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元恪這邊已經(jīng)處理好了,蕭君澤要處理另外一方了。 以李沖為首的漢臣不可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大族女眷們帶一些護衛(wèi)并不是什么惹人驚訝的事情。 他們甚至可能會主動引起一些沖突,來請求皇上給他們一點保護。 但這些都只是小打小鬧而已。 不搞出一個真正的大事件,是很難讓皇帝允許漢人也參與到北魏軍隊的建設里來的。 必須要有獻祭才行。 蕭君澤覺得,左丞相李沖,這個人就很合適。 據(jù)他最近的觀察,在皇帝剿滅了平城的叛亂后,李丞相覺得大局已定,已經(jīng)有一些得意忘形了。 “我只是試一試。具體你會不會被獻祭,還是要看你的選擇呀?!笔捑凉苫叵肓艘幌伦约旱挠媱潱_定自己沒有任何傷人害人的心思。 他這才平靜的點點頭。 “我可是個好人?!彼谛睦锉P算,“布這一局只是為了將來去南陽時,能在建設自己的隊伍,更方便一點?!?/br> 第79章 你說對了 洛陽皇宮。 元恪坐在母親身邊,有些心不在焉。 先前,他去見君澤時,宮廷之中那少年低眉淺笑,撥弄茶盞。 陽光靜靜的灑在他身上,那修長的指尖比那白瓷更要美上三分。 他不是沒有見過美人,可君澤與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他不止有美貌,還有那一舉一動之間渾然天成的自信從容。 他是一步一步親眼見證他的崛起,就在這短短一年的時間里,他便成為父王的心腹,朝中重臣還有皇叔都對他大加贊賞。 這樣的美人,若是不能放在身邊,那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恪兒?!蹦赣H溫柔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高照容今年三十三歲,歲月卻不曾在她身上停留,當年她十三歲時便以美貌入了馮太后眼,被選入宮。 如今的她雖位居高位,卻衣著樸素,高高梳起的發(fā)鬢上只簡單插了一個玉梳篦,手握一卷經(jīng)書,優(yōu)雅從容。 “入佛門修行,母親自然是愿意,可是若以私心借勢,怕是被世尊怪罪,損了功德?!彼凉撔亩Y佛,極為虔誠,于佛法也十分精通,連帶他的兒子在佛法上也有一定造詣。 “這哪里是私心?只是順心而為罷了。母妃,您入沙門既可以參悟佛法,又能引人向善。就孩兒看來,您所領悟之佛法比那些凡俗和尚比丘好過百倍,且許多女眷不便聆聽佛音。有你為他們講解佛理,引人向善,那才是大功德。”元恪當然知道如何說服母親。 高照容被那句“引人入善才是大功德”吸引,便不再推拒。 她也知道如今局勢復雜,皇宮這種地方,有時候需要清楚自己的位置。 那后位不是如今的她可以拿捏住的。 只是,想到陛下,她心中也不免有些悲涼,萬千愁緒,最后只是化為一句“我佛慈悲”。 - 蕭君澤給元恪出完主意,并沒有急著去找李沖或者李彪這些漢人臣子,因為他們就算是要搞事情,那也要等皇帝回來。 這些年,李沖等人都是將自己放在“弱勢”的地位,以退為進,將北魏的權力一點一點蠶食。 所以,這出戲一開始都是醞釀階段,真正開場,必然是要等皇帝回來。 不然,以孝文帝和稀泥的本事,就白唱了。 為此,他親自去找道長,讓魏知善多觀察洛陽權貴如今的動向。 魏道長非常不悅,她沉迷醫(yī)療大業(yè),不想當他的情報員。 好在話雖然是這樣說,魏道長卻是還是同意了。 “反正最近也不忙,這尸體解剖多了,也就那樣。我給你留意了,你回頭也想想,有什么新的知識可以告訴我。”魏知善如是說。 “不忙?”蕭君澤看著周圍那車水馬龍、幾乎爆滿、連床都加不了的醫(yī)院,目露疑惑。 提起這事兒魏知善就一肚子火,給他解釋。 她的醫(yī)院已經(jīng)幾乎成了婦產(chǎn)醫(yī)院——沒辦法,這年頭權貴之家需要手術的,也幾乎就婦產(chǎn)這一個需要了。 其他的權貴很少受什么斷手斷腿之類的重傷,至于什么闌尾炎之類需要動大手術的活兒,人家寧愿把中藥灌上一百碗,也是不愿意來她這里挨一刀的。 “普通生產(chǎn)咱們都能對付著,稍微有些難度的也用產(chǎn)鉗能幫助一下。我前些日子還收了一個天賦異稟的小手大夫?!彼龂@息道,“至于其他的大出血癥狀我也沒什么法子?!?/br> “總有一些貧寒之人需要求助吧?”蕭君澤疑惑地問。 “呵呵,這事兒還有問題落在你身上?!蔽褐聘硬粷M,“自從你弄了什么河工瓦房,許多人便是病著爬著也要去你手下討口飯吃。根本無暇來我這里看病。這年頭人命如草芥,最最可恨的是你工坊河工里死掉的那些人,你還送他們一床席子下葬!” 蕭君澤震驚:“不至于為了一床席子,他們就……” “你以為呢?”魏知善翻了個白眼,“沒得法子,我還是只能去撈死囚。” 但是她用死囚的速度有點快了,洛陽尹已經(jīng)好幾次暗示她快沒有存貨了,省著點用。 