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jié)
少年有些遺憾:“我要先走了,朋友還在等我?!?/br> “你們?nèi)肷剑枰Z食吧?”蕭君澤看他幫了自己也么多,覺得一顆藥丸有些不夠,“過來,我教你一個辦法?!?/br> 對面的疑惑地眨眨眼。 這不是就兩個人么,為什么還要靠近說? 蕭君澤輕笑一聲:“這叫儀式感。” 少年于是湊了過去,溫熱呼吸撞上他的耳廓,讓他微微紅了臉。 蕭君澤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的眼睛越來越亮:“這,這么容易的么?” “當然,這幾百石的糧食,你要多難,”蕭君澤微微一笑,“去吧,回來時幫我多帶幾個雞蛋,還要二兩鹽?!?/br> 他這身體,怎么也要兩天才能好。 “應(yīng)當!”少年突然道,“那我也可以這樣,有儀式感么?” 蕭君澤一時好奇:“好啊?!?/br> 少年用力點頭,給他了他一個擁抱:“謝謝你的指點,朋友,我的羌名叫康葉賀渾,漢名叫賀歡。記住了?!?/br> 第163章 兩個辦法 那叫賀歡的少年離開,蕭君澤出門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還為母羊修了一個小柵欄,忍不住露出微笑。 嗯,是個精細人。 他又回到洞xue里,坐到賀歡送來的草席上,感覺有些冷,便又用另外一張席子蓋在身上。 小老虎吃飽喝足,聞著味道歪歪扭扭地從地上挪到的草席上,趴在蕭君澤的懷里,舔著自己的大鼻頭,團成一團,呼呼地睡起來。 蕭君澤也困了,他背上的傷還沒有完好,右手抬不起來,他推開小老虎,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合眼歇息。 …… 拿起背簍,在山林里留下幾個記號,賀觀飛快的地回到族人的駐地。 “隊主,藥已經(jīng)賣出去了?!绷⒖逃腥诵老驳赜蟻?,“這是與那桓軒換來的糧食?!?/br> 賀歡應(yīng)了一聲,上前仔細地檢查那幾個青驢駝來大筐,籃筐里裝的是還未去皮的麥粒,他伸手抓了一把,在手掌中細細的揉搓:“都是新糧。” “隊主,咱們下一步該怎么做?”有屬下眉頭緊皺。 賀歡坐在一塊青石上,沉吟道:“如今我等與軍主鎮(zhèn)將斷了聯(lián)系,只能先在此地盤桓,再尋機回到六鎮(zhèn),自然是先保住我等自身,那桓軒既然已允許我等建寨,自然要尋一處寶地,暫時落腳?!?/br> “我們都聽你的!”身邊的親隨大聲道。 賀歡有些激動:“我賀渾必不負大家所托!” “如今,我有一計,可暫解糧荒,你們速聽我令……山下汝南郡,設(shè)有常平倉,每到秋冬,便會賣出陣糧,買入新糧,而桐柏山之西,襄陽郡耗糧甚多,只要我等能從汝南購入糧食,便能去襄陽換上大筆糧草,且山中野桐樹甚多,桐油為襄陽急需之物,采山中桐子入襄陽便可換糧……” 聽著老大對將來的安排,周圍的士卒們都安心下來。 他們也沒想到,這次南下,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原本,他們都是六鎮(zhèn)的普通牧民,但柔然劫掠,軍主立刻將他們召為軍戶,抵御柔然,他們在大戰(zhàn)中立功,拿了不少首級,守住了軍鎮(zhèn),賀歡更是因為武勇驚人,取得了來犯的柔然大貴族、可汗之弟伏圖,被提拔為隊主,管理了百余士卒,前來洛陽,傳首邀功。 結(jié)果一路上,他們被沿途的漢人世族各種刁難,好不容易到了洛陽,卻被告知皇帝重病,無法接見他們,他們被太常寺接見后,對方賜給軍主一些錢財、爵位文書,便可以回去了。 但好不容易來一次洛陽,他們按慣例,要將賞賜的金銀布帛換成鐵鍋、茶葉、鹽。 結(jié)果他們第一次來洛陽,不知輕重,買到劣貨后不肯認載,一路細心追查下去,居然就是撞破了一位宗王勾結(jié)的大戶,用毒鹽冒充雪鹽,坑害草原部族的丑事。 