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 第156節(jié)
韓保松了口氣,又佩服又羨慕:“少將軍天生神力,絲毫不輸范釗等將軍?!?/br> 蕭縝:“公子謬贊,我只是多種了幾年地,攢了一身農(nóng)家漢都有的力氣罷了?!?/br> 韓保:“那你可有把握勝過趙二公子?” 蕭縝看著這位比他矮了半頭的文弱公子,問:“公子希望我勝嗎?咱們畢竟是客?!?/br> 韓保馬上道:“比武切磋,當(dāng)然要拿出真正本事,我只恨不能親自上場,為我薊州將領(lǐng)贏他一局?!?/br> 蕭縝懂了:“既如此,蕭某定當(dāng)竭盡全力?!?/br> 第155章 韓宗平這番來大同, 一是因為他都來打朔州了,離得這么近當(dāng)然要拜訪一下故友,二則也是與趙良臣商討戰(zhàn)策, 從朔州南下是攻打都城最近的一條路, 貫穿晉州南北, 趙良臣身為晉州總兵, 對各地山川地形最為了解。 趙良臣既然肯聽韓宗平的話對他揮師朝廷一事保持中立, 肯定也是愿意配合的, 只是文人以詩會友, 趙良臣對韓宗平展現(xiàn)地主之誼的方式便是先請這位薊州總兵去巡閱他的大同軍營。 兩位總兵并肩走在前面, 蕭穆等人隨后。 或許韓宗平的贊許只是出于對故友的客套恭維, 蕭穆卻是深深地被大同軍營里的軍容、士氣震撼到了, 不時地與蕭縝點評著什么。 祖孫倆如同第一次跨進五進豪宅的鄉(xiāng)下小農(nóng),雖然盡力掩飾了, 卻越發(fā)顯得兩人沒見過什么大世面。 趙良臣注意到了,低聲問韓宗平:“這祖孫倆真有你在信里夸得那么能耐?” 韓宗平笑道:“英雄不問出身, 他們越是沒在正規(guī)軍里歷練過, 卻顯得他們的將才難能可貴, 賢弟可別忘了, 那竇德昌倒是出自將門世家, 對你我的練兵之法、軍營配備不屑一顧,結(jié)果又如何?” 趙良臣:“兄長說的是,這些年多少賢臣良將都因家世、朝中沒有門路而被埋沒, 我差點又著相了。” 范釗聽不到兩人的交談,見趙琢、趙瑾兄弟幾次看向蕭家祖孫, 他是真的被氣到了,趁趙家父子不注意, 湊到蕭穆身邊提醒道:“您老就別再東張西望了,想看將來我?guī)ニE州看,在這邊咱們不叫人家笑話成不成?” 蕭穆連忙告罪。 范釗再警告地看眼蕭縝,回到韓保身邊,忍不住抱怨道:“這祖孫倆,在朔州瞧著還挺穩(wěn)重的,怎么到了這邊就一副土包子的做派?” 韓保替祖孫倆說話:“畢竟是第一次跟隨父親出來見世面,難免有些失態(tài),范將軍多體諒一下吧。” 范釗哼了哼。 韓保掃眼蕭縝,心中浮現(xiàn)擔(dān)憂,可別是個銀槍蠟燭頭,等會兒比試時再輸給趙瑾。 逛著逛著,一行人來到了軍營的演武場。 韓宗平看向兩個年輕人:“你們不是要切磋嗎,就在這里如何?” 趙良臣暗暗吃驚,在這里比試,很快就會吸引一幫子將士過來看熱鬧,韓宗平是真的心胸寬廣不介意手下的將領(lǐng)在大同將士們面前輸給瑾郎,還是對蕭縝的槍法太有信心? 趙瑾、蕭縝已經(jīng)出列了。 趙瑾指著武器架那邊的一排木頭槍問:“蕭兄是用這種,還是用你我各自的兵器?” 蕭縝:“但憑二公子做主?!?/br> 趙瑾:“那就來真槍吧,木頭打得不過癮。” 兩人出門時都帶了兵器,此時派人去取便可。 范釗活動活動手腕,瞥眼聞訊聚攏過來的大同兵們,朗聲道:“好久沒跟人切磋了,你們先打,等會兒我也挑個兄弟過過癮?!?