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直的存心廝纏讓高潔接連遲到好幾天。一直到他們去美國的前夜，于直還想纏著高潔，被高潔拍著推開。

    她說： “二十個小時的飛機呢°于直說： ”是啊，有二十個小時呢！“高潔問： “你都不會累??？ ”

    于直笑， “我當過兵?。?nbsp;”

    高潔又說不過他了，不過于直還是放開了高潔。

    她有些緊張，尤其臨近去美國之際。就算他再不了解她的工作近況，也知道這個獎是她從業(yè)生涯的頭一回， 何況華人設計師在美國能拿到這個獎本就難得。但若是高潔沒有兩把刷子，就算她的投資人再神通廣大，也買不來這個獎。

    于直是在一次商務宴席上，和高潔的投資人梅先生照了個面。他們算是交際圈子里的熟人， 兩人都有一些共同的朋友， 他也知道梅先生和穆子昀有中學同學關系，因為這個關系，才被穆子昀順勢介紹給了高潔。

    于直在宴席上與梅先生打招呼前， 聽到梅先生和別個朋友閑聊時說到和高潔合作的品牌： “我這個珠寶新牌子叫‘清凈的慧眼' ，主要材料用水沫玉，就做白領中端市場。合作的設計師很年輕，很有創(chuàng)意和想法。我看好她將來在這行里會出類拔萃?！?/br>
    朋友恭維梅先生： “老梅你涉獵廣泛，到處搜羅人才發(fā)財?。　?/br>
    梅先生笑著感嘆： “這個世界現(xiàn)在是年輕人的啊，年輕人想法多，我們要跟隨他們的腳步去發(fā)財了?！彼仡^看到了于直，朝于直禮貌地笑了笑，“是不是啊，小于總？”

    于直不知道梅先生是否知道他和高潔的關系，但顯然對方是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但于直曉得他是一個精明的本地商人，從不和庸人合作，也從不投資虧本生意，他對高潔的這重肯定，竟然讓于直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在飛去西雅圖的飛機上，于直就起了意，問高潔： “把你的參賽作品給我看看吧。

    飛機里有悠揚的美國鄉(xiāng)村音樂，高潔正握著他的手假寐。她近來特別依賴和他的肢體親呢，和_開始同他交往的時候處處回避恰好相反。

    高潔睜開眼睛，看看于直，倒是沒多問他什么，就把放在座椅底下的手提電腦打開，調出設計稿。

    于直雖然不懂設計，但也能從高潔的設計上看出點意思。高潔有一種天生的敏感，她做的設計總有一股從身邊攫取的創(chuàng)思。于直看著稿件上的“網(wǎng)中淚珠”，應該是網(wǎng)中淚珠吧？他少許沉思片刻，接著就強令自己不再沉思。

    他問她：“這就是你以后的主打款？”

    高潔答： “參加比賽拿獎的噱頭款。我們產(chǎn)品會賣的比較便宜，定價一千五到五千之間，讓普通白領也能買點行頭?！?/br>
    于直笑起來： “想法挺多?。俊?/br>
    高潔很突然很順口就說出來。 “這是我媽一直想做的事情?！?/br>
    于直很緊地握著她的手： “你媽還想你做什么？”

    高潔把手抽出來關電腦： “沒什么了。”

    于直有點索然。

    后來他們在飛機上一直沒怎么說話，各自進入深度睡眠， 一覺醒來已經(jīng)抵達西雅圖的機場。

    于直這一趟完全跟著高潔走，按照大賽主辦方的安排，他們入住酒店， 當晩就參加了在奇胡利玻璃藝術園舉辦的頒獎晩宴。

    玻璃藝術園里大盞大盞色彩艷麗的玻璃藝術制品， 將人的臉色映得也很艷麗。奇形怪狀的玻璃設計之間，臉色艷麗的高潔穿著那件黑色禮服，長長的頭發(fā)披散下來。 于直的手撫在她的脊背上。 她自己挑選的這件黑色小禮服裸出半截背是最好的設計，，。 可是她的皮膚很涼。

    但高潔和列席晩宴的各色人等聊著天，態(tài)度卻很熱情而誠懇，聊著他們都懂的設計藝術，微笑著描述自己的品牌“清凈的慧眼”—這是于直第一 次聽見她自己講述她起的品牌名 . 她很有經(jīng)營和推銷的頭腦， 能迅速挖掘她的目標，盛情地向幾位美國名媛和名模介紹著中國的水沫玉，并且也將自己的英文名片派發(fā)她們。

    頒獎儀式相當寬松地舉行了，主辦方請來的一位美國名模頒發(fā)了兩千到五千元組的競賽水晶獎杯，名模用性感的聲音叫出“來自中國臺灣的jokao”。高潔表現(xiàn)出美式的喜悅，夸張地捂住嘴瞪大眼睛。于直也順勢同她緊緊擁抱，放開她的時候，在昏暗的燈光里看到了獲獎前非常緊張的她，在獲獎后，眼中居然沒有流露一點喜悅的意思。

    高潔還堅持著在臺上發(fā)表著高興、謙虛、虛偽的獲獎感言。

    臺下的于直聽她說著言不由衷的流利的話，他這么容易看穿她，但是又不那么容易看穿她。她還是那個矛盾的高潔。

    站在于直后頭的兩名美國人正在感嘆本屆參賽作品的設計水準都很高，賽后主辦方的獲獎作品拍賣會一定會很熱鬧。于直不禁回頭問：“勞駕，請問獲獎作品拍賣會什么時候舉辦？”

    熱心的美國人答：“圣誕節(jié)之前，您可以找主辦方留下聯(lián)系方式，他們會發(fā)函通知。”

    于直表達謝意，心里想，原來所有的參賽作品不會奉還參賽者，原來高潔是真的沒有讓他知道她全部的工作情況。

    也許是因此而生出氣悶，回到酒店后，于直沒同高潔說什么話就先去洗了澡，高潔好像也不以為意。今晚的她，并無贏得勝利的態(tài)度，特別心事重重，那就承她去吧。當于直洗完澡走出來時，看到高潔正將筆記本電腦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