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幾乎能看到，過去的這一段時間里，埃德文一臉不情愿地被卡洛斯拉進一大堆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玩鬧中的場景。

    “別那么緊張，我沒想把你關(guān)起來?！辈剪斔拐f，“我只是想和你談?wù)?。?/br>
    埃德文點點頭，手仍然沒從口袋里拿出來：“好吧，那就談?wù)??！?/br>
    兩人走到附近的露天餐廳坐下。

    剛坐下沒一會兒，圓滾滾的小機器人從吧臺后面飛出來，球形的身體上穩(wěn)穩(wěn)地頂著個托盤，托盤上是兩罐冒著冷氣的碳酸飲料。

    布魯斯忍不住失笑：“可樂？”

    他還記得埃德文第一次喝的時候，只喝了一口就塞給了卡洛斯，還把杰森嘲諷了一通，明里暗里說他味覺有問題。

    埃德文把其中一罐放到布魯斯面前，毫無心理負擔地賣著乖：“我還沒到法定飲酒年齡?！?

    說著，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整個人往后一靠，像是終于放松了下來：“你想談什么，說服我別再去那個世界？”

    “哈，”布魯斯笑了一聲，那雙鋼藍色的眼睛專注、溫和地看著對面的埃德文，“如果你只是喜歡上殺人本身的話，我會這么做的。但我知道你沒有，你只是不在乎。即便過去的幾年你都表現(xiàn)得很聽話，你對生命也沒有敬畏與珍視。”

    后者或許有，但也遠低于大多數(shù)的人，甚至是大多數(shù)的罪犯。

    “而你現(xiàn)在把它當成工作的一部分。”

    埃德文和迪克、杰森甚至是卡爾都不一樣，沒有推動力的情況下他幾乎不會主動做任何事。布魯斯腦海中掠過平行世界的那些經(jīng)歷與資料，注意力在夜梟與紅頭罩的相關(guān)內(nèi)容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尤其是夜梟。

    布魯斯不認為埃德文會對犯罪辛迪加抱有任何正面情感、情緒，但事實是，那天死去的夜梟確實和超人一起活過來了。

    埃德文的情況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他不在乎其他人的認同、看法，對自我的認知也很明確。更好的辦法或許真的是將他放在眼皮底下看管，但前幾天埃德文的坦白，讓布魯斯選擇坐在了這里。

    “我們好像從未好好聊過這點。你已經(jīng)成年了。比起阻止你，我更想知道你選擇這么做的原因。”

    埃德文不置可否，臉上沒有半點心虛的表情，完全不覺得過去逃避談話的做法有什么問題。

    和小時候不一樣，現(xiàn)在坐在蝙蝠俠面前，埃德文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慌張無措，即便他知道，答案不過關(guān)，代表了再也無法自由來去兩個世界。

    “陶德一直覺得，你是因為過于奇怪的道德準則才不允許他殺人的。但你其實是擔心他走上錯誤的道路。你覺得殺了人之后他會無法回頭，變成像我這樣?！卑５挛男α诵?，手指不自覺蜷起，蹭了下罐身冷凝的水滴，“我不否認這一點。他糟糕的情緒管理，莽撞的性格，對恐懼與危險的忽視，都足以讓他死無數(shù)次。所以在這一點上，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br>
    這也是他和陶德站在同一立場，明里暗里提供幫助的原因。如果不這樣，現(xiàn)在處于叛逆期的陶德幾乎什么話都聽不進去。

    “即便真的死過一次，遭遇了最糟糕的那些事，他也不會改變多少。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會變得更糟?！?/br>
    埃德文停頓了一下。

    “但他總是會好起來的?！?/br>
    就像他之前假設(shè)的那樣，即便他沒有從阿卡姆里救出杰森，杰森也能自己跑出來，只是時間上會晚一點。

    然后杰森會在仇恨驅(qū)使下制定一份新的救世主計劃，他或許會殺了蝙蝠俠，或許不會，但不論如何，杰森最終都會擺脫那些噩夢與淤泥，帶著一身傷痕，去做那些或許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的事。

    他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堅韌。

    埃德文歪著腦袋，看向旁邊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他想切除這個社會的病灶，使其更好地存活。我沒有那么崇高的想法。會選擇這個工作，選擇幫他，大概是……”

    他想了想。

    “……大概是因為好奇吧。”

    “好奇？”

    布魯斯有些意外。

    埃德文意味不明地應(yīng)了一聲。

    說好奇其實不太準確。

    回想過去，杰森被他欺騙、隱瞞、利用的時候明確表現(xiàn)出了憤怒和兇狠，但總是沒有離開。戴上紅燈戒那會兒，他完全沒有掩藏本性的心思，可明明早就不是英雄了，騎士卻一次次提出合作，一次次幫他。

    還有后來在高塔里的那些話。

    埃德文垂下眼，聲音也輕了些。

    “他擁有我所缺失的一切?！?

    *

    這場談話結(jié)束后，布魯斯率先回到船上，接通了與神諭的通訊，然后關(guān)閉了信號干擾與空間屏障的功能。

    “所以，就這樣了？”芭芭拉的聲音從通訊器中響起，“埃德文承諾他不會在這個世界殺人，你們皆大歡喜？”

    布魯斯的目光越過船艙的玻璃，越過那片沙灘與森林，看向那座烏托邦一樣的小城。

    “我已經(jīng)采集到了傳送器的信息，”他低下頭，將u盤大小的采集器連上電腦，“空間屏障的各項數(shù)值還需要進一步調(diào)整。”

    “沒問題，我這邊會同步進行。順便一問，你還是準備把他關(guān)起來？”

    “不，”蝙蝠俠說，“這只是備案?！?/br>
    與此同時，另一邊埃德文也回到了地下基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