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 第173節(jié)
眾人在山腳尋個隱秘的地方養(yǎng)精蓄銳,待到二更時分,佟穗、蕭縝背上弓箭鉤爪揣好匕首,悄悄出發(fā)了。 由他們夫妻先攀上城墻,殺死哨兵后,齊云、佟貴便可直接帶著七百人走正路潛伏上去,大家都爬坡的話一來容易出現(xiàn)跌落傷亡,二來也容易被城墻上的哨兵發(fā)現(xiàn)。 站在坡腳,佟穗看向隔了一人距離的蕭縝。 蕭縝笑了:“比一比?” 佟穗也笑,抓住上方一叢灌木試了試,這就爬了上去。 既要提防失手跌落,也要注意腳下的力度,不能踩落大塊兒山石引起動靜。 坡腳,佟貴緊緊盯著兩人漸漸被夜色籠罩的身影,感慨道:“誰能想到阿滿為了打獵練出來的本事,能在這里派上用場。” 齊云笑:“我們一群人練武是為了更好地舞獅,也沒想過能用來攀爬云梯。” 倘若世道太平,他活到老也就是個舞獅的老師傅。 佟貴:“二爺不一樣,他們家一早就是千戶,子孫學武便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建功立業(yè)。” 齊云:“所以咱們沒跟錯人?!?/br> 陡坡之上,佟穗、蕭縝都是謹慎穩(wěn)妥之人,每一次攀登都必須確定手腳無誤才會行動,佟穗還會觀察城墻上的哨兵,一旦哨兵往這邊走來,夫妻倆便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終于摸到城墻腳下,由佟穗放哨,蕭縝成功拋上兩條鉤爪,等哨兵進了敵臺,夫妻倆互視一眼,抓著繩索迅速往上攀爬起來。 初冬山風強勁,吹得繩索左右晃動,鉤爪隨時都有可能脫落。 兩人都夠快,幾乎同時翻進墻內(nèi)。 這邊的兩個哨兵非常盡職,一個盯著山道,一個盯著陡坡,只是山風太大,兩人才會隔一段時間再出來。 夫妻倆一人一張弓隱在拐角,佟穗蹲著,蕭縝站在她身后。 當兩個哨兵重新露出身影,在這邊的哨兵離得夠近時,佟穗果斷一箭射出,正中對方脖頸。 哨兵仰面倒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這悶響不足以驚動關(guān)城里面酣睡的守軍,卻將同一側(cè)的另一個哨兵吸引過來,只是剛剛露出身影,就中了蕭縝的箭。 蕭縝去伏擊對面敵臺的兩個哨兵了,佟穗站在敵臺上,朝自己人隱身的位置射出一箭。 那一箭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佟貴斜前方。 七百人鬼魅般朝山道上沖去。 佟穗繼續(xù)在高處警惕隨時可能出來的守軍,蕭縝下去開城門,當七百人進了關(guān)城,剩下的事就簡單多了,守門、踹門、屠戮。 . 十月十一這日上午,佟穗、蕭縝帶上六百五十人,繼續(xù)出發(fā)來到了鹿角關(guān)。 通向鹿角關(guān)的羊腸小道位于半山腰,左側(cè)峭壁,旁邊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眾人幾乎都是貼著峭壁走的。 到了拐角,蕭縝上前,佟穗站在他后面,瞧見蕭縝笑了。 是這關(guān)好過的笑,還是太難過的自嘲的笑? 接到蕭縝的示意后,佟穗小心移過去,探頭一瞧,也笑了。 很好,不愧是鹿角,竟然是兩側(cè)懸崖邊上一頭一座要塞,中間是一架懸空的長橋。 上面沒路,下面沒路,只有一條僅容一人獨行的小道,守軍只要在兩邊要塞上分別安排一個哨兵,無論白天還是夜晚,都能發(fā)現(xiàn)小道上有人在悄悄靠近。 六百多人繩子一樣貼著山壁,連湊到一堆商量戰(zhàn)術(shù)都難。 蕭縝看著佟穗,佟穗看著他,夫妻倆第一次同時沉默了這么久。 退是不可能退的,只能先觀察形勢。 入夜,兩座山寨上掛上燈籠,每座山寨敵臺都安排了兩個哨兵,這是防止只安排一個,哨兵會偷偷睡覺。 要想靠近,必須先殺了哨兵。 近攻是沒機會了,只能射殺。 山寨上有燈光,倒是方便瞄準,問題是如何拉近距離。 蕭縝觀察了足足一個時辰,發(fā)現(xiàn)中間有一刻鐘的巡視空隙可以利用,夫妻倆拿著弓箭就出發(fā)了。 當蕭縝停下腳步,佟穗直接朝對面露出身形的哨兵放箭,哨兵倒地,里面的走出來,再被佟穗射中。 蕭縝負責的是同一側(cè)的山寨,第一個哨兵也被他射死了,第二個卻遲遲沒有出來。 是發(fā)現(xiàn)了他們,還是? 現(xiàn)在撤了,守軍發(fā)現(xiàn)三個哨兵的尸體定會加緊防范,不如沖過去,賭第四個哨兵或許還沒發(fā)現(xiàn)。 