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青霄?!?/br> 蕭行絳手上動作一滯。 “有人要殺我,是誰?” 晏破舟說罷,等著蕭行絳的回答。 許久,蕭行絳說:“沒有人要殺你?!?/br> “我不信?!标唐浦壅f,又問一遍: “是誰?” 蕭行絳為安撫他,放緩了聲音,答復(fù)依舊是:“沒有人。” 第二次,晏破舟在心里默默地數(shù)著。 “蕭行絳,有人要殺我?!彼刖o了蕭行絳衣間的衣料,等著他的答復(fù)。 蕭行絳聲音聽不出什么波瀾,說:“舟舟,相信我,有我在,什么人會傷到你?” 最后一次晏破舟還是沒能等到想要的答案,他問了蕭行絳三次,蕭行絳一次也沒有認。 蕭行絳見晏破舟沉默,以為他安靜下來了,可如釋重負的輕嘆還沒落下,便聽晏破舟說: “我看見了,看見是你?!?/br> 蕭行絳呼吸一滯,還是不動聲色,帶了點笑,說:“怎么會。” 蕭行絳笑,晏破舟也笑,可那笑是截然不同的意味:“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青霄劍在你的手上。” “我......” 這次晏破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截了他的口,說: “沒有人傷的了我,除了你?!?/br> 蕭行絳張開的口閉上了,心下沉沉。 晏破舟問了他三遍,他依舊懷著一絲晏破舟什么都沒想起來的僥幸,他現(xiàn)下在進行一場豪賭,賭晏破舟不是明知故問。 “舟舟?!笔捫薪{強壓心緒,勉強喚了一聲。 那么現(xiàn)在當如何?這是他沒有預(yù)料到也沒有對策的,他有許多種方法誅魔除妖,可面對晏破舟好像所有問題都難以解決。 他應(yīng)該承認么? 素日果決淡漠的仙人在一瞬間陷入一種無比的煎熬與兩難的時候,他喚了一句舟舟,卻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若叫外人看見折青仙尊這幅面露難色的樣子,定會以為遇到了什么棘手不已的問題。 蕭行絳沒有言語,許久,晏破舟又問他: “蕭行絳,你認不認?” 他沒看蕭行絳,依舊埋在他側(cè)頸,看起來好像他們在一望無際的草野上相擁,好似親密無間,可一道無形的屏障已經(jīng)拉開了。 半晌,蕭行絳很滯緩地搖了搖頭。 他賭晏破舟沒想起來,蛟龍有很多種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晏破舟笑起來,聲音一點點從小到大,他似乎很開心,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可那笑意中又帶了些絕望與自嘲,他渾身都在輕輕顫抖,自己卻不知道,蕭行絳從未見過他這幅樣子,他竟然不知道晏破舟放肆地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舟舟。”蕭行絳放出一團龍息想要安撫他,可晏破舟卻猛然道: “別碰我!” 下一刻寒光乍現(xiàn),森白的劍暴起,渾黑的魔息里夾雜著背脊中的血,猝然斬向蕭行絳。 蕭行絳心下一驚,抬手便擋,耀眼的白光與龍脊在空中相撞,碰撞出轟然的聲響,一黑一白在空中僵持,蕭行絳沒有龍鱗,但晏破舟龍珠完整,現(xiàn)下的他比蕭行絳更加強悍,很快龍脊便一寸一寸壓向他,蕭行絳腳下的泥土陷下一段,白龍結(jié)界出現(xiàn)了波動。 外邊候著的眾仙許久聽不見動靜,焦躁又不安,屏息凝神地等到現(xiàn)在,卻見結(jié)界波動,一瞬間碎語四起,可不等他們一探究竟,白龍結(jié)界發(fā)出“砰”地一聲巨響,好似撞上了什么東西。 撞在結(jié)界上的魔息四下散開,蕭行絳甫一收手,一口氣還未咽下去,龍脊又襲來,蕭行絳回身閃躲,卻見鎖鏈束縛了晏破舟的動作。 趁此機會,蕭行絳口中念了個訣,兩指在空中一劃,晏破舟束發(fā)的紅發(fā)帶便懸然解開,如活物一般伸展拉長,須臾間環(huán)繞收緊。 晏破舟掙扎閃躲間龍脊落地,不等蕭行絳上前去,便見紅帶空隙中魔氣四溢,粗大的鐵鏈錚然作響,結(jié)界中狂風(fēng)驟起,晏破舟散開的發(fā)隨風(fēng)亂擺,風(fēng)中隱隱有龍吟,呼嘯著撞向蕭行絳,蕭行絳抬袖抵擋的瞬間,銀白粗重的鐵鏈錚然碎裂,那條紅發(fā)帶也應(yīng)聲脫落,回到了蕭行絳手中。 蕭行絳方才明白,只要晏破舟愿意,他隨時可以掙脫這束縛,他在這里跪坐了這么久,只是因為他在等蕭行絳。 “舟舟!” 一道森然的寒光猝然閃過,迅疾如風(fēng),晏破舟根本聽不進他的呼喚,看向蕭行絳時赤紅的龍瞳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 他在等蕭行絳,可是蕭行絳遲遲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答案,蛟龍暴虐、善疑,他總會以最簡單暴力的方式解決掉讓自己疑慮的東西,可他給了蕭行絳三次機會。 “蕭行絳,你騙我。” 從前他信蕭行絳,是因為他只能信蕭行絳,而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比蕭行絳更可信的人,那就是他自己。 青霄與龍脊當空相撞,蕭行絳明白他賭輸了。 晏破舟想起來了。 蕭行絳知道自己做錯了選擇,信任分崩離析,哪怕他方才點了頭,都比現(xiàn)在可信,晏破舟明知故問,只是想聽他親口承認,因為掩蓋事實遠比承認傷害更令人不寒而栗,錯了可以改,但一味的粉飾帶來的只有陳年舊疴腐爛的臭味。 而他像個騙子,自私地藏起那段記憶,不可告人的愧疚讓他逃避這個事實。 千年前是他將晏破舟一劍穿心,晏破舟胸口就是那柄完好無損的青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