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喜悅她還不能傾訴，有些快樂，她只能自享。她在心內(nèi)對她的孩子說：“球球，你在和mama打招呼嗎？mama祝你新年快樂！球球，你知道嗎？你的爸爸也在這里?！彼е亲?，又偷偷地看著坐在前方的人，他就坐在離她不到半米的地方，不到半米距離卻那樣遙遠，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一伸臂卻夠不到。當她做出她的上半生最愚蠢的決定時，就注定了他們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那些許的愧和憾，是永遠抹不掉的錯誤鑄造出來的。

    天空里的煙花一團接著一團綻放，連綿不絕的艷色將黑夜點亮，再鋪天蓋地地覆向大地。高潔又仰頭看向窗外，那星點璀燦得仿佛要灑在她的臉頰和發(fā)端，散落的暖意，就在她的心頭，亦在她的掌心，這些都是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高潔想起于直另一個發(fā)小婚禮上的煙花，那時她還感嘆那—團團煙花易逝易冷，再難捕捉。但其實，珍惜每一刻小小的美好，就是永恒的美好。

    高潔近乎貪婪地貼在窗上，貪望這一刻的美好，她在心里說，媽咪，放心吧，你擔心的東西，那些包袱，那些沉疴，我都拋掉了，我能堅定地走下去了。一個人，不，她摸摸肚子，還有我的孩子。

    安靜開車的于直，其實也偶爾仰頭看看這座城市煙花，蓬亂地散落，無序地消逝，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坐在他身后距離自己不到半米的女人，再也沒有說出任何打攪他的話，或者可以說她不曾努力說些什么，她甚至都不曾軟弱、不曾哀求、不曾告白，更不曾怨恨。他忽然就想到一句“狠心的女孩兒”，他想起這句話還是他在巴西小鎮(zhèn)時稱呼她的，于是又自嘲地笑了笑。沒有任何麻煩？沒有任何煩惱？他知道自己的某些情緒某些念頭已經(jīng)越來越不可自控，努力抑制了四個月，終究得繼續(xù)眼睜睜看著自己逃離不及，慢慢陷落。就像那落到他眼內(nèi)的璀璨煙花。

    第五章 示威怎逼到對方示愛

    春節(jié)過后頭一個工作日，髙潔就預約了徐醫(yī)生的產(chǎn)檢，她帶一點兒新年的喜悅，對徐醫(yī)生說：“我感覺到胎動了?！?/br>
    徐醫(yī)生笑道：“等到六個月給你預約個彩超，你就能和他正式見面了。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

    髙潔雙手捧在腹上：“都好?！眰?cè)頭想一想，“女孩更好。沒有幾年就能陪我一起逛街買衣服了?！?/br>
    她做完檢査后回到工作室，照例準備好開門紅利市，為回來上班的諸位員工派發(fā)，又鼓舞好一陣士氣。然后便坐下來，將春節(jié)里休息時記錄的“尋途網(wǎng)” 和自己團隊作品的投票數(shù)據(jù)分析表重新看了一遍。

    在將投票數(shù)據(jù)重新統(tǒng)計計算后，她發(fā)現(xiàn)她對這件事情有了新的認識和想法，將其間種種利害因果想了透徹。

    當然，團隊中仍是有伙伴憤憤不平，譬如summer.但髙潔的負面情緒已然平復，溫和地著summer.這是很奇異的情緒，也是很奇異的改變。司澄為她的改變做了注解：“你豁達了?！?/br>
    高潔想，好像真是這樣，自從懷孕以后，她越來越融通了，也更加溫和了，以前那個行事度事主觀偏執(zhí)的自己正在進步，她現(xiàn)在越來越能約束自己，用更成熟的方式思考，對公平的追求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絕對。在同于直的一席談話后，她已經(jīng)很能換他理解于直的隱衷。從來他們都是各有立場，各自為各自的立場而戰(zhàn)，而現(xiàn)在在商言商，他有任何商業(yè)上的私心也是在所難免。她只要理解他的立場，心里就不會有更多的抱怨。

    但這不代表她會坐以待斃，她也的確覺得賽程中發(fā)生的這宗意外對自己是不公平的。她對summer和司澄說：“我想我們動作應(yīng)該比‘路客’快一點，雖然獎名單會在元宵節(jié)后宣布，按照目前的選票，‘尋途網(wǎng)’應(yīng)該還是會拿下冠軍的，沒有拿到冠軍也就少了起碼百分之八十的曝光渠道。不過 支持我們的網(wǎng)友也很多，這就是我們目前積累下來的最大資本。有了這個資本，我們就有優(yōu)勢去拿其他更好的資源?！?/br>
    司澄撫掌笑道：“jo，你現(xiàn)在很會變通。”

    高潔也笑：“為自己生活，為自己做事，就會積極地為自己想到最好的辦法。”

    司澄補充道：“雖然你以前做事情也很拼，但現(xiàn)在做事情更有活力?！?/br>
    髙潔摸摸長越大的肚子，孩子的成長給予她無限生機，還有無限力量。她說：“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走了很長一段彎路，現(xiàn)在終于明白過來了?！?/br>
    司澄笑著問：“終于明白我為我生存了嗎？ ”

    高潔將司澄的問句好好思索，覺得他說得對極了，點點頭：“也許還因為我馬上就要做mama了。”她轉(zhuǎn)頭看到summer不太贊同的表情，便再次征求她的認可，“summer，你覺得我的想法怎么樣？ ”

    summer并非榆木，念頭一轉(zhuǎn)，已經(jīng)心動，且還建議：“我們可以把抗議換成和‘路客’談判更好的推廣位置。他們的這件事情做得不公平，也許會因此給我們些補償也不是沒有可能。jo，試著和他們談?wù)劙桑?nbsp;”

    高潔在正確的道理面前，因為自己的私心詞窮了，想了想，說：“這個比賽元宵節(jié)后就要結(jié)束了，我們已經(jīng)拍好了三集，只用第一集參賽，而且目前也只在他們一個平臺播出。其他兩集是要配合我的新產(chǎn)品上市再播出的，到時候‘路客’未必還有這么好的推廣資源適合我們，所以廣撒網(wǎng)是很必要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