/br> 大同這邊的將領(lǐng)們心都隨著這話顫了顫,誰不知道范釗乃是韓總兵身邊最悍勇的一員虎將? 趙良臣也是無奈一笑,怪不得韓宗平對蕭縝出場的態(tài)度如此隨意,原來還有范釗這個后手,就算蕭縝輸了,范釗也一定會為薊州將領(lǐng)贏回面子。 兵器到手,眾人退到演武場外圍,將中間的場地讓給兩位體型健碩的年輕將軍。 蕭縝今年二十七歲,出身鄉(xiāng)野,趙瑾雖然小他三歲卻是將門虎子,足以彌補幾歲的年輕差距。 趙瑾見蕭縝持槍不動,率先攻了上去。 兩桿精鐵鑄就的槍頭撞在一起,發(fā)出的嗡鳴之聲讓韓保難受地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去觀察周圍其他人的反應(yīng),見旁人只是密切地關(guān)注戰(zhàn)況仿佛對那碰撞之聲早已司空見慣,韓保才默默收起不適之色,繼續(xù)看向快速換招攻防的兩人。 在韓保看來,趙瑾招招凌厲,蕭縝似乎只有防守的份,人已經(jīng)退到了比武場的邊緣,這讓他暗暗焦急,父親那么欣賞趙家的兩個兒子,再被趙瑾贏了,父親看他的眼神只會更加遺憾失望。 就在此時,蕭縝突然側(cè)身避開趙瑾的槍,人也順勢與趙瑾換了方向。 韓保一喜,結(jié)果沒過多久,蕭縝又被趙瑾逼到了另一頭。 韓保:“……” 范釗看得也很著急,對蕭穆道:“您老的槍法攻防兼?zhèn)鋭偯屯遥趺词捒b出招這般謹(jǐn)慎?” 蕭穆苦笑道:“老夫的幾個孫子各有性情,老三老五像我一些,老二性情穩(wěn)重,打法也是如此?!?/br> 范釗:“所以他讓孫典、長順去跟施金虎二人斗戰(zhàn),其實不是激將法,而是他真的不行?” 蕭穆:“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看起來不如孫典他們更有氣勢。” 范釗:“……” 兩刻鐘過去后,二人依然未分勝負。 日頭越升越高,韓保站得都出汗了,又這般一動不動地曬了兩刻鐘后,他甚至已經(jīng)不在意蕭縝是輸是贏了,只盼著此戰(zhàn)快點結(jié)束。 趙瑾也有些急了,跟人切磋了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蕭縝這樣的對手,想速贏贏不了,來來回回地繞場子實在難受。 “你就沒有別的打法嗎?”趙瑾頭疼地問。 蕭縝:“我既拜入韓將軍麾下,此戰(zhàn)便關(guān)系到韓將軍的威名,我寧可拖延求穩(wěn),也不想冒進落敗?!?/br> 趙瑾:“勝敗乃兵家常事,你莫要想太多了,打得痛快才是真?!?/br> 蕭縝:“能與二公子切磋,于我已是一樁樂事?!?/br> 趙瑾:“……” 他一點都樂不出來。 又過了半個時辰,汗流浹背的趙瑾終于因為體力略遜蕭縝一籌,被同樣汗流浹背的蕭縝一槍震得兵器脫手,退后之際,蕭縝一槍追上來,停在他胸前。 趙瑾想說話,一滴汗沿著臉龐滾落到嘴角,好咸。 蕭縝收槍,正色道:“承讓?!?/br> 按理說,無論誰贏了,觀戰(zhàn)者都該喝彩才對,然而此刻連范釗都想罵蕭縝了,更別提那些為了熱鬧而來卻礙于韓宗平的面子不能中途離去只能被迫耐著性子一邊挨曬一邊觀戰(zhàn)的大同將士們。 只有趙良臣,強顏歡笑地朝韓宗平夸道:“不愧是靠智取奪得一城池的將才新銳,年紀(jì)輕輕卻如此沉得住氣,多少悍將遇到他都要鎩羽而歸啊?!?