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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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半山腰,天徹底黑了下來。 安全起見,她們得在山中宿一夜。 金頂山下半部分和尋常的山頭無異。雜花生樹,鳥獸眾多。藤蔓綠植極其繁茂,像蓄了二十年的長發(fā)從來沒剃過,走哪都是張牙舞爪的綠蔭。 上半部分則不同。石壁如同刀削,筆直地插入云端。越往上,植被越少,氣溫也越低。 沒東西吃,鳥都不愛去,更別說是人了。 要不是惦記著金頂蓮的藥用價值,龍奚怎么也不會來。 半山腰有個山洞,可以當(dāng)臨時的住所,龍奚每次來都宿在里頭。 籮筐里的錦雞沒有蘇醒的跡象。進(jìn)入山洞,龍奚找了一個平坦的位置,連窩帶錦雞一起端了出來,放在石塊上。 又在錦雞旁邊放了一碗水和一把米,等著它醒來吃。 火升了起來,龍奚淘米煮粥,準(zhǔn)備搭配沈教授做的牛rou罐頭,以及剛從溪澗里撈上來的一小籮筐河蝦,解決晚飯問題。 出門在外,龍奚牢記兩位母親的嘮叨,在吃這方面從不虧待自己。 在一切從簡的山里,她可以吃得精致又美味。 粥用小火熬著。 小拇指粗細(xì)的河蝦細(xì)致地剝了殼,去了蝦線,一只只放在盤子里,灑上鹽和姜絲,拌一拌,丟進(jìn)粥里一起煮。 沈教授做的牛rou罐頭呢,舀出一半,放進(jìn)另一個鍋里,加水燜煮。 把醬牛rou燜得香氣四溢后,河鮮粥也熟了。 龍奚用上竹制的筷子,盡情享受晚餐。 信號給力的話,龍奚還會給三號樓打個電話,讓兩位老母親知道她吃的很飽,穿的也還行。 如果不是多了個必須要照顧的小家伙,她會更暖和。 夜里下了場雨,錦雞徹底昏睡了過去。 龍奚擔(dān)心傷上加傷,又脫了一件外套給錦雞御寒。 自己穿著一件單薄的衛(wèi)衣,在山洞里瞎晃悠,然后就凍得不行了。 喝完藥酒以后發(fā)生的事,龍奚完全不記得。 山洞空空如也,放在石塊上的那碗水和那把米統(tǒng)統(tǒng)被打翻在地,錦雞可能被她嚇跑了。 龍奚不可謂不難過,心里慨嘆了一聲,充分反省了自己。 不喝了,以后連藥酒也敬而遠(yuǎn)之。 不早了,龍奚抓緊時間上山。 金頂山東面是懸崖,西面情況好一些,爬的時候沒那么吃力。 龍奚從山的西面往上爬,一口氣爬到山頸位置的平臺,靠著僅能容納一個脊背的裂縫歇上一歇。 腳邊放著一捆攀登繩,這是龍奚下山時的護(hù)身符。 下山遠(yuǎn)比上山難,不加一道安全繩的話,危險系數(shù)太高了。 腳下是嶙峋的石壁和令人膽寒的高度。 第一次來,站在這個高度回頭望,龍奚小腿都打顫。 爬得多了就淡定了。 金頂蓮是好東西,可以治療小龍崽先天性的疾病,來一次就會給那些踽踽獨行的小龍崽帶去一次希望。 龍奚將繩索背在身上,起身登頂。 手攀上石壁的那一刻,腦袋上方傳來了動靜。 什么東西在響? 好像是鈴聲。 這鈴聲的頻率很怪,剛好震動在龍能感知的頻道上。龍奚保證,如果這時候她旁邊站一個人,絕對聽不到她描述的聲音。 所以上面那位是龍? 不對。 作為同類,龍奚可以感知龍的氣息。上面那位對她來說,是無知無覺空氣一般的存在。 滿心疑竇,龍奚踩著凸出的石塊攀了上去,露出半顆略經(jīng)偽裝的腦袋和一雙迫切想知道真相的眼睛。 入目是白皙精致的腳踝,在方寸之地輕盈地舞動著。足弓很美,也很白,可以看到皮膚下青色的血管。 不知道是不是龍視力太好的緣故,龍奚甚至看到了血液涌動的幅度。 很快龍奚就知道血液為什么這么涌動了。 它在流血。 女人的腳在流血。 鮮血染紅了土地。 只是這雙腳的主人好像不在意。她舞姿蹁躚,在朝暉的映照下,整個人不停地旋轉(zhuǎn)著。 風(fēng)被影響了。 在女人的舞蹈中,風(fēng)的流速已然大不相同。 在狂風(fēng)肆虐的山頂,無形的氣流為這位紅衣女子提供了一道安全的屏障,她的裙擺不被外物影響,只因既定的動作而旋轉(zhuǎn)、翻飛。 女人是誰?她怎么上來的? 為什么在群山之巔舞蹈? 龍奚目瞪口呆,感覺自己在答一個超出認(rèn)知的答卷。 她知道眼前是一道題,一個謎,但她看不懂題目,無法提交答案。 風(fēng)停了,舞蹈也停了。 像是迎接什么尊貴的人,屏障外的風(fēng)都得提前做好準(zhǔn)備。 女人沒有睜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她的腳仍在源源不斷地流血。 片刻之后,女人抬起了手,交疊著放在胸前,猩紅的唇動了動,念誦著什么,音節(jié)十分密集。 很奇怪,只有她一個人在念,龍奚卻好像聽到了萬千道念誦聲交織在一起的聲音。 這聲音將她拉入嚴(yán)正威儀的氣氛中,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緊繃。 龍奚猜測女人正在進(jìn)行一種儀式,一種神秘又古老的儀式 她無法破解,也無法掙脫嗡嗡的念誦聲給自己設(shè)下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