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既起，心頭一牽，她不愿掛念，合上產(chǎn)品冊，對岑麗霞說：“這周末你和我一起去參加壽宴。”

    岑麗霞只是惶惑地望著她，慢慢將另一盒重要的產(chǎn)品搬出來打開。

    見到玉牌成品的高潔不禁先是輕嘆，李老師傅承自子岡一派的雕工果真不凡，將文徵明的《漪蘭竹石圖》表現(xiàn)得淋滴盡致，不失大師原本的筆墨情趣。高潔直愛不釋手，可是也發(fā)現(xiàn)了問題。

    岑麗霞囁嚅著開了口 ：“jo，對不起對不起，我上車的時摔了一下，把最后一塊裂了。”

    高潔執(zhí)起最后一塊玉牌，玉牌的畫面是以蘭花收尾，牌面中間有一條細細的開裂紋路。

    岑麗霞惶恐地問：“怎么辦？ ”

    高潔說：“周末宴會的地點好像是在外高橋的杜月笙公館吧？有點遠，你去借輛車，你好像有駕照吧？到時候當我的司機。”她拍拍驚慌失措的岑麗霞的手，：“其他辦法我來想?！?/br>
    千辛萬苦保住“清凈的禁眼”，又千辛萬苦保住小球球，高潔想，她已經(jīng)很能想辦法，也會有辦法。把牌面反復撫摸后，辦法終于想出來。

    高潔先給羅太太撥了個電話：“我能不能給壽宴加個助興的節(jié)目？不過就是要麻頊您幫一個忙。”

    羅太太問：“能給我的禮物加分？ ”

    高潔說：“是的?！?/br>
    羅太太說：“好。”

    于直同馮博一起走入老導演雷崗的壽宴宴會場時，就聽到行云流水般的古箏曲，大廳正前方的投影幕上正在播放一雙蒼老有力的手正在用鋼塑刀雕刻玉牌面。

    那雙手蒼老但有力，下刀動作行云流水，有一種蒼俊的美感。這雙手這一刻正是在給玉牌面上一條細長婉約的蘭葉收尾。

    馮博感嘆：“雷老還是這么有雅興，壽宴上居然準備了這臺出色的現(xiàn)場表演?！?/br>
    投影幕前的賓客們嘖噴稱嘆老匠人工藝出色，于直與馮博亦湊在人群里觀看一陣，有主人家親屬出來招呼他們，于是閑聊幾句，接著亦有相熟的女明星過來招呼，其中有兩位手段老練的，一左一右，輕輕巧巧地就搶了于直、馮博女伴的位置。

    這都是交際上駕輕就熟的場面，于直并不在意，只是不時轉(zhuǎn)頭往投影幕上看去。

    那玉面上的設(shè)計實在眼熟。

    然后他就看到了高潔。高潔素凈著面孔，但是精心地修飾過自己，得體的藏青色改良漢服長袍配著胸前圈成兩圈長長地垂到胸下的玉珠項鏈，端莊的盤發(fā)上簪著一支綴玉的步搖。步搖的玉墜在明晃晃的燈光下?lián)u曳在她的面孔旁，她的笑容搖曳在他的眼睛里。在一屋子衣香鬢影、身姿曼妙、長裙曳地的女士中間，她太顯眼了，至少在他眼里是這樣。

    她在同別人握手，發(fā)出名片，閑聊幾句，又同另一個人握手，再發(fā)出名片，又閑聊幾句。她對著陌生的人笑得謙虛而誠懇、禮貌而客氣，一直到她跟著她身邊的介紹人一齊轉(zhuǎn)身，面向他走過來。

    于直看到高潔含笑的臉在見到他那一刻，笑容凝固了一陣子，也就這一陣子，她已經(jīng)隨著別人走到了他跟前，笑容又展開來。還是謙虛而誠懇、禮貌而客套，和先前的笑容沒有絲毫差別。

    那位一直帶著高潔的介紹人他正巧認得，是男演員羅風的太太?？雌饋?，她是高潔在今晚的社交推薦人。果然，羅太太主動向他們招呼道：“于總，馮老師，你們都是大忙人啊，難得能遇上。”

    高潔跟著羅太太的招呼，把模板化的客套笑容又展開了些，對著于直身邊的其他人，包括他身邊那位妖嬈的女伴，客客氣氣地點了點頭。待他就像個陌生入。

    于直的牙關(guān)緊了緊。

    羅太太正式介紹高潔：“我今天帶了—位珠寶設(shè)計師朋友給你們認識。上面老匠人表演的雕刻作品就是她設(shè)計的，雷老相當喜歡。怎么樣？將來你們拍電影可能用得到哦。”她一拍前額，“我倒是忘了，高潔工作室的廣告片好像在你們網(wǎng)站上點擊不錯?！?/br>
    高潔上前一步，恭敬頷首，翻出名片，一張先遞給了馮博，將第二張遞給于直時說：“是的，多謝于總的網(wǎng)站給了我們很好的展示機會。”

    于直接過名片時，手指觸到她的手指，冰涼而微微顫抖。她的目光低垂， 他順著她低垂的雙目看到了她的腹部，他們的孩子好像又長大了些，讓她無法掩飾孕婦的身份。可她在他面前卻微微弓著身體，就似在掩飾，讓他估量不準他們的孩子到底長了多少。

    她的確是在掩飾，不敢直視他，可是她敢熟練地說出不相識的謊言。她的確是不敢直視他，但又在將名片遞給他身邊的女伴時，抬起頭來朝對方禮貌一笑。這一笑并不是掩飾，她笑得很友好，甚至還點點頭。她發(fā)髻上的步搖玉墜跟著搖起來，晃得他眼睛疼。

    她永遠可以自如地在兩面狀態(tài)里切換。于直咬牙切齒，說道：“高小姐很會抓住宣傳機會，非常時期都這么努力?！?/br>
    髙潔心平氣和帶著微笑這樣答：“我們是新品牌，很感謝大家的扶持?！?/br>
    羅太太也許認為于直興趣不大，打著圓場：“現(xiàn)代女性創(chuàng)業(yè)雖然不容易，可也不輸你們男人?！彼衅鸶邼嵉氖郑皠偛艜r尚頻道的金菁說想看看你的產(chǎn)品手冊?！?/br>
    她們告辭離去，于直遠遠聽到羅太太在問：“于總說得對，你太拼了。你現(xiàn)在今天來接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