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夜聲一怔，下意識地問，“等找到配偶你就要回海里了？”

    這事虞曉暫時還沒想過。但既然被問到，他很認真地想了才回答。

    【是的，不過我想先游完這片大陸。如果在這期間找到配偶，希望他能愿意和我一起探險。】

    連度蜜月的方式都想好了……

    周夜聲悶不作響地喝完了杯里的涼白開。

    【或許還要很久呢。我想過了，小章魚是你的學(xué)生，如果會讓你感到尷尬，那我就不對他做什么?！?/br>
    虞曉輕輕甩了甩尾巴，水面上蕩開漣漪?？蛷d光線昏暗，他的眼睛卻亮得過分，寶石般清澈透明。

    【因為我們是朋友。等你找到了配偶，我保證也不會碰他?！?/br>
    “……”

    【說真的，雖然我不懂得愛是什么，但我一定會為你高興的?！?/br>
    “可我不想要什么配偶。”周夜聲故意說，“我會孤獨終老，寫遺書讓殯儀館的人把我燒掉丟進海里。”

    虞曉笑起來，美麗的眼睛光彩閃爍，注視他的目光寧靜又柔和。

    人魚死后也會沉入海底，將自身奉獻給海洋。他們生于大海，死后理應(yīng)回饋供養(yǎng)。

    他并不覺得討論死亡是件需要避忌的事，更何況人類壽命短暫，百年之后，無疑是他先送走這個人類朋友。

    【到那時我會常去看你的?！?/br>
    【我會用貝殼為你做一個小小的墓，然后在你的身上種滿珊瑚?！?/br>
    【會有很多漂亮的小魚住在珊瑚里陪伴你。在那里，你不會感到孤獨?！?/br>
    作者有話說：

    奇怪的flag增加了

    第13章

    周夜聲猝不及防被安排后事，卻只想笑，“費心了?！?/br>
    【不客氣?！?/br>
    虞曉回到水中，輕盈地游了個轉(zhuǎn)身，又望向他。

    【明天早上吃煎蛋嗎？我想吃十個?！?/br>
    有交伙食費，想吃什么隨便開口完全不虛，大不了錢用完了就回海里再給他撈點古董上來。

    “好。”周夜聲喝完水順手洗了杯子，回臥室前不經(jīng)意似的又說了句，“電視不用靜音，外面放鞭炮我也睡得著?！?/br>
    虞曉眨了眨眼，睫毛上覆著晶瑩的小氣泡，看他走進房間，探出手來把電視聲音開了兩格。

    動畫片的配音他依舊聽不懂，但帶點聲音好像是比剛才看起來更有趣了。

    雖然暫時無法相互理解，但他們還是可以找到平衡點，彼此接納。

    他心情美麗地看了一晚上動畫片。早晨七點周夜聲起床也沒管，洗漱完去廚房弄吃的。

    聞到煎蛋的香味時，他從水中起身，覆滿金紅魚尾的美麗鱗片逐漸吸收，轉(zhuǎn)化為雙腿。他拿起掛在大魚缸旁的浴袍，裹著自己去浴室沖澡，又使用吹風(fēng)機吹了頭發(fā)。結(jié)束之后，甚至拿拖把清理了地板上的水。

    不大的公寓里，他們依舊各忙各的，沒什么對話。但氣氛和昨天下午已經(jīng)截然不同。

    溝通是很必要的，他愉快地想。還好周夜聲有晚上起來喝水的習(xí)慣。

    早餐盤子里香味四溢的煎蛋塔讓他心情更明亮，“好吃?！?/br>
    “小章做了課件發(fā)過來。你今天出去玩還是跟我去上課？”周夜聲說，“如果跟我去教室，帶個平板看網(wǎng)課吧?！?/br>
    “好喔?！?/br>
    出門前他換了件有鯨魚印花的藍色衛(wèi)衣，又背上新買的玻璃水壺灌滿純凈水。周夜聲預(yù)感他不會老實坐到下課，把自己的通訊耳機也摘給了他，“有事給我打電話?！?/br>
    虞曉接過塞進耳朵，一只手抱著平板和語言書，干燥的紅發(fā)蓬松柔順，半垂在眉眼間，很有幾分好學(xué)生的模樣。

    章元鎮(zhèn)把課件做得細致入微。有幸給王當(dāng)小老師他激動死了，是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白天也有學(xué)業(yè)要完成，甚至想直接視頻通話現(xiàn)講知識點的程度。

    這只小章魚了不起，海洋語和人類語都會說，講解也清晰易懂。虞曉八倍速看完了兩節(jié)課的視頻，初步學(xué)到一些日常用語。周夜聲一節(jié)課還沒結(jié)束。

    教室來參觀過兩次之后就沒有新鮮感了，他果然坐不住，周教授講的學(xué)術(shù)用語他也不怎么能聽進腦子，把水壺喝空之后就從后門溜了出去。

    他在陸地上移動的速度還是不夠快，雙腳被束縛在鞋子里。發(fā)力方式不同，行走總是不如用尾巴劃水來的舒適。

    走了半個學(xué)校就累了，他找到最近處的活水，趴在噴泉旁跟里面的水母聊天。

    這處泉水底下與大海相連，他好幾個日夜沒回去了，浸在水中的手指輕輕撥動水花，水母優(yōu)美的傘狀體閃耀著微弱綠光，羞澀地頂他的指尖。

    上課時間，校園里很少人走動。接收到來自海洋的新鮮見聞，他望著水面笑起來。

    唇紅齒白的漂亮男孩，雪膚明眸，笑意盈盈的模樣，總是很招人喜歡的。

    引擎聲由遠及近。一臺亮粉色的超跑在校園中放肆地橫行，呼嘯而過的瞬間，虞曉隱約聽見一聲叫喊。

    他轉(zhuǎn)頭望向身后。跑車就在他的視線中緩緩倒回噴泉旁。

    蝴蝶門斜上揚起，一面之緣的人類手肘搭在方向盤上，興致盎然地朝他招了下手。

    “又見面了小同學(xué)！上車，帶你去兜風(fēng)。”

    **

    搭在方向盤上的義體手臂閃動著機械光。虞曉認出了他，但沒聽明白他在說什么，一時半刻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