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高聲語(下)
侯萬金立刻就要沖入內(nèi)間,可走了兩步,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攥緊拳頭,生生止住去勢。 里面已然安靜下來,剛才的慘呼好似幻覺一般,只有羅常命沙啞的念誦之聲不斷飄出。 一節(jié)“封靈”咒文不過數(shù)十字,誦念上八十一遍也要不了一炷香的功夫。 侯萬金在外度日如年,待得那催命也似的聲音終于停下,他終于再也按捺不住,差點(diǎn)撞著了往外走的羅常命。 侯萬金胡亂道了聲歉,羅常命也不以為意,拱了拱手道“幸不辱命”,便同兩侍從一道退了。 侯萬金在蓮臺(tái)似的床邊慢慢跪下,瞬也不瞬地盯著那裹在厚重衣衫中的瘦小身影。 女孩已經(jīng)醒來,半闔著眼,眸中空茫,若非胸口還有些微微的起伏,瞧著就像尊失了魂的玉像。 侯萬金慢慢伸出手去,可剛剛動(dòng)作,女孩若有所感,眼珠子忽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在瞧見他的瞬間,倏然亮了起來。 侯萬金下意識(shí)就要收回手,可瞧見她瞬間白了臉色,終于還是隔著衣袖握住了那只小手。 “好些了么?”他問。 月瀾珊面龐還是白的,但好歹唇上已經(jīng)有了點(diǎn)血色,整張臉都鮮活不少。 “無事了,”女童聲音細(xì)細(xì)的,“爹爹莫要擔(dān)心?!?/br> 侯萬金面上露出一點(diǎn)笑來:“幸好有荒禍?zhǔn)乖诖?,不然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nbsp; ” 月瀾珊身子一顫,過了會(huì)兒才小聲道:“……我討厭那個(gè)人。” 侯萬金嘆道:“不怪荒禍?zhǔn)?,‘封靈針’伐髓洗脈之苦天下有幾個(gè)人能受得?我兒受苦了?!?/br> “不苦的?!彼郧傻?fù)u了搖頭。 侯萬金目露憐愛,正想說什么,就聽月瀾珊又道:“只是剛才我真的以為再也見不著爹爹了?!?/br> 侯萬金面上笑容頓了一瞬,很快又恢復(fù)如常。 他拍了拍月瀾珊的手。 “你累了,”他聲音慈和,“不若休息會(huì)兒,爹爹陪著你?!?/br> “我不累?!痹聻懮簣?jiān)持,“我只想同爹爹說話,您不問我為什么那么說嗎?” 侯萬金在她的目光中沉默下去。 他沒有立刻收回手來,只是淡了那戴慣了的笑面。 月瀾珊等了會(huì)兒不得回應(yīng),慢慢紅了眼眶,巴巴地望著他。 侯萬金與她對(duì)視了一會(huì)兒,終于是妥協(xié):“你想說什么?” “我說,我真以為要見不著爹爹了。” 侯萬金揉揉眉心,露出疲色來:“你——我們不是很久以前說好了,不談那些不吉利的么?” “可是爹爹,如果我只能想到那些不吉利的呢?”月瀾珊反問,“如果我只能夢到它們呢?” 侯萬金皺眉:“莫要胡說?!?/br> “不是胡說?!彼洲q道,“爹爹,我從不胡言亂語!我早就同您說過了,我夢見過今日,我夢見我這次‘成珠’之后就再也沒再醒過來——” “夠了!”侯萬金打斷,“你現(xiàn)在還好好在這里,完好無恙,足以證明那不過是些虛無的感應(yīng)!休要亂語!” “可是……” “沒有可是,瀾珊,你身子不好,更要少思少忌?!焙钊f金甩袖站起,“今天已經(jīng)太晚了,你好好歇著,我就在外間給你守著。” 他狠下心就要往外走,然不過叁步,就聽得“撲通”一聲,竟是女孩硬撐著爬了起來,不想氣力不支,摔跌下去。 她本就衣物厚重,兼之氣血及虛,這一摔之下,便又好似沒了聲息。 侯萬金幾乎立刻就變了臉色,一步撲轉(zhuǎn)回來,跪在地上就要將她抱起。 明明懷中人比雀鳥重不了多少,可侯萬金抬手時(shí)只覺雙臂抖得厲害。 “瀾珊?珊兒?珊兒?” 他虛虛攏著她,也不敢大聲叫喚,更不敢晃動(dòng)。 好在不過幾息,女孩就悠悠轉(zhuǎn)醒,神情也不見異樣,只是望著侯萬金發(fā)呆,面上神情似喜還泣。 侯萬金見她醒來,稍稍松了口氣,可看她樣子,又不禁焦急。 “怎么了?可是哪里疼了?我這就去找人?!彼B聲說著,就要將她慢慢放下。 可剛要?jiǎng)幼鳎陀X著胸口一動(dòng),卻是女孩將臉慢慢埋到了他的胸口。 侯萬金僵住。 過了好一會(huì)兒,才聽?wèi)阎腥说溃骸暗?,你已?jīng)很久