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第226章 小孩真難帶 這個時代的糙米只是粗脫了一層殼,其中還混合著少許未全脫殼的谷粒,再配上油汪汪、厚有一指的大肥rou片,只是一口,就鎮(zhèn)住了本來還有些好奇的兩兄弟。 青蚨本想反對,但又被蕭君澤輕易一句:“難道這不是一碗好飯么?”給打了的回去。 憑心而論,別說在村落鄉(xiāng)里,便是在城中,上等人家,這也是非常誘人的一碗的美餐了,只在年節(jié)時才能吃到的美味,尤其是那晶瑩剔透的肥rou,膏膄味道在唇齒間炸開時,他會把rou片含在舌尖反復(fù)回味,直到?jīng)]有一點油脂的味道后,才會配著米飯,一口一口細嚼慢咽下肚。 所以,哪怕小皇子們嫌棄不好吃,但青蚨也確實說不出不好二字。 于是,在爹爹的監(jiān)督下,兩個小孩委委屈屈,一口一口拿著勺子,把那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一碗飯慢慢吃下去了。 蕭君澤很滿意,同時對青蚨道:“我決定了,以后帶著他們,每過幾日,便要吃上一頓民間吃食,如此,才知世間疾苦,才思民生艱難!” 青蚨看著他,幽幽道:“別說那么好聽,你就是想欺負他們?!?/br> 蕭君澤惱怒道:“胡說,沒有,誹謗!你這是怎么了,生了孩子就覺得我不重要了么?成天擔(dān)心他們,怎么不擔(dān)心擔(dān)心我?” 青蚨無奈搖頭:“陛下啊,你只要不亂跑,有什么值得讓人擔(dān)心的?” 還不如擔(dān)心被你盯上的人呢。 蕭君澤冷哼一聲,低頭問二狗大狗:“今天飯好吃嗎?” “不好吃!”兩個崽兒同時搖頭,虎頭帽子后邊的尾巴晃來晃去。 “那就對了,別家孩子吃的都是這個?!笔捑凉烧J真道,“所以,要珍惜糧食,不能浪費知道么?” 大狗好奇問:“什么是別家孩子?” 蕭君澤一怔,然后微微挑眉。 青蚨大叫不好:“陛下不可——” …… 接下來的路程時,巡視還在繼續(xù),蕭君澤依然偶爾去微服私訪,但身邊就跟了兩個小尾巴。 大船沿著鎮(zhèn)江向南,便是江南運河,也就是吳王當(dāng)年修筑的運河,便能向著晉陵、吳郡、嘉興等縣城,直達錢塘江。 春天來了,一路上,煙柳依依,炊煙裊裊,沿著運河,每地都開有集市,有些人早早等候,那許多貨物,都比那些小船從襄陽過來的物件要便宜許多,尤其是毛料,江南之地,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溫暖,但到了寒冬臘月,也極是僵冷難熬,木船上除了那些可以放木炭、外圍用竹筐裝著的小火爐、能透光的琉璃瓦、一個個好看耐用的鐵鍋、針線等常用物品外,還有許多襄陽、建康等地生產(chǎn)的新貨。 比如以前從柳樹皮里用提取的鎮(zhèn)痛藥,總會讓人腹痛嘔吐,而如今,這種藥在在使用如檸檬酸等東西處理后,醫(yī)院制出一種新藥,能讓人止痛降燒的同時,還不會嘔吐。 還有雕版,許多經(jīng)文、書籍的雕版被人追逐收藏,尤其是一些大書法家、詩集的雕版,能被這里的大戶們爭出天價——比如《王羲之、王獻之文集》全套的二十七張的硬木雕版,是蕭君澤命的將作府將內(nèi)宮收藏的原本用來做的母版本,總共才雕刻了一百套,每個郡縣只發(fā)放一套,畢竟字帖這種東西在這個非常珍貴。 結(jié)果許多先前沒搶到雕版的,都像狼一樣尾隨而來,想要購到一套整版,甚至還有買不起的集合起來,想要集資購買。 襄陽最拳頭的產(chǎn)品是一種羊毛、麻、絲混紡的布料,厚實堅固,有點類似于后世的牛仔布——沒辦法那邊的紡織業(yè)實在太卷了,沒有新產(chǎn)品,很難賣出高利潤。 這種厚實耐磨的布料草原諸部爭相搶購,根本沒能流到東吳,如今這里居然也在賣,許多江南紡織世家都加價買了回去,想研究仿制。 不過,讓蕭君澤意外的是,賣得最好的,居然是歷陽書院修訂加注后的《公元字典》,字典的內(nèi)容大部分是當(dāng)初蕭君澤在北魏時弄出的聲韻拼寫之法,歷陽書院召集了三百多人,將一些古音、方言也標(biāo)注進去,同時引經(jīng)據(jù)典,把收錄五千多個字逐一做了解釋。 讓蕭君澤驚訝的是,許多人居然直接把字典當(dāng)書本一樣閱讀。 