蕭縝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佟穗,短短一個念頭便往前去了,佟穗緊隨其后。 當夫妻倆距離山寨只剩二十步時,佟穗聽到了一陣輕微的水聲,往前一看,終于發(fā)現(xiàn)一道站在背風處的哨兵身影,看那人的站姿與雙手的位置,分明是在撒尿。 佟穗:“……” 蕭縝徑自射出一箭。 哨兵軟軟倒在旁邊的墻壁上,水聲也跟著停了。 夫妻倆熟練地攀上山寨,蕭縝過橋后,齊云等人也迅速地潛伏過來,這次,六百多人分成兩處同時偷襲,再次趁守軍沒有防備順利奪下一關(guān)。 睡覺之前,蕭縝在佟穗耳邊問:“有看見那哨兵的兄弟嗎?” 佟穗拿胳膊肘給了他一下。 . 翌日,只在鹿角關(guān)留下二十人,佟穗等人再次出發(fā),一個時辰后順利抵達龍行徑南邊的最后一關(guān)——獅口關(guān),只要過了這里,便等于徹底走出了晉地的崇山峻嶺,只剩一片直達黃河的坦途。 獅口關(guān)建在兩座沒那么險的山嶺之間,這一段的山路也相當寬闊平坦,這就導致獅口關(guān)比前面的幾關(guān)修建得都要氣派雄偉,再加上這里是出晉州的南門要塞,此處與北端的金尾關(guān)一樣,都安排了三千駐軍防守。 以六百對三千,哪怕是夜襲,一次也堵不住所有營房門口,勢必會驚動一些守軍跑出來,雙方正面廝殺。 眾人坐在一處隱秘之地,先商量戰(zhàn)術(shù)。 蕭縝擺了一個石頭充當獅口關(guān),指著獅口關(guān)南北兩側(cè)道:“兩邊分別安排二十個弓箭手,以防有人逃出去走漏消息?!?/br> 立即有四十人舉手。 蕭縝指著石頭上方一圈:“屋頂上埋伏二十弓箭手,策應下方?!?/br> 這次,佟穗也舉起了手。 蕭縝:“三千守軍,估測一百五十多間營房,每間營房二十人,我們只能三四人堵一間房,有把握嗎?” 眾人低聲應道:“有!” 蕭縝笑了:“那就祝我們今晚順利?!?/br> 十月十二,又是一個明月將圓之夜。 由佟穗蕭縝、齊云佟貴各帶一支兵馬先爬上關(guān)城兩側(cè)的山嶺,再摸黑沿著山嶺潛伏到關(guān)城之上,熟練地擊殺哨兵之后,落腳無聲地逐層潛伏了下去。 佟穗單膝蹲在一處屋頂,月光如水,卷著初冬寒意的山風吹得她的手一片冰涼。 口哨聲響,蕭縝率先踹開了一扇房門。 三千個敵兵,有人反應慢被砍死在炕上,有人反應快跳下炕,或是抄兵器或是揮椅子抵擋。 凡是只穿中衣跑出來的,屋頂上的弓箭手一律射殺。 二十個弓箭手各自盯著一面,只有佟穗可以隨機應對。 有的房間最終走出來的是自己人,有的房間沖出敵兵被成功射殺,有的房間里一片靜寂。 一個右路軍的小兵殺完自己負責的房間,渾身是血地走向隔壁,忽然,一箭射中了他旁邊的窗戶。 小兵疑惑地看向屋頂。 佟穗朝他比個手勢,小兵警惕地退后,去支援其他房間的兄弟。 佟穗繼續(xù)盯著那個房間,偶爾也會朝其他逃脫的敵兵補箭。 忽地,就在她完成一次射殺之時,一支利箭透過那間營房的窗戶朝她射來。 佟穗克制住那一瞬往右閃避的本能,撲倒在左側(cè)屋頂,迅速往后滾了幾圈。 而剛剛提著帶血的刀跨出一間營房的蕭縝,只瞥見一支射向佟穗的利箭,以及佟穗跌倒的身影。 血似乎凝固了,跟著以更快的速度奔涌至全身。 蕭縝攥住旁邊歪斜的門板,用力一扯,便以門板為盾朝那間營房疾步而去。 屋頂之上,佟穗重重地喘著,隨軍幾個月了,她第一次感受到擦肩而過的殺機。 那間營房里藏著個高手,一個被人偷襲還能殺死四個自己人的高手。 放任不管,對方會繼續(xù)射殺其他弓箭手以及下面的步兵。 佟穗翻個身,以貼地的方式朝前爬去,停下后,她解下箭囊擋住額頭,微微抬頭朝下看。 尚未確定對方的發(fā)箭位置,先認出了舉著門板跨進去的蕭縝的背影。 佟穗差點叫出聲,怕敵人抓住他回頭的空隙偷襲才生生忍住。 眨眼間,蕭縝徹底消失在了營房暗處。 到處都是兵器撞擊的聲音,佟穗辨認不出那間營房里的動靜。 最后,她只能搭箭伏在屋頂,一旦走出來的不是蕭縝,她定要取對方性命。 驀地,門口出現(xiàn)一道只穿染血中衣的陌生身影,那人一手扶著門框,抬頭朝屋頂望來。 佟穗在視線模糊之前,先放出了箭。 利箭正中對方胸口,那人卻朝外面栽倒下來,露出扎在其后頸的一把匕首。 隨即,蕭縝持刀跨了出來,月光下,他面色陰戾,形如鬼煞。 佟穗?yún)s笑了,抹把眼睛,繼續(xù)搜尋其他敵兵。 而那“鬼煞”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從月光下的女弓箭手身上移開視線,提刀趕赴下一處殺場。 第17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