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當(dāng)然,這位剛剛繼位就開始顯眼的十五歲少年的搞的事情還不止這些,父還在停靈,他就出宮閑逛,且每次出門,必要拆毀民居,驅(qū)逐居民,還因為擔(dān)心禁軍不忠,重新設(shè)一衛(wèi)“刀敇”。 “……但是,”青蚨說到這,沉默了一下,繼續(xù)道,“朝廷倒是沒有什么異常,如今大事皆由六位輔政而定,天子荒唐些,也被認(rèn)為是年幼不知事?!?/br> 蕭君澤撐起頭,回想著腦子里不多的記憶,嗯,如果按原著——嘖,好久都沒想起原著這事了,他就是被這個少年發(fā)現(xiàn)了身份,算是第一個攻了,喜歡玩的花樣也是最多的,他當(dāng)時還覺得這蕭寶卷死后趴體少了,內(nèi)容沒那么多看頭了——嗯,回頭得快點把他弄死才是。 想到這里,他低頭看著桌案上的地圖。 按歷史,蕭寶卷是先殺了六位輔政大臣,然后又逼反了幾乎所有領(lǐng)兵大將,雖然在蕭氏諸王的助力下平定了叛亂,卻又開始?xì)⑹捠现T王。 蕭鸞當(dāng)初殺蕭家人殺得和消消樂似的,已經(jīng)把蕭家諸王嚇得ptsd了,蕭寶卷又開殺蕭氏諸王的舉動,立刻讓他們想起了不好的回憶,直接推翻了他的基本盤,讓接下來起兵的蕭衍順利得手,奪得帝位。 所以,他的下一步,應(yīng)該聯(lián)絡(luò)拉攏的人,也很明顯了。 - 九月,蕭君澤又給自己量了一下身高,十四歲的他,已經(jīng)有169公分了! 在這個時代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五到一米六的時代,這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優(yōu)秀的身高了! 至于已經(jīng)長到快一米八的明月,嗯,這種從小喝奶長大的,不能加入計算標(biāo)準(zhǔn)! 他還能再長,目標(biāo)就暫時定個一百八十公分吧! 蕭君澤滿意地收起自己制作的卷尺,這器具肯定是標(biāo)準(zhǔn)的!不接受反駁。 …… 九月時,襄陽城的工地冷清了不少,因為種麥的時間快到了,許多農(nóng)戶都回到鄉(xiāng)里,一是收割豆子,二是播種冬小麥。 桓軒和小弟們在襄陽城外十里的大道上支了一個茶棚,喊著免費加水的吆喝,招攬著顧客。 中午,有人頂著秋老虎,來他們茶棚里打了一桶清涼的泉水。 他赤著上身,穿著一個兜檔褲,渾身黝黑,刺著蛇紋,一看就是西邊大山里蠻人。 “咱這里貨很便宜,你要給家里買幾件帶回去么?”桓軒熱情地推銷著。 棚子里掛著繩子、針線、鞋底、剪刀、柴刀、樸棍、扁擔(dān)、綁腿、還有各種零碎的布頭,一些草編的簍子和篩子。 但那蠻人目光移不開的,卻是桌上的一本《看圖識字》。 桓軒的小弟正在看這本書,頓時面色不善:“這是我的,不賣!再說了,城里的菜市口,不是有賣書的人每天在那講字么?” 那蠻人低聲道:“承刺史恩情,咱也懂些字了,所以想帶一本回族里,給兒郎們認(rèn)認(rèn)……” 那小弟連忙搖頭:“不行!我才不……唔唔。” 桓軒捂住小弟的嘴,熱情道:“這位大哥,你是拜哪山?” “謝羅山!您也是山民?”一聽這話,對面頓時露出欣喜之色,“閣下愿意賣?” 桓軒微笑道:“不,你買這書,是想讓家里孩子過初考吧?要不然,你坐下喝杯水,咱們談?wù)???/br> 對面的山蠻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下來。 “您也看到了,這襄陽書院不挑世族,有教無類,是咱們山蠻難得機(jī)會,”桓軒低聲道,“還愿意教匠作之技,要是錯過了,就不知哪年才能翻身了?!?/br> 對面山蠻連連點頭,他也想家中族人能洗羊毛、織布,這樣日子也能好過些。 “但書院又要求認(rèn)識幾個字,懂得加減,”桓軒誘惑道,“要不然,你帶一兩個孩兒過來,只要兩張皮子,我便保他過初考。” “可,可他要是考不過呢?”