原因是“許多經(jīng)典的古書,都已是孤本,我等貧寒人家,聞所未聞,如果難得有一書可以尋章斷句,看到一鱗半爪,已是幸運之事!能讓人時時揣摩、思考?!?/br> 所以,哪怕一本厚字典賣到五百多大錢,購買的人還是絡(luò)繹不絕,要知道這時候,一匹三尺寬,十丈長的絹也才買五百多文。 至于零碎的針線、梳子、鐵釘,則是走量,尤其是鐵釘,以前鐵匠都不屑去敲釘子,繁瑣又賣不上價,但如今,這些襄陽用切割法做出的廉價釘子,卻讓是讓造船、木匠等工人欣喜若狂,如果有的選,誰愿意去用木釘竹釘啊。 另外便是種子,油菜種子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怎么用,但陛下交代東西,沒有人敢怠慢。 總之,這趟下來,國庫花出去的錢不但沒有消耗,反而賺回來大筆,甚至蕭衍悄悄來書,意思是這樣的好事,陛下不如每過兩年就巡游一次。 也不知道是誰先前那么反對蕭君澤出宮的。 …… 大狗和二狗在田坎上,看著爹爹從水田的泥濘里給他們抓出一條一尺長的黃鱔,頓時都瞪大了眼睛。 許琛面帶著驕傲,微笑著從另外一個洞里抓出更大的一條。 二狗頓時不滿了:“爹爹快點,爹爹最厲害了!” 蕭君澤輕笑一聲,將黃鱔放進腰間的竹簍里,沒抓太多,他還撿了幾個小螃蟹,帶著兩個狗子用簸箕撈了幾兩小河蝦。 他們在草地里用泥搭了個簡單的小爐子,拿出平底鍋,讓兩個小孩去撿柴。 下午的落葉已經(jīng)被太陽曬去了露水,江南柴火多用灌木枝曬干,兩兄弟撿落葉時,就遇到了春天河邊挖野菜的婦人孩兒。 蕭君澤也擇了一點野菜,二狗和大狗則非常興奮,很自來熟地,去和婦人散放在一邊的小孩玩起來。 這些孩子有大有小,一個個身懷絕技,有的能精準(zhǔn)地找到土里的蚯蚓,有的能拿葉子吹出聲響,有的能用石頭在水面打出好幾個水漂。 大狗二狗沒有這些個才藝,在小孩群里除了長得好看,沒有特長,那是萬萬不行。 于是二狗急中生智,在眾人面前表演了一個連續(xù)翻三個跟頭。 頓時,威懾四方! 大狗急忙說我也可以,但他平時不像二狗那樣好動,于是只翻了一個跟頭就翻不動了,頓時感覺天都塌了,好在他想到了外援,把爹爹給他削的小木劍拿了出來,小孩子們哪見過這樣的玩具,紛紛伸手去摸,搶走了二狗的風(fēng)頭。 二狗豈能忍受,于是也拿了個能發(fā)三種聲音、像歌一樣的小鈴鐺。 大狗拿出吹泡泡瓶、二狗拿出鐵口哨、大狗拿出發(fā)條蛙…… 那些小朋友哪見過這些神奇的東西,一個個都驚呆了。 青蚨在一邊驚訝道:“平日倒沒察覺,陛下您給他們做的東西還真不少,難怪他們那么喜歡和你一起玩。” 蕭君澤微微一笑,在后世,給小孩的玩具他哪怕就記得很少一部分,也夠給兩崽一個幸福童年了。 但,現(xiàn)實的毒打很快就來,兩個小崽和這些新朋友玩得興奮之余,卻在最后散場時,發(fā)現(xiàn)他們最喜歡兩個玩具不見了,一個是鐵口哨,一個是木劍。 頓時,他們發(fā)出暴哭。 蕭君澤在一邊笑得樂不可支,帶著狗子們一邊哭一邊做飯,炸小河蝦、爆炒鱔魚,配上帶來烤熱的餅子,兩個小孩子一邊吃一邊哭。 青蚨心疼了:“我這就讓人前來搜查……” “不必,”蕭君澤微笑道,“讓他們記住教訓(xùn)就是,出門在外,不能只知道玩,也不能亂丟東西?!?/br> 青蚨無奈,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今天的陛下給小皇子們吃的飯,還是好吃的。 比七天前的麥飯豆湯好多了。 …… 東巡繼續(xù),到了太湖后,蕭君澤見到這里船塢,帶著兩個孩子看了正在修筑的尖底大船,船上已經(jīng)有了三角帆,據(jù)說這帆是專門找襄陽訂制的大帆,這船是專門用來航海之用,估計在使用時,可以離岸五里。 蕭君澤還帶孩子們爬了好幾米的桅桿,被許琛強行拉了下來,這位可憐的禁衛(wèi)長頭發(fā)都已經(jīng)白了好多根。 到了嘉興、杭州,看了南湖和西湖,蕭君澤還帶著孩子去湖上劃船,去蘆葦叢中撿鳥蛋,然后發(fā)現(xiàn)這里的許多百姓以漁船為家,為躲避魚稅,時常躲在蘆葦之中,身上長出許多水瘡。 蕭君澤大狗和二狗這次為他們的新朋友——一個帶著meimei獨自生活的漁家少年的meimei求了爹爹,想讓爹爹給他們錢買藥。 