/br>
    天道雷劫不止揪出了蛟龍好yin，還將蕭行絳花了數(shù)百年心思藏匿的殘暴也一道拎出來，可僅僅是一道雷是決計不能讓晏破舟到如此地步的，蕭行絳明白另有原因。

    晏破舟被關(guān)的太久了。

    自大戰(zhàn)過去已有千余年，這千年晏破舟一步也未曾踏出混沌境，他知道蕭行絳是為了他好，但長期的禁錮還是壓抑了他的天性，他是條龍，不是塘里任人觀賞的游魚。日復(fù)一日的枯燥幾乎將晏破舟逼瘋了，他妄圖用嗜睡來掩蓋自己的天性，可這并不能阻止他一日一日的消沉，愈加變幻莫測。

    這些蕭行絳全部都看在眼里，他吻著晏破舟，明白自己一定要帶晏破舟出去了。

    “總有辦法的，”蕭行絳抱著他，輕輕拍在他后背，說：“我會帶你出去。”

    “沒有人能逃過天道?！标唐浦勐曇魳O輕。

    “我是誰，”蕭行絳抬手給他束發(fā)，說：“我要帶我的小蛟龍出去，誰也不能攔，便是天道，也不能?！?/br>
    晏破舟呼出一口氣，應(yīng)了一聲。

    “別傷自己了，叫人心疼。”蕭行絳哄孩子似的說。

    “誰心疼？”晏破舟悶聲問他。

    蕭行絳聞言輕聲笑了，說：

    “我啊?！?/br>
    晏破舟一聲不吭，抱緊了他的頸子。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白發(fā)仙人，有一日他去了魔界，在一道駭人的深淵中看見一條很漂亮的小蛟龍......”

    蕭行絳念故事似的，將自己與晏破舟的第一次相見完完整整地念了一遍，晏破舟喜歡聽這個，于是數(shù)千年里，蕭行絳不厭其煩地將這個故事給他講過不知多少遍。

    “......那是世上最好的小蛟龍?！?/br>
    黑暗中念過無數(shù)次的故事又講了一遍，周遭陷入靜謐，蕭行絳慢慢將晏破舟的手臂從自己脖頸上解開，把人抱在懷里，見晏破舟果然睡著了。

    龍淵寂靜無聲，許久，蕭行絳俯首，在晏破舟眉心落下一個極輕的吻。

    ***

    “這次仙尊加固大陣，足足在塔里待了五日呢。”

    石子小路上踏過一雙白靴，一抹素色袍擺在山風(fēng)中飄蕩，小仙娥盤發(fā)挽髻，手持掃灑之物，一邊蹦蹦跳跳地行路，一邊說：“這魔尊壓了千年還如此兇殘，當(dāng)年仙尊為何不直接將其斬殺？”

    她身側(cè)還有一名仙娥，瞧著年長些，同樣是素色裝扮，是與她同去山頂掃灑的，聞言輕聲細(xì)語地說：

    “聽聞是那魔尊實在強勁......當(dāng)年之事我也不知，許是仙尊自有思慮吧，你我二人仙力低微，不要過問這些事。”

    “好吧好吧，煙臨jiejie說的是，”那小仙娥撇撇嘴，忽地察覺到一絲冷意，不由得抱緊雙臂，說：“嘶，山上又吹風(fēng)了——若不是那魔尊在此地，這座山不知有多好，怎會天天吹妖風(fēng)?！?/br>
    說罷回頭瞧了一眼白玉塔，只見山下土已生草，蔥綠一片，那塔頂卻是一團黑霧，潤白的塔尖終年被塔內(nèi)的魔霧包裹，不見天日，方才的山風(fēng)正是由那團黑霧產(chǎn)生，吹在人身上陰森冰冷。

    仙界皆知，白玉塔頂正是封印大陣所在，大陣中壓著秘境，魔尊便被九條龍筋鐵鏈?zhǔn)`其中，除了仙尊本人不時入塔加固大陣，尋常仙人是不得也不敢進白玉塔的，平日掃灑的小仙只能在塔底稍作打掃。

    煙臨仙子牽住小仙娥的腕子，叫她回頭看路，只道：“快些走，你我不比仙尊，在這兒待久了有損神識。”

    小仙娥被她牽著，“噢”了一聲，回過頭，卻見一白袍仙人迎面匆匆走來。

    “虞和上仙?！?/br>
    兩個仙娥行了禮，聽虞和上仙急急問道：“仙尊呢？還未從塔里出來？”

    “沒有，”方才的小仙娥搖搖頭，已然把煙臨說的不要過問忘記了，脫口而出：“怎么了？”

    煙臨忙拽一拽她，正是焦急時，卻見白玉塔沉重的塔門緩緩打開，里邊走出個冰清玉潤的仙人來。

    第七章 大戰(zhàn)

    “仙尊。”虞和上仙見了禮，蕭行絳見他神色焦急，便問：“怎么？”

    “昨日魔界派來了魔使，帶來了這個，說定要親手交給您?！?/br>
    虞和上仙說著，揮手劃出一團涌動的魔霧。

    蕭行絳指尖輕觸那團黑氣，魔霧“倏”地散了，繼而浮現(xiàn)出一條墨綠瞳的魔蛇。

    “折青仙尊，日前你毀我魔宮，放走了我到手的美人，又欲殺我，這筆債，我親自來討。”

    蕭行絳不語，虞和瞧著那蛇，卻看出不尋常來：

    “紅虺，我聽說過他，無極血海中的魔物，不過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