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偶爾幫他背一下倒是沒什么，但要去吃飯，中午的食堂里該有多少人啊。

    周夜聲不樂意，左躲右躲，十分抗拒地往前跑，精準(zhǔn)閃避他的動作。

    虞曉堅持不懈地在后面追，伸出的手上握著風(fēng)中飄搖的水壺，“給你背！”

    “不背！”

    “你背！”

    “你自己背！”

    “……”

    他們旁若無人地邊追邊鬧。站在樓上看，跑出了一條快樂的s形路線。

    虞樺英站在辦公室門前，沉默地俯瞰校道上兩人的身影。

    周夜聲先妥協(xié)，不情不愿地低下頭，讓那條彩虹背帶掛在自己脖子上。

    因為他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在校道上追逐打鬧也很不符合他平時高冷教授的人設(shè)。

    虞曉卻還沒有松開手，順勢往前走了兩步。他被扯得跟著往前，感覺像被套了條遛狗繩，惱羞成怒，“你別得寸進尺啊。”

    看他要生氣，虞曉立刻擺出笑臉，低頭讓那條背帶也套在自己脖子上，乖巧道，“不生氣。一起背。”

    “……”

    更奇怪了。

    周夜聲啞口無言，又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可真是……腦袋里都裝了些什么啊。”

    虞曉真誠地說，“午飯，和你。”

    “……”

    明明是想說“和你一起吃午飯”吧。

    可是改變了語序，又分開成兩個并列的詞語，就顯得他很重要。和美食一般重要。

    周夜聲嘆一口氣，把他那頭的水壺摘下來，斜掛到自己身上，又抬手撫順了他被背帶蹭毛躁的頭發(fā)，“走吧，糖醋rou要賣光了?！?/br>
    “喔。”

    優(yōu)點是很聽得進勸。虞曉不再繼續(xù)鬧他了，腳步明顯加快。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校道的盡頭。

    虞樺英又站了一會兒，出神地望著校道盡頭處噴泉池中央的科考船雕像，許久才收回視線，轉(zhuǎn)身進了辦公室。

    **

    這學(xué)期周夜聲帶了兩門研究生課程。如果不算上再一次為申請研究所準(zhǔn)備材料的工程量，其實并不算很忙。

    他遞交給hic的申請材料已經(jīng)是最頂尖的學(xué)術(shù)能力的證明，這樣都被駁回，理論上說不太通。努力申請到現(xiàn)在，也確實應(yīng)該考慮下別的原因了。

    周夜聲不止一次地想過，會不會因為他的生母曾經(jīng)在研究所任職，由于他們直系血親的母子關(guān)系才不予采用。

    這種沒有擺到明面上的潛規(guī)則最麻煩。他還在按照虞樺英說的繼續(xù)嘗試，只是沒有最初申請時那么上心了。相對的，他花了更多心思去了解周繁，找尋她留下的痕跡。

    吃過午飯后他帶虞曉到了圖書館，找了一本有圖畫的海洋生物科普書給他當(dāng)相冊看，自己去之前發(fā)現(xiàn)那張借書卡的書架，繼續(xù)尋找類似的筆跡。

    他懷疑周繁進入研究所后，研究的課題也跟人魚有關(guān)。研究所通過基因篩選組合人為地制造異種，她或許也在嘗試制造人魚。

    可制造來干什么？

    想到格斗場的異種，他心情并不輕松。

    那些幸免于格斗場生死搏殺的異種，現(xiàn)在流竄在外，也還是在被異管院追殺。仿佛從降生到離開，就是為了經(jīng)歷一場長久的折磨。

    他并不愿意進入制造折磨的研究所里工作，想跟虞樺英好好談一談，但又不知道這些事情該怎么開口去說。

    要進異管院的事他也還沒有告訴虞樺英，原因相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熟悉如何匯報工作，但沒有人教過他該怎么傾訴長談。他跟朋友都很少說心事，更別說是跟院長那樣的長輩了。

    其實以前……

    他本來也沒什么心事可說的。

    透過層層書架，周夜聲望向認真看書的虞曉。

    他捧著很大一本彩頁書在看。紙張很厚實，他的動作卻還是小心又緩慢，像是怕碰壞了這樣精美的工藝品，每翻一頁，目光都跟著書頁從左往右地起落。連下巴都跟著劃一道弧線，專注的程度又好笑又可愛。

    是從這只魚上岸之后……

    他心里一樁又一樁不能說的秘密才多了起來。

    這天在圖書館里沒有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周繁的新線索。倒是虞曉沉迷于精美的印刷，看完一本又找一本，比起人類的文字更喜歡看圖畫。

    天黑后借了幾本書，又吃完晚飯他們才回家休息。虞曉抱著厚重的畫冊，饒有興致地撫摸，“很生動。”

    里面描繪的陸地動物都很傳神。植物也生機勃勃，連脈絡(luò)都清晰可見。如果以后要經(jīng)常接觸異能者，這對他分辨不同的精神體形態(tài)也有幫助。

    回到家后章元鎮(zhèn)正好打來視訊，給他補語言課。他很驕傲地展示了自己從圖書館里借來的畫冊。

    章元鎮(zhèn)從善如流地改了課程內(nèi)容，教他讀里面各種常見和不常見的動植物。

    等課程結(jié)束他去洗澡時，周夜聲已經(jīng)洗漱完出來，趕在視訊結(jié)束前跟章元鎮(zhèn)說了幾句，“現(xiàn)在夏洲已經(jīng)會不來學(xué)校了，沒有人會再盯著你不放。”

    周夜聲說，“如果你想回學(xué)校繼續(xù)完成論文，我可以幫你。就當(dāng)是請了一段長假，對你的期末成績影響不會很大?！?/br>
    “嗯嗯，我看到新聞了。萊希亞他們都在說他活該?！闭略?zhèn)擔(dān)心道，“可是會不會影響到你們啊？”

    剛才上課時虞曉看起來心情不錯，似乎是無事發(fā)生，他也就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