他們看著爹爹懲罰了占湖為私產(chǎn),對漁民以重稅的士族,還規(guī)定世家不能獨占大澤,放還補償這些年他們補欺壓的稅錢時,眼睛里全是崇拜。 晚上,大小狗都要挨著爹爹睡,連以前不愿意多喝兩口的睡前牛奶都一口干了,他們暖烘烘的小身子一邊抱了一個胳膊,模樣天真又無邪。 蕭君澤難得起了點慈父的心思,覺得是兩個聽話的小寶貝了。 然后,早上,兩個小狗從被子里爬出來時,不約而同地露出心虛之色。 他們的爹爹正坐在床頭,盤著腿,冷漠地看著他們。 “爹爹,我好像不小心尿床了……”二狗認錯。 “爹爹,都是他尿的,都尿到我這邊了,和我沒關(guān)系……”大狗委屈地說。 第227章 不能便宜了他 有兩個孝順兒子陪在身邊,蕭君澤還真是不寂寞。 隨后的日子里,在游覽過錢塘江之后,船隊開始返航,逆水而行,順著運河返回長江,再逆江而上,從建康一路北上,去往兩湖和蜀地。 廣州是去不了的,連接湘江和珠江的靈渠跑不了大船。 這一路,雖然有許多小小的意外不斷發(fā)生,比如有人攔路喊冤,比如有人行刺,比如有人獻上各種祥瑞,但都在可控的范圍內(nèi),畢竟那些禁衛(wèi)并不是擺設(shè),安全問題上,許琛還是很值得信賴的。 大狗二狗如今每天都在期待大船停靠,那意味著他們可以交到許多的新朋友,有新玩法。 比如前兩天,在路過潯陽的時候,蕭君澤帶他們?nèi)プチ艘黄框蝌剑€在淺淺的河池中找到了如一條條的卵帶。 如今兩個狗子都很認真地養(yǎng)著他們玻璃瓶中的蝌蚪,每天都喂食菜葉,勤于換水,非常期待父親說過蝌蚪發(fā)育過程。 蕭君澤還是要處理各種一些蕭衍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但空閑時間明顯很多,所以,也清點了沿途新開墾的田畝,收集本地的產(chǎn)業(yè)信息、權(quán)貴勢力人脈。 就在這樣悠哉游哉的日子里,日子過得飛快,三月中旬時,船隊越過夷陵,正式進入了長江三峽的水道。 這個時候,行船的速度便慢了下來,沒辦法,三峽水流湍急,稍有不慎,便會船毀人亡,有些淺灘,還需要纖夫拉纖,才能順利經(jīng)過。 蕭君澤還帶著兩個孩子體驗了一下拉纖的感覺。 大狗和二狗用小小肩膀背著繩子,拿出了吃奶力氣,卻不能拖動身后的大船分毫,大狗還因為用力過猛,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好在江邊是踩實的泥濘地,否則大狗便要提前進入換牙期了。 蕭君澤還悄悄讓隨行宮廷畫師把這場景畫下來,像不像的沒關(guān)系,只要有那個意思就夠了,畢竟等他們長大了,臉肯定就變了,屬于是沒法反駁。 當(dāng)船行至白帝城時,蕭君澤還帶著兩個孩子去逛了逛,甚至險些吟出“朝辭白帝彩云間”,好在他及時控制了自己,畢竟這來回方向不對。 過了白帝城,江水便又平緩起來,蕭君澤便看到了蜀地的繁華與興盛。 雖然有天下未亂蜀先亂的說法,但不可質(zhì)疑的是,在南北對持的百余年里,蜀地遭遇的兵災(zāi)最少——嗯,不算漢中那片地的話。 同時蜀地氣候宜人,河水豐沛,東邊的丘陵之地上,靠河之地種著稻谷,山間則種著小麥,如今都是碧油油的滿山,看著便覺得喜人。 而當(dāng)順著江水來到了成都平原,一望無際廣闊田野才讓人覺得這里實在當(dāng)?shù)钠鹛旄畤雷u。 蓉城的底子相當(dāng)豐厚,長長的街道,厚重的城墻,城外五里開外,便能看到接壤在城墻四周的街道民居。 幾個七八歲大的少年正在街頭蹴鞠,大狗和小狗在馬車的小窗上擠著兩個腦袋,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他們正是對什么都好奇的年紀,和爹爹一起出門游玩,是記憶里最美好的事情了。 蕭君澤也看了看窗外,發(fā)現(xiàn)沒有賣冰糖葫蘆的小販,這里的糖價格昂貴,需要去專門的鋪子買這種甜點。 蓉城中規(guī)劃有專門的市井,商業(yè)只能在規(guī)定的街道,城外胡亂搭建的民居卻沒有這些要求,雜亂的街道和拆出自家屋墻做出的鋪子隨處可見,各種各樣的小吃食已經(jīng)初見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