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寰和蘇人和吃了一驚，險些被禪杖打中，心道這丫頭一點都不像原明非的弟子。

    三名黑衣人揮刀襲向蔣銀蟾，一個從上空劈下，一個著地卷來，一個直刺背心。蔣銀蟾三處受攻，身形略側(cè)，右腳飛起，踢在一人手腕上，舉劍架住上方的刀，左掌順著另一人的刀背橫掠而上，擒住他的手腕，甩向上方那人。

    兩人身體相撞，蓬的一聲響，混著骨骼碎裂之聲，一齊飛了出去，撞在一塊巖石上，腦漿迸裂。蔣銀蟾刺穿地下那人的咽喉，這番動作只在一瞬間，除了原晞，其他人無不色變。

    蔣銀蟾看向原明非，少女的無邪和江湖的殘酷在她眼中融合，道：“禪師，這才叫殺人?！?/br>
    第一百章 照見五蘊皆空（五）

    原明非確實不會殺人，也沒殺過人，他習(xí)武是不沾血腥的修身養(yǎng)性，出手便想著慈悲仁讓，得饒人處且饒人，和蔣銀蟾截然不同。她是大魔頭養(yǎng)出來的小魔頭，她不殺人，人就要殺她，武功是她活命的依靠。

    兩人在殺人經(jīng)驗上的差距恐怕比武學(xué)造詣上的差距更大。

    原明非感到慚愧，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和已故的柳教主打個平手，現(xiàn)在想來，柳教主應(yīng)變經(jīng)驗之豐，出手之狠辣，必然遠在蔣銀蟾之上，真打起來，自己決不是對手。

    蘇人和向他連砍三刀，孫寰橫削他大腿，禪杖點打挑撥，兩人手臂一陣陣發(fā)麻。蔣銀蟾被四名黑衣人纏住，眼睜睜看著原明非放過了幾個殺敵的機會，恨鐵不成鋼。

    原晞道：“五叔，這些人來殺你是業(yè)障，你殺他們是因果，不算罪過?！?/br>
    原明非想他說的不錯，但畢竟下不了殺手。齊二老爺派來的這二十四名好手本有些怕原明非，見狀膽子都大了，揮動兵刃，向他亂砍亂劈。

    蔣銀蟾躲開迎面而來的一刀，抬腿一踹，踹斷了對方的脛骨，反手一劍，刺穿另一人的胸膛，連殺兩人，原明非那邊也打傷了幾個。一人倒在地下，從腰間摸出一把暗器，射向原明非。

    蔣銀蟾縱上前，一腳踢死了他，道：“禪師，你手下留情，人家可不會記你的恩?！?/br>
    原明非嘆了口氣，道：“我一個出家人，諸位何故置我于死地？”

    眾黑衣人不答，他們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帶著驅(qū)蟲蛇的藥，原晞也不好用毒，道：“諸位訓(xùn)練有素，武藝精熟，想必出自世家，但不知是文家，嵇家，還是齊家？”

    說到齊家，有黑衣人的眼睛瞟過來，原晞便笑了，道：“看來是齊二老爺派你們來的了，他跟聞空禪師有什么仇？莫非是記恨我們在驛站掃了他的面子？”

    孫寰譏諷道：“世子爺，別躲在車上做縮頭烏龜，出來跟我們打??！”

    原晞冷哼一聲，沉著臉，不言語。蔣銀蟾左掌拍向?qū)O寰背心，揮劍掃他脖頸，道：“他有我護著，不用動手，你有本事，還不是做別人的狗！”

    孫寰側(cè)身急閃，橫刀架住她的劍，脖頸已被劍氣劃出一道血口，嚇得心突突亂跳。

    樹頂一團綠影直撲下來，發(fā)掌擊向原晞，其勢如風(fēng)，迅捷之極。眾人都沒想到樹上還有人，馬車旁的四名隨從揮刀阻擋，剎那間，兩人胸口中掌，噴出鮮血，一人的刀被踢飛，只有賁晉與這綠衣人拆了幾招。

    綠衣人蒙著臉，只露出眼睛鼻孔，戴著皮手套，掌風(fēng)逼近原晞，他也不出手。蔣銀蟾丟下孫寰，去攻綠衣人。原明非也被她丟下，眼角睨著她，心在高高翹起的天平一端泛酸。原晞在沉下去的那端，撞上他的目光，不禁一怔，心中微感異樣。

    一名黑衣人避開禪杖，欺近原明非，被他重重一腳踹在小腹上。原明非轉(zhuǎn)過臉，眼中浮起煩躁之色，連發(fā)數(shù)掌，又打傷幾個。

    蔣銀蟾和賁晉左右夾擊，綠衣人在刀劍之間穿梭來去，右手揚處，一枚袖箭激射而出，擦著原晞的耳朵飛過去，哆的一聲，釘入車壁。蔣銀蟾又驚又怒，目光如劍，劍光如電，綠衣人手臂一縮，衣袖被削去半幅，露出一截手腕。

    他無意取原晞性命，只是試探原晞是否真的功力盡失，確定之后便不欲再斗，又怕中毒，向旁躍開丈余，飛身上樹。蔣銀蟾見他要跑，足尖點地，孤煙一般追上去，劍尖指到了他的背心。綠衣人只好又轉(zhuǎn)身招架。

    原晞道：“銀蟾，讓他走罷?！?/br>
    蔣銀蟾不聽，一心要殺了綠衣人。兩人在蓊蓊郁郁的林海間盤旋起落，招招奪命，遠看卻似素雪翻晴，青鳥空銜。賁晉等人守在原晞身邊，見蔣銀蟾漸漸占了上風(fēng)，贊嘆道：“這刺客厲害，蔣小姐更厲害，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了?！?/br>
    啪的一聲，綠衣人合掌夾住蔣銀蟾迎面刺來的劍，兩人身立樹梢，風(fēng)舉衣袂，千萬片樹葉簌簌亂響，紛紛飄離枝頭，繞著兩人打轉(zhuǎn)。

    眾人知道他們在比拼內(nèi)力，孫寰心想：這丫頭適才罵我，此時不給她個教訓(xùn)，更待何時？便縱身而起，舉刀向蔣銀蟾后背砍去。

    原晞一眼瞧見，正要提醒蔣銀蟾，就聽他五叔喝道：“無恥小人！”

    一道金光射出，破空之聲奇響，足見力道之驚人。孫寰被擊中，登時斃命，禪杖帶著他又飛出數(shù)丈，撞在一株杉樹上。那杉樹兩人抱不過來，應(yīng)聲斷裂。禪杖落地，孫寰半邊身子血rou模糊。

    原晞愣了愣，那種異樣的感覺越發(fā)強烈，目光轉(zhuǎn)向原明非，臉色一變，道：“五叔，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