對方遲疑著問。 “那皮子退給你!”桓軒斬釘截鐵地說。 對方瞬間心動:“好好,不知我回來時,去何處尋你?” “我書院學(xué)生,你在放學(xué)時,于書院外等我便是。”桓軒果斷道。 對方一聽是書院書生,頓時疑慮盡消,連聲答應(yīng),又討價還價了一番,最后以五個孩子九張皮子說定,桓軒還給他打了個條子。 等對方離開,桓軒的小弟又認(rèn)真讀書,桓軒物色下一個獵物。 “可是老大,咱們這樣,好像沒賣貨賺得多啊?!币幻〉苄÷晢?。 “一開始當(dāng)然沒有,”桓軒微微一笑,“但只要咱們教得好,做出了口碑,到時,來的人必然成群結(jié)隊,本地的庶民說不得也要來,你們都好好學(xué),將來你們也要開班!” 小弟們一個個面色扭曲,他們白天要賣貨,晚上還要在老大的督促下補課,日子過得真累。 桓軒笑了笑,想著阿蕭對他的教導(dǎo),人脈才是最重要的,一但把人脈做出來,這才是真正的資源,如果真能教導(dǎo)山民考學(xué),這些蠻人一個個就會來找他,可比他挨個山頭去談貨物,談?wù)劭鄯奖愣嗔耍€安全。 最重要的是,不用離開襄陽太遠(yuǎn),每天都能看到阿蕭的閣樓…… - 洛陽,河陰鎮(zhèn)上,各大工坊依舊忙碌,卻遠(yuǎn)遠(yuǎn)沒有去年的歡心與笑語。 阿瑰拖著沉重的步伐,沿著大道,向家走去。 他本來是想和一部分工匠一起,前去襄陽,但前些日子,他的叔叔已經(jīng)和那個喜歡的寡婦成親,懷了子嗣,已近臨產(chǎn),每天都在拼命工作,他不放心,便在叔叔的懇求下留下來。 可是…… 低下頭,街上血跡猶自未干。 三日前,朝廷付出錢財,由咸陽郡王元禧接管了鐵坊,說是為了南伐,要節(jié)約用度,將原本每人三張厚餅、一桶湯、一勺豆腐的伙食取消了。 這幾乎占了匠人們?nèi)傻氖杖?,一時間,鐵坊的匠人們?nèi)呵榧?,聚集在朝廷使者的官署,反對此行?/br> 但迎接他們的,不再是原本會溫和勸慰的主官,而是朝廷禁衛(wèi)的馬槊。 那場爭端里,他們不但被打得頭破血流,為首的兩位匠人,還被當(dāng)街?jǐn)厥祝^顱至今還掛在工坊的大門處。 那之后,匠人們?nèi)诵幕袒?,無心工作,卻被視為挑釁,今日,幾乎每個地方,都已經(jīng)有持鞭的督者,但凡有人動作慢些,便是一鞭抽來。 他憂懼著未來,一時間有些委屈,又有些怨恨。 那位主君,給了他們希望,又怎么能如此輕易,就將他們拋棄給朝廷呢? 第108章 借勢借力 九月中旬時,蕭君澤正在處理政務(wù),便有一使者快馬加鞭,帶著書信,拿著令牌,幾乎是用沖的,進(jìn)了襄陽城。 書信是馮誕親手寫的,字跡凌亂,墨痕拖曳,顯示著寫信時他的心緒極度凌亂。 內(nèi)容只有寥寥數(shù)字:上病重,請名醫(yī)。 蕭君澤輕吐了一口氣,拿起信起身:“速備車馬,啟程懸瓠?!?/br> 跟著使者一起過來的斛律明月?lián)鷳n道:“我陪你同去?!?/br> 蕭君澤微微搖頭,正色道:“明月,如今襄陽城中百業(yè)待興,如今有急事,需要出門,這家中之事,便要托付于你了!” 斛律明月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認(rèn)真點頭,表示一定會守好家門,等君澤回來。 蕭君澤給了少年一個擁抱,便轉(zhuǎn)身去把魏道長從醫(yī)藥堆中拖出來。 魏知善最近沉迷于各種中草藥提取,但她的提取法十分粗劣,幾乎就指著那套蒸餾裝備,蒸出來的藥劑未經(jīng)處理,在這天氣很容易變質(zhì),不知多少病人在她手里慘遭毒害。 以至于如今她只能在監(jiān)獄里去尋找病人(試驗品),也因為她兇名太過,以至于襄陽城的犯罪率都大大降低,“魏鬼食人心肝”的傳說甚至有向南方江陵、北方宛城蔓延的趨勢,大名能治小兒夜啼。 好在,元英等高層還是知道魏道長的能力,對這些傳言都當(dāng)作笑談,偶爾用來打趣蕭君澤。 