更慘的是,他們?nèi)滩蛔∪ハ虍敃r還在洛陽的高車酋長告狀時,發(fā)現(xiàn)他與這位宗王是一伙的,不但沒有被揭穿,他們還被誣陷為柔然派來探子,要不是跑的快,當場就被拿下了。 他們發(fā)現(xiàn)向北的渡口都有重兵把守,覺得自己這點人不可能沖過去,便沿著洛河逃入了桐柏山。 本來他們都是草原人,很難在這南方密林里討生活,好在賀歡以前住在青州的泰山附近,小時也在山中討生活,對這種環(huán)境還有些印象,這才能帶他們在這林中暫時立足。 后來遇到了本地蠻王桓軒,兩位頭領(lǐng)相互頗為欣賞,他們這才能在桓王的山寨里暫時休整。 但,桓軒不可能讓他們寄居太久,還需要他自尋出路。 最近他們還收到消息,說是前兩日,洛陽不知為何,突然大亂,說是新帝驚動神靈,如今是彭城王元勰暫時攝理朝政。 …… 蕭君澤休息了一陣,便見賀歡又出現(xiàn)在自面前,并且正在把小老虎捧到躺在洞口的母羊身邊,小老虎大口吸食,他則拿著一些青草,給母羊喂食。 母羊神態(tài)平和,一口一口大快朵頤,被伺候得很滿意。 見他醒了,賀歡轉(zhuǎn)頭笑道:“南方就是富饒,若是在六鎮(zhèn),這時草地早就枯黃了,又哪里能尋得青草?!?/br> 蕭君澤看到洞xue里多了刮洗過的枯木,其上被砍平了一塊,正放著竹筒,里邊是幾個雞子,還有鹽。 他伸手拿了一個,觀察了一下,這才上手剝開。 “你不去尋糧食,反倒往我這里跑,看來是不急啊。”他一邊剝著蛋殼,一邊隨意道。 “先前你那顆靈藥,我換得不少糧食,能解燃眉之急,”賀歡用手指戳著小老虎的頭,抬眸看他,“你身體虛弱,我放心不下,自然要來看看?!?/br> 當然,他還需要再給弟兄們尋個駐地,但他在詢問桓軒后,已經(jīng)知道這附近有一處被數(shù)十年前,被官兵掠劫后廢棄的村寨,雖然木料已經(jīng)被取走,但那塊地方的地基還在,只等準備好木料,便能暫時過去。 所以,他還能從空閑時,抽出一點時間,來照顧這位病人。 “你這人倒挺熱心?!笔捑凉捎帜闷鹬裢玻镞厽釡诺貌痪?,溫度剛好,嘗了一口,加了鹽和野姜,還行,能入口了。 可惜,他先前告訴賀歡怎么取桐油,只要他們送油去了汝南或者襄陽郡,崔曜他們一定能發(fā)現(xiàn)線索——話說他們現(xiàn)在一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吧? “人生在世,相互幫一把,能過得舒暢些,”賀歡笑道,“公子,還有何吩咐,我今夜回去,當是不會再過來了?!?/br> “沒有吩咐了,”蕭君澤感覺體力已經(jīng)恢復不少,覺得一個人能行,但隨即靈光一閃,又警覺起來,“回頭幫我尋一件蓑衣,便是足矣?!?/br> 淋雨,這個可要劃重點,他如今是一個人,萬萬不能淋雨。 “這……”賀歡面露難色,蓑衣價格不菲,還需要去汝南郡城才能買到,一般的農(nóng)戶根本不用蓑衣,都是風里來雨里去,“怕是一時半會,送不過來?!?/br> 蕭君澤目露失望,但又立刻道:“沒事,拿幾張皮子略做拼接,做成一件大斗篷,也能將就?!?/br> 賀歡面色頓霽:“此事易矣,你稍等片刻,我便給你送來?!?/br> 于是少年又提起背簍,向山下奔去。 蕭君澤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托起下巴。 這賀歡,有點太熱心腸了,簡直是有求無不應(yīng),他圖個什么? 如今是圖色圖財,自己這身子和財物都放在這,說是任君采擷也不為過,他居然一點都不動心? 總不會是覺得我會感動到以身相許吧? 想到這,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過一想到身邊利器,蕭君澤感激之余,也生出一點點看他表現(xiàn)的心思。 …… 賀歡回來很快,幾乎只用了一個多時辰,便又背著背簍,里邊放著幾張硝制好的羊皮,他拿著剪刀,坐在洞口,像一個普通農(nóng)戶坐在門檻邊一般,剪好皮子,便開始一針一線,飛快地縫起來。 