/br> 韓宗平瞥眼范釗,道:“范釗若能有蕭縝三分沉穩(wěn),我都可以放心地把薊州交給他接管?!?/br> 無論如何,這場持續(xù)了快一個時辰的切磋終于結(jié)束了。 吃過午飯,韓宗平與趙良臣去書房商議大事,蕭縝隨著老爺子回了客院。 剛剛從席上回來,祖孫倆都是一身酒氣,蕭縝先送老爺子回房。 坐在椅子上,蕭穆瞅瞅?qū)O子,笑道:“你啊你,公子險些被你害得中暑。” 蕭縝只是打濕巾子,遞給老爺子擦臉。 水是涼的,擦去了一臉的酒氣與汗氣,人舒服了,蕭穆卻嘆息一聲,看著面前的孫子問:“會不會覺得委屈?” 明明可以贏得漂漂亮亮,卻礙于自家的出身,既不能太搶了趙家公子的風(fēng)頭,也要防著被韓將軍的公子嫉恨。 蕭縝笑道:“沒委屈,就是曬了太久,臉又要黑了?!?/br> 蕭穆:“黑也俊,阿滿不會嫌棄的?!?/br> 一百個小白臉加起來,也不如他的二孫好。 . 歇了一會兒晌,蕭縝出了門,得知韓宗平還在與趙良臣密談,韓保則在屋里休息,他便自己往外走去。 都到門口了,趙瑾追了上來:“蕭兄留步!” 蕭縝轉(zhuǎn)身。 趙瑾一拳捶在他的肩膀:“咱們找個僻靜地方再比一場?就咱們倆,你盡管拿出真本事?!?/br> 蕭縝看向右臂,慚愧道:“二公子盛情相邀,蕭某本不該拒絕,可惜手臂酸乏,今日委實沒有再戰(zhàn)之力了?!?/br> 趙瑾:“……行吧,你要去哪?” 蕭縝:“明日我們就要回朔州了,我想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沒有什么本地特產(chǎn)可以帶回去?!?/br> 趙瑾:“給你那一幫兄弟?你還真是個好兄長,走吧,我陪你去。” 蕭縝欲言又止。 到了街上,趙瑾指著一家酒樓道:“這家釀的酒不錯。” 蕭縝:“軍中不好飲酒。” 不能喝酒,趙瑾又想到了馬:“我們這邊專門培育了一批草原良駒,若你肯再跟我比試一場,我可以做主送你五匹?!?/br> 蕭縝沉默片刻,道:“兄弟太多,五匹不夠分的,且良駒過于貴重,蕭某無功不受祿,還望二公子見諒?!?/br> 趙瑾:“這個倒是無妨,只是我很少送禮,也不知道本地還有什么特產(chǎn)可送了?!?/br> 蕭縝:“二公子肯陪同便是我的榮幸了,我自己物色便好?!?/br> 趙瑾點點頭。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忽然有個農(nóng)夫挑著兩擔(dān)黃橙橙的杏果過來,因為大同城里還算太平,百姓們手有余錢,陸續(xù)有人湊過去詢問價錢。 趙瑾見蕭縝盯著杏子看,笑道:“我們大同的黃杏確實酸甜可口,我娘每年都要買上兩筐,吃到牙酸才肯罷休?!?/br> 蕭縝帶著他走了過去,別人挑熟透的,蕭縝彎著腰,專挑那種還有些硬的。 趙瑾見他越挑越多,特意去附近的小攤上買了一個籃子。 這么威風(fēng)凜凜的一個將軍,偏跟一群牽著孩子的婦人擠在一起挑杏。 趙瑾剛要感慨自己怎么沒有這么好的哥哥,忽然反應(yīng)過來:“聽聞二太太也隨軍了,蕭兄是為嫂夫人買的?” 蕭縝點頭。 趙瑾:“……” 到兩人并肩返回趙府時,蕭縝也只買了一筐稚子拳頭大小的黃杏。 分別之際,蕭縝問趙瑾:“看在上午我與二公子切磋了一個時辰的份上,二公子可否送我一匹草原良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