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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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死的最后一口氣在散去,他的視野漸漸模糊,感覺自己在一點一點地沉入無知無覺的深淵。 頭頂?shù)牧凉庵饾u被黑暗合攏,他知道那最后一點光是郁燃的臉。 “耳朵啊,”舟向月仰起頭,渙散的瞳孔找不到聚焦點,“以后再遇到的話,直接殺了他們吧。” 他仿佛感覺到一滴一滴灼熱的液體落在他臉上,就連那帶著溫度的觸感也在漸漸消退。 像是嘆息一樣,他唇瓣翕動,很輕很輕地說出最后一句話。 “別折磨他們了……他們也是人,也會痛的。” 第320章 善惡(4合1) 九百年前,舟向月死在了郁燃的懷里。 他死前說的沒有一個字是廢話。 畢竟,沒記憶不聽話的魂靈其實就只有塵寄雪一個。他這么說,是為了自己九百年后那個真正要發(fā)揮作用的魂靈。 事情還得從一千年前說起——那時候還不是個合適的時機,所以邪神決定先死一死。 死多久合適呢?他算了算,九百年差不多。 為了確保九百年后重生的自己依然能夠成功復蘇,他從自己的天地人三魂中分離出了地魂。 然而第一次分離魂靈的cao作不太熟練,出了點岔子。他還沒能賦予地魂自己的記憶,它就不知道散落到哪里的輪回去了,連個影兒都沒剩下。 舟向月:“……” 好吧,第一次當神,手滑了也應該理解。 地魂的嘗試失敗,他只好又分離出了自己的人魂,畢竟天魂必須留在長生祭。 這回終于一切步驟cao作無誤,人魂會在死后九百年進入人間,恢復記憶,并循著指引重新找到長生祭,復蘇成為真正的邪神。 鑒于地魂這個前車之鑒,舟向月吸取教訓,在魘境里留了多重提示,確保就算人魂也沒有記憶,也會在提示下想起來——日后的事實證明,這確實很重要,因為人魂真的忘了。 一千年前的舟向月還不知道郁燃會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瘋到把他這個邪神私藏了一百年之久,甚至在他身上種下了鎖靈印。 鎖靈咒是禁術(shù),意味著強烈到扭曲的執(zhí)念和巨大的消耗損傷。 這實在是超乎舟向月想象的瘋狂,也給他造成了一個意外的障礙——他這半路徒弟真是該死的強大,而且一眼就能認出他的魂靈,等到九百年后,恐怕可以吊打剛剛重生的弱雞人魂。 人魂本來就是三魂里最弱的一個,小可憐要是運氣背一點,早早遇到大佬,大概還沒等復蘇成邪神就玩完了。 這可怎么辦呢…… 直到那個跑丟的地魂在一百年后以“塵寄雪”的名字被郁燃發(fā)現(xiàn),最后來到他身邊,舟向月終于有了靈感。 這實在是個純粹巧合的意外之喜,只能說魂靈之間有著冥冥中的吸引力,就算地魂沒有他的記憶,也終將來到他面前。 利用塵寄雪,舟向月終于從密室中逃出來,成功讓郁燃殺了自己,還給九百年后的人魂鋪好了路—— 相信塵寄雪會給郁燃留下一個足夠刻骨銘心的教訓,如果以后再次碰到他的人魂,可別再讓他步上塵寄雪的后塵。 滄海桑田,九百年其實過得很快的。眼睛一閉一睜,九百年就過去了。 九百年后,他的人魂擁有了一個叫“舟傾”的名字,再次成為郁歸塵的徒弟——就像認出塵寄雪一樣,他第一眼就認出了舟傾身上的鎖靈印。 多虧了曾經(jīng)的塵寄雪死得那么慘,舟傾才過得這么舒服。 