這讓她十分不滿意,已經(jīng)有意向再開一家分院了。 蕭君澤本來想多待一會兒,再多了解一些醫(yī)院的事情,不過斛律明月匆忙的過來告訴他,許多河工今年提前過來了,元勰讓他去看看怎么處理,于是便先行離開。 …… “這還沒到二月,他們怎么就過來了?”路上,他不理解的問。 按這個速度算。這些人很可能剛到自己的草原不久,沒有待幾天,便又匆匆南下,連年都沒過完就回來那種。 “這草原部族,本來也沒什么過年的習俗。”斛律明月道,“冬天本就糧食短缺。他們早些南下,也可以為族人省些糧食。在這草原上吃的也沒有你這里好,自然歸心似箭了?!?/br> 蕭君澤實在沒想到回旋鏢還能以這種方式打過來,一時不由得大為頭痛。 他也明白元勰為什么急著把自己叫過來了,這才二月初,河水還未解凍,土地尚且堅硬,根本達不到開工的條件。 一路策馬奔騰,很快他便來到了元勰身邊。 “這次過來了多少人?”他也沒有寒暄,直接了當?shù)膯枴?/br> “這一批來的倒不多。只有兩千余人?!痹拿碱^緊皺,“可我擔心的是這只是第一批。聽說后邊還有大批民夫正在趕來?!?/br> 他面露無奈之色。這個時節(jié)想開工也不行,工坊一時也沒有那么多的崗位??蛇@些人南下,若不安排,又是一個極大的不穩(wěn)定因素。 “如今庫房錢糧倒也夠他們食用,只是如此一來,你怕是要虧損甚大呀。”元勰不是很想白養(yǎng)這些人。 蕭君澤沉默了一小會,他在思考。 在他眼里,人都是只要能動的,會喘氣的,都只是看安排對不對而已,沒有負擔一說。 隨后他想起自己先前布的半成品局,心中一動,這不就來了嗎? 他原本的計劃是讓袁賀的母親前去沙門招攬女眷講經(jīng),這個時候大批量女眷的集結,必定會讓漢臣之中的陰謀者利用此機會生事。 他便可以見機搞掉一兩個漢臣的頭頭,再借他們的人頭,讓漢人也能小規(guī)模參與到軍權之中。 如今突然之間有了這些草原人入洛陽,也算是生了變故,計劃也應該改一下。 可以玩兒的更大一點,光是先前那些還不夠,這次他的鹽坊還沒有完全交給皇帝。 用鹽務之利,他完全可以把水攪的更混些。 - “小兒輩欺我!”豪宅大院之中,左仆射李沖勃然大怒。 皇宮之中沒有什么秘密,蕭君澤準備將鹽務之力上繳朝廷之事。無論是漢人還是胡人,在這兩個月來也差不多都知曉了。 但是知曉是一回事,由誰來掌管又是另外一回事。無論是誰。 都知道一旦重開鹽務,這將會是一個權力巨大的職位。 所以,這幾個月來,圍繞著這件事情,朝廷暗流洶涌,李彪和李沖這個大臣之所以會打出真火,爭奪這新的蛋糕,就是其中的原由之一。 誰知道,這落嘴里的rou,還能長出鐵板來,讓他們無從下口! 這君澤小兒。先是讓這些裹著棉襖的“河工”們,先住下來。 隨后便說要給他們找些事做。 洛陽城里哪來那么多雜事?李沖當時便不許這些人入城,于是那小兒便將他們全數(shù)送去了河陰鎮(zhèn),讓他們在鹽坊周圍暫時駐扎下來。 他這一手瞬間迷惑朝廷里的臣子們。 元勰是最不能理解的,便過去詢問。 隨后,蕭君澤便借著這個位彭城王放出風聲,說當初并沒有和陛下定下上繳鹽務的具體時間,所以,在運河未修筑完成之前,這些鹽都應該被用來修河之上。 元勰覺得合理,贊同了這個想法。 但這瞬間引爆了朝廷局勢,無論是李沖還是李彪,都十分憤怒,他們已經(jīng)知道鹽錢收入幾何,都已經(jīng)納入朝廷開支之中,結果你過來說這事要緩緩? 哪有這種道理!其中虧空的錢你來填嗎? “真以為馮家能的護著你了!”李沖憤然,他重重地拍了拍扶手,目光肅然,“既然他那么想用胡兒,便要讓他知曉厲害!” 胡兒也不是鐵板一塊,更不是忠義之人,他們天性喜歡掠劫,只要誘之以利,必然有人能煽動起來。 他不是與元恪十分親近么? 只要他手中胡兒,掠劫了高照容,無論是成是敗,都能牽連到馮家! 到時,便看他如何向那義兄交代! - 而同時,中書令李彪也沒有閑著,在他的暗示下,一瞬間,攻擊蕭君澤不愿上交鹽務、私斂兵馬,準備抗旨不尊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飛到了正在路上巡游、快要回到洛陽的孝文帝手中。 元宏拿到折子后,瞬間大驚,立刻吩咐左右,讓王駕先行,準備加快速度,回到洛陽。 “陛下何必心急,”馮誕勸慰道,“君澤雖有些小脾氣,卻也并非妄為之人,他不會亂來。” “朕倒盼著他亂來!”元宏無奈道,“他何時在意過錢財,卻以這河工故做聚兵之勢,分明是要引人上勾,去給他做筏子,若不快些回去,不知道要被牽連下多少人呢!” “這,未免說太過了?!瘪T誕憂愁道,“滿朝諸公皆敵,是君澤有危險啊?!?/br> 元宏不由搖頭:“你太心軟了,那小狐貍,從不會輕易把自己置身險境之中,想對付人時,從來都是沒輕沒重,雖然不知道他哪來的把握……算,咱快回去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