蕭君澤有些驚訝:“你不是已經(jīng)把錢花了么,又哪來的皮子?” 賀歡眨了眨眼:“借來的,我有一位剛認識不久的兄弟,他不但學識廣博,還有十分富庶,我向他借這幾張皮子,于他不過九牛一毛,于我卻是能解急事?!?/br> “哦,那你們是怎么認識的?”蕭君澤好奇問道。 “說來也巧,”賀歡面色帶了笑意,“先前我在洛陽惹了些麻煩,去到他的部落附近打獵捕魚應(yīng)急,他也正好在送貨,以為我是會對他山中不利的匪類,便起了先發(fā)制人的心思?!?/br> “不過他那軍卒怕是未經(jīng)戰(zhàn)火?!辟R歡說到這,又想起那一日,“我朋友每晚都有防備巡邏,很容易便發(fā)現(xiàn)他們的打探,我便將計就計,等他們來夜襲時,以火光和盔甲做假人引誘,將他們擒拿了。” 本來是想要讓他們好看的,但知道他們是地頭蛇后,他主動放了那些俘虜,向他們解釋自己沒有惡意。 桓軒也非常不好意思,不但收留了他們,還希望他幫著指揮一下軍陣。 “那真是不打不相識了?!笔捑凉牲c頭。 兩人又隨意地聊起來——縫紉和躺著養(yǎng)傷都是很無聊的事情,聊天非常能打發(fā)時間。 賀歡說起自己父母早就沒有了,找人縫補又廢錢,久而久之,自己便也會了一些,他看蕭君澤出生不凡,便又試探性地提起了自己在洛陽遇到的事情。 “以未來提取的毒鹽混入雪鹽?”蕭君澤眨了眨眼,“這可是大案,估計在朝廷里不止一個靠山,你們怎么不去襄陽買?” “我們也想??!”賀歡無奈地道,“但襄陽的商路,把持在敕勒部的斛律明月手中,他的兄長斛律平要求所有商隊,需要經(jīng)他同意,抽取錢財,否則便是去了襄陽,也買不到?!?/br> 蕭君澤眉頭微微一皺,這些事,崔曜有同他提過,原因是草原幾部同時把持商路,排擠軍戶、柔然,充當零售商,控制物價,否則沒有利益,草原諸部憑什么要與襄陽城合作? 這便是規(guī)矩,斛律明月也需要順從。 “所以,公子你覺得,我等還有機會洗刷冤屈么?”賀歡憂愁地道,“我一人自己不怕,但我那些兄弟,家人還在六鎮(zhèn)?!?/br> “有兩個辦法,”蕭君澤微微一笑,在賀歡期待眼神中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認識朝廷不少人,可以修書一封,讓襄陽郡守、或者是雍州刺史,親自去朝廷上給你們鳴冤。” “第二呢?”賀歡本能問,他覺得不可能,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讓一城郡守那樣的高官為他出頭。 “第二,便是,親自攻入洛陽,”蕭君澤眨了眨眼,“讓滿朝文武,都知道你的冤枉。” 第164章 你笑啊 這話一出,賀歡明亮的眼睛里一時間刷滿了問號,手上的粗針更是直接戳到了手指里都沒感覺到,在羊皮上留下幾溜血珠。 這…… 賀歡沉默數(shù)息,謹慎地問道:“公子,要不,咱們還是討論一下第一個辦法吧?!?/br> 真不是他膽小啊,而是這位公子提出的意見太、太不切實際了,那可是洛陽! 有十五萬禁軍鎮(zhèn)守的洛陽,就算北方六鎮(zhèn)的大軍全南下了,也不敢說能拿下洛陽,更何況,他這不過是不滿百人普通軍戶,那些禁軍,可是鎧甲齊備、弓馬精良的健卒。 原諒他的見識實在太過短淺了,這種事情,就算是做夢,他也是不也去做。 蕭君澤微笑道:“我說是,又不是讓你明日就去,而是你有沒有想過,去投奔襄陽太守,有他庇護,你們將來未必不能完成第二個目標?!?/br> 這位小哥救了他,他當然需要回饋一二,不過直接給金銀財寶,他在這亂世肯定守不住,不如給他一個編制,也算能安居樂業(yè),畢竟在他的計劃里,雍州將來就是南北兩國之間的不會有什么戰(zhàn)亂的地方。 賀歡笑了笑,誠懇道:“公子,在下實在不懂你的意思,還請解惑?!?/br> 蕭君澤于是給賀歡講解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