郁歸塵就算懷疑他,甚至無法確認他到底是邪神口中“散落的魂靈”還是邪神本尊,也再也不忍心對他下重手,更沒有像對塵寄雪那樣一次次用烈火的利刃剖開他的記憶。 九百年后的他,會在恢復一切記憶后心想原來如此,不愧是他。 九百年前的他,已經(jīng)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唯一的變數(shù)就是,他恢復記憶之后依然遺落了被囚禁的那一百年記憶,一直沒有猜到塵寄雪就是自己那個跑丟的地魂,還以為地魂早就不知道投胎在哪個犄角旮旯,渾渾噩噩地活一生又死掉了。 當然,這并不重要。 …… 不夜洲在崩塌,水晶從頭頂散落,狂風呼嘯。 付一笑的沙陣被風吹成了沙塵暴,他懷疑自己是被風沙迷了眼,揉一揉眼睛立刻又心驚rou跳地看向郁歸塵的方向—— 他從未見過郁歸塵那么絕望的眼神,好像一切都要毀滅了。 舟向月又對他說了什么…… 還未等他看清,郁歸塵面前那個紅衣身影瞬間再次消失,原本靜靜懸浮的無數(shù)片白骨同時席卷而來,劃出一道道致命銀刃,直刺向郁歸塵的咽喉心口! 白骨的暴雪突然被接天連地的風沙裹挾進去,撞擊在沙刃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爆響。 付一笑額頭上爆出了青筋,他沖郁歸塵吼道:“你去追!這里有我?!?/br> 郁歸塵點點頭,身影在驟然一亮的符陣光芒后消失。 不過是這短暫耽擱的片刻,空中飄浮的符陣變得更強了。 付一笑的目光迅速環(huán)視四周,從高空中散落的符火到地面凌亂閃爍的水晶,沒卻有一處能看見舟向月和郁歸塵的身影。 不夜洲之心的水晶腳下只有一條蜷縮起來的銀白鮫人,長長的銀發(fā)像綢緞一樣散落下來,幾乎將整個纖細白皙的身影包裹起來,不知道是死是活。 付一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間,就追向了遠處廝殺的塵寄雪和魚富貴。 沒有辦法,現(xiàn)在所有人都自顧不暇,他得先顧最要緊的地方。 付一笑盯緊塵寄雪那一道如雪劍光的方向,一滴汗慢慢沿著脖頸流淌下來。 砰! 撞擊的巨響之后,一大堆水晶碎片墜落下來,砸在驚慌躲避的人群頭上,飛濺出令人眼花繚亂的碎光。 “媽呀……我尋思我也不是死神小學生體質(zhì)啊,怎么就老是遇上這種神仙打架的倒霉事呢……” 角落里,柯短命哆哆嗦嗦地搓著手,心驚膽戰(zhàn)地看外面的戰(zhàn)況。 空中符陣亂飛,仿佛奪命飛鏢一樣,被打中的人瞬間就會被削掉一塊,接著就慘叫著在地上翻滾,翻滾著翻滾著就不動了。 在他身后,楚千酩、祝涼、唐思恩、錢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擠成一團,各自背對著彼此,手里都警惕地拿著畫好的符紙朝向不同方向,防備著哪里突然飛來什么東西打到這里。 不夜洲異變發(fā)生時,他們幾個都不在大廳,而是在卜先生和神婆所在的地下區(qū)域的出口。 錢多和唐思恩本來正要離開,而楚千酩和祝涼則是被熱心的柯短命領(lǐng)過來的,沒想到幾人剛遇到彼此,天花板就塌了,人們開始亂竄逃命,而他們也看到了大廳里那驚心動魄的戰(zhàn)場。 “小……小柯哥,多謝你的……樹,”楚千酩幾乎要痛哭流涕,“救命之恩涌泉相報!” 他們幾人頭頂是一片濃密的樹蔭——剛才一片混亂之中,幾人抱頭鼠竄幾乎以為自己要命喪當場的時候,柯短命不知怎么的突然爆發(fā)出神奇的力量,竟讓四周的水晶里長出了纖細的樹苗。 