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姐。”

    “嗯？”麥初回過頭。

    叫她的男生叫盧奕輝，他問麥初：“最后一道填空你寫的多少？”

    “我沒做出來?！?/br>
    “那倒數(shù)第二道是不是三分之十六？”

    “……”麥初抿了抿唇，面無表情道，“如果我是美國總統(tǒng)，我一定把你們這些考完試就對答案的人抓起來槍斃?！?/br>
    前面的女生挨個回到教室里，喬漾碰了下麥初的胳膊，提醒她：“走了?！?/br>
    前面六排已經(jīng)坐滿了，她們被分到第四組的倒數(shù)第二排。

    入座前麥初問喬漾：“你習慣坐哪邊？我都行?！?/br>
    “那我就坐右邊好了?！?/br>
    “行?！?/br>
    不知道是不是暑假看多了電子產(chǎn)品，一坐下喬漾發(fā)現(xiàn)黑板上的字看起來有些模糊。

    很快男生們也落座完畢，麥初回頭看了眼：“喲，又是你啊，天衢君。”

    大概是考了一早上數(shù)學本就生銹的腦子徹底報廢，喬漾蹙眉疑惑，誠懇發(fā)問道：“我們班還有人姓天呢？”

    麥初被她問得一愣，待反應(yīng)過來后忍俊不禁道：“你在說什么?。俊?/br>
    喬漾這才意識到自己犯蠢了，尷尬地低下頭，聽到后排傳來輕飄飄的一聲：“鄙人姓陳，君是尊稱。”

    “尊你個頭?！丙湷跬熳萄母觳厕D(zhuǎn)正腦袋，“別理他。”

    剛換了座位大家都有些激動，教室里亂哄哄的，胡亮用長尺敲了兩下桌面：“都別聊了，趕緊復(fù)習語文?！?/br>
    江蘇卷的語文除了八句詩句默寫其余考點內(nèi)容隨機，復(fù)習也沒什么可復(fù)習，都是考查平常的積累。

    喬漾拿出作文素材本，裝模作樣地翻了兩頁。

    身邊的麥初閉著眼睛，懷里抱著一本語文書，嘴唇不停張合，背的好像是《夢游天姥吟留別》。

    喬漾左右看看，仔細留意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好像都在背課文。

    彼時她還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是疑惑：“你們都帶書了?。俊?/br>
    麥初睜開眼睛看向她，把書遞過去問：“對啊，要一起看嗎？”

    喬漾搖搖頭：“沒事，不用。”八句詩句默寫里也只有六句是教材上的，她才懶得從頭到尾過一遍，有這個時間還是多背兩段作文素材吧。

    麥初重新閉上眼：“腳著謝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見海日空中……空中……空中什么來著？”

    喬漾小聲提示她：“聞天雞。”

    “空中聞天雞！”

    午睡開始前的五分鐘喬漾就已經(jīng)困得不行了，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終于聽到鈴聲響起。

    喬漾把摘抄本和筆袋都收進桌肚里，拿出帶來的毛毯披在身上。

    身旁的麥初還在默背課文，喬漾把腦袋枕在胳膊上，閉眼沉沉睡去。

    學校給重點班安排了最好的師資力量，幾個老師對喬漾來說都是生面孔，只有負責教語文的于梅她還算熟悉，高一的時候于老師在她們班上過一堂公開課，印象中她講話輕聲細語，還挺溫柔的。

    ——“考試了，都醒醒?！?/br>
    窗簾唰地一聲被拉開，刺眼的白光照進來，于梅走進教室，懷里的試卷砸在講臺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為了背書麥初只趴了二十分鐘，她懶懶直起身，用手掌搓了搓臉，從口袋里取出一盒糖。

    “吃嗎？提提神?！?/br>
    喬漾低頭看了眼，攤開手掌說：“謝謝?！?/br>
    “老樣子啊。”于梅站在講臺上，用指甲蓋刮開試卷，“詩句默寫錯哪句重默哪篇。”

    以前的班里可沒這個規(guī)矩，喬漾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哪篇？”

    麥初打了個哈欠：“對啊，哪篇。”

    “一整篇？”喬漾睜大眼睛問身邊的人，“錯一個字就重默一整篇？”

    “嗯?！丙湷觞c點頭，伸手接過前排女生遞來的試卷和答題卡，“先抄三遍，再去老師辦公室重默一遍?！?/br>
    喬漾猛吸一口氣，薄荷糖散發(fā)的寒意一瞬間穿過喉嚨灌進肺腑，涼透了心。

    第2章 重點班

    嶄新的試卷似白浪般一排排傳到手中，喬漾來不及對折，直接翻到詩句默寫的那一面，生怕晚了一秒記憶就多消退一毫。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她長舒一口氣，拔開黑筆蓋子就唰唰落筆。