魏道長聽說是皇帝病了,要她晝夜兼程,去五百里外懸瓠,那臉?biāo)查g便拉得老長,可不愿意了:“不是有徐伯成么,怎么還要我去,我這新藥已經(jīng)快要成了,這要是走了,等藥草時間一過,不知又要等多久了?!?/br> 說著,便以帶藥名義,半天收拾一件東西,試圖拖延時間。 蕭君澤無奈靠著門框,看這位道長表演:“你快點,到了我就給你一個新方子?!?/br> 話音一落,剛剛還宛如樹懶的道長瞬間像被注射了腎上腺素:“這么重要的事,你早說啊!” 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東西,把自家的蒸餾器具收拾到專門打造的箱中,再帶上七八種已經(jīng)確定效果的藥劑,不到半盞茶,就已經(jīng)收拾完畢,跟著蕭君澤出門了。 蕭君澤一邊上馬一邊數(shù)落她:“陛下也算好人,給了咱們那么多幫助,你就不能有點心么?” 魏道長輕笑一聲:“公子這話說得有趣,平日也不見您這么感恩啊?!?/br> 蕭君澤低頭嘆息道:“我那是拿喬,用年輕任性顯得無害一些,不是真對他有意見?!?/br> 魏知善伸頭去看蕭君澤垂下的眼簾:“哭了么?” 蕭君澤眸色一凜,漠然地看著魏知善。 后者頭皮一麻,訕笑了一聲:“咳,莫要那么小心啊,我隨口說說,再說,眼都沒紅,你這難過,也有限得緊嘛。” 蕭君澤懶得理她,一抖韁繩,策馬而去。 …… 他們騎的是整個北魏最好的汗血馬,沿途都有驛站,只用了兩日多一點,便來到了懸瓠。 這里地處河南腹地,上可歸洛陽汴城,下可入荊楚,也算是兵家必爭之地,匯聚了本來準(zhǔn)備南下的各路大軍,曠野間,軍旗獵獵,營帳綿延,順河而立,頗有些一望無際的意思。 蕭君澤騎了兩天半的馬,下馬時幾乎要站不起來,不由皺眉,決定回頭給自己補上騎術(shù)訓(xùn)練。 魏道長要好上許多,但也沒好太多,根本沒有什么休息時間,就已經(jīng)被聞訊而來的元勰以一種狂奔的姿態(tài)拉著,向行宮而去。 這位文雅知禮的彭城王蓬頭垢面,整個人都帶著一股餿味,像是被壞掉的咸菜腌過一般,蕭君澤坐著緩和了一會,才在內(nèi)侍的引路下,走進(jìn)了行宮。 紗帳之下,元宏面色白中帶紅,整個人像是被吸掉了血rou,瘦了好大一圈,一名七八十歲的醫(yī)者神色凝重,眉頭緊皺。 而魏知善則從器具中拿出了一根軟木掏出的圓筒,前方是喇叭狀,模樣仿佛一個漏斗,讓貼在元宏已經(jīng)解開衣服的胸口,側(cè)耳傾聽。 太醫(yī)令徐伯成看著那東西,目光閃動,似乎下一秒,就想把這玩意搶過去,親自上手試試。 過了一會,魏道長和徐醫(yī)生都對視了一眼,紛紛嘆了一口氣,確定這是肺疾。 對于肺疾,和傷寒一樣,治療十分困難,尤其容易復(fù)發(fā),所以,魏知善和徐伯成商討之后,覺得首先要為病人補足精氣,然后再以湯藥輔助,魏知善的決定先用手下蒜丹試試,如果效果再不好,再換柴胡滴劑,如果再再不好——魏知善悄悄對蕭君澤提議:“實在不行,您把說過的那個‘注液管’做出來,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唄?” 蕭君澤斷然拒絕了她的要求,因為就他所知,元宏這次雖然兇險,但卻還能再活幾個月,真要用了注射器,那就是直接把人送走了。 “你想什么呢?”魏知善小聲道,“我當(dāng)然不是說用那些蒸劑,我是說,輸血?!?/br> 說著,她繪聲繪色地悄悄對君澤說起她做的實驗,一些重病的猴子,在接受了健康猴子的血后,很多能好起來,當(dāng)然,也有的當(dāng)場暴斃,她沒找到其中的規(guī)律,但以她的直覺,公子肯定是知道的。 蕭君澤冷漠地撇她一眼:“等會再說?!?/br> 他當(dāng)然知道,但也非常清楚,真的這樣做了,不知多少庶民會成為權(quán)貴的血包,元宏還沒到那份上,先等著。 …… 馮誕衣不解帶地照顧元宏,也臉色青白,看起來也像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