樹苗飛快生長,很快就在他們頭頂上長出了一片相互纏繞的樹蔭,樹枝十分堅韌,可以擋住亂飛的符咒和坍塌的碎塊。 柯短命嘿嘿笑著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哎,之前在千面城的時候我怎么都覺醒不了靈力,只能每天拼命掃地,生怕城主覺得我沒用,把我給掃地出門了……這下好了,我應該是木系地易宿?” 他滿足地嘆口氣,“雖然好像沒什么用的樣子,但至少說明我不是不可救藥嘛?!?/br> “明明就很有用啊!” 躲在柯短命的樹底下的幾人爭先恐后道,畢竟關(guān)鍵時刻能救命??! 他們四人都在用符咒防守,而柯短命出了樹,別的倒是沒什么事需要做了。 他大著膽子往外一探頭,想去看看大廳里現(xiàn)在戰(zhàn)況如何,結(jié)果驚叫一聲:“?。 ?/br> 嗡! 付一笑耳邊好像突然撞響一聲沉重鐘鼓,腦子里嗡嗡作響,眼前的視野變得眼花繚亂。 天旋地轉(zhuǎn)的視線產(chǎn)生了一種窒息感,他仿佛被漩渦拖到水底,張口呼吸卻沒有任何空氣。 他心中警報驟響——原本一直是魚富貴的法螺在幫助他們抵擋邪神法陣的干擾,現(xiàn)在法螺突然失效,他出什么事了嗎? 付一笑掙扎著抬頭,終于在暈眩的視野里看到了他和塵寄雪的身影,心跳幾乎停了一拍—— 塵寄雪手中長劍捅穿了魚富貴的胸口,背后那一截穿出的劍尖滴滴答答落下鮮血。 塵寄雪眼前的世界都安靜了。 魚富貴溫熱的血濺到他身上,那雙異色的瞳仁泛著紅死死盯著他,目光因劇痛多了一絲茫然和難以置信。 “阿雪……” 魚富貴抬手攥住了刺進自己胸膛的劍刃,一用力,鮮血就從指間一滴滴淌落。 塵寄雪耳中嗡鳴,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見。 視野里四面八方的水晶折射出璀璨如銀河的光芒,美得像是一場夢,勾起記憶里一個無比相似的夢幻夜晚,朦朧的光影仿佛從心底最深處浮現(xiàn)出來—— 耳邊是風聲。 鼻尖有酒香。 他睜開眼,看見月華燦爛、星河流淌,無數(shù)流星在夜空中劃出道道璀璨光痕,漫天飛舞的蘆葦絮從他腳下飄起,一低頭就能看見波光粼粼的湖面,如同躍動著無數(shù)條閃爍的銀魚。 是他在凌云塔尖舞劍那一晚。 那一刻天高地遠,唯有星河與飛絮同他共舞,仿佛身體里的靈魂掙脫了軀殼和一切束縛,扶搖直上九天,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是的,自由。 沒有任何人能束縛他,神也不行。 眼前的一切漸漸清晰起來,鼻尖傳來濃重的血腥味,他聽見魚富貴疼痛的咬牙喘息聲,看見一滴滴鮮血沿著自己的握劍的手滾落。 眼中灼熱得像要燒起來,可是他無法落淚。 握著劍的手在顫抖,卻動不了分毫。 曾經(jīng)這樣的絕望似乎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但他也曾反抗過,那時他想…… 他想,他至少可以了結(jié)自己。 塵寄雪突然松開手,拼盡全力地往后一倒。 他從高處墜落,掉進滿地尖銳的水晶碎片里,好像聽見無數(shù)鋒利邊緣刺破血rou的聲音,還有旁邊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痛。 死后再也沒有體會過這樣的痛了。 眼前一片血紅,可能有碎片扎進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