    大概是料到他們一個暑假沒學習，出卷老師手下留情，挑的基本都是耳熟能詳?shù)拿?，只有一句喬漾一下子沒想起來。

    “________,一番洗清秋?！?/br>
    她抓了抓頭發(fā)，冥思苦想未果，索性不再浪費時間，將試卷翻回到第一面。

    其實只要提醒她第一個字就能立刻背出下文，但喬漾腦子里就是一片空白，等作文寫完都沒有回憶起只言片語。

    這種感覺猶如貓爪抓心撓肺，不痛不癢卻折磨意志，喬漾抬起頭瞄了眼黑板上方的時鐘，還有八分鐘就收卷了。

    一番洗清秋……她支起胳膊，用手背蹭了蹭額頭，她甚至能接著這句背完一整首詞，卻唯獨想不起開頭第一句。

    喬漾閉上眼睛試圖集中注意力，腦子里卻全是那句：“先抄三遍，再去老師辦公室重默一遍?！?/br>
    到底是什么來著？喬漾握拳捶了捶腦門，她感覺自己都快想起這首詞在課本上的哪一頁了……

    “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五分鐘，沒寫完作文的抓緊啊，趕緊結(jié)尾?！庇诿氛驹谥v臺上出聲提醒。

    喬漾睜開眼，余光瞄到身邊的人悶著腦袋還在奮筆疾書。

    來得及嗎？還沒寫完?。慨a(chǎn)生這個想法的瞬間她又立刻清醒過來，自己這會兒居然還有閑心替別人著急。

    屋外蟬鳴陣陣，教室里開著24度的冷氣，喬漾卻如同被陽光曝曬，兩個小時下來額頭和背上都冒了層細汗。

    叮零零——急促的下課鈴在耳邊炸響，麥初啪一聲放下筆，直起腰長舒了口氣。

    “語文課代表是誰?。俊庇诿吩谥v臺上問。

    “班主任還沒說?！?/br>
    于梅踮腳在最后一排找到熟悉的臉龐：“那就還是陳天衢你吧，下來把答題卡收齊?！?/br>
    男孩從座位上站起身：“好的老師。”

    交卷后喬漾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雙目無神地趴在桌面上。

    麥初擰開保溫杯，問她：“你晚飯吃什么？”

    喬漾搖搖頭：“不吃了，沒胃口?！?/br>
    麥初歪著腦袋和她對視：“你中午吃了嗎？”

    “吃了，我?guī)Я巳髦?。?/br>
    “那就好?！丙湷跗鹕黼x開座位，朝著教室前排喊，“鄒鄒，我們晚飯吃什么？”

    沒幾分鐘教室里就空了，晚上還有一門英語要考，喬漾從沒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

    陳天衢還沒走，他挑了只白色粉筆，在黑板最上方一筆一畫寫下“明天……”。

    喬漾撇撇嘴，這小子字寫得還挺好看的嘛。

    【明天語文早讀默寫《離sao》】

    陳天衢打完書名號，把粉筆扔回講臺上的鐵盒里，拍了拍手上的白灰。

    喬漾默念完黑板上的內(nèi)容，從桌肚里翻找出今天新發(fā)的《語文必修三》。

    “這么長？”她小聲嘀咕，又抬起頭問，“誒同學，你是不是沒寫完??？要默一整篇嗎？”

    陳天衢看過來：“對啊?！?/br>
    “明天早讀就默？“喬漾苦著臉，看上去快哭了，“可是都還沒上過課呢，這怎么背??？”

    陳天衢看著她，問：“你以前幾班的？”

    “七班?！?/br>
    “哦?！标愄灬辄c點頭，“你習慣就好，加油?！?/br>
    “……”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覽揆余初度兮，肇錫余以嘉名……”

    “停停停?！北欢吥罱?jīng)似的背誦折磨了一路，喬汐終于忍不下去了，“你休息會兒吧，在車上就別背了。”

    “不行啊，明天早上要默。”喬漾拿起手中的書看了眼，“名余曰正則兮?！?/br>
    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喬汐嘆了聲氣，關(guān)掉車頂?shù)膽?yīng)急燈，語氣強硬道：“別背了，對眼睛不好?！?/br>
    “哦對了，我今天看黑板有點不清楚?！?/br>
    “近視了？”

    “不知道，我現(xiàn)在坐倒數(shù)第二排，離黑板有點遠?！?/br>
    “有空帶你去查查視力?！?/br>
    喬漾忽然嘴一癟，嘟囔說：“重點班太可怕了。”

    “有壓力了？”喬汐偏頭看了她一眼，“沒事，餓不餓？帶你去吃肯德基？”

    喬漾搖頭：“回家吧，我想早點背完睡覺?！?/br>
    “適應(yīng)一段時間就好了，你能考進去你就說明你不比任何人差?！?/br>
    喬漾這會兒什么雞湯都聽不進去，她靠在椅背上，懶懶應(yīng)了一聲。

    車開到小區(qū)門口，喬汐放慢車速，無意間瞥到路邊的身影有些熟悉，她問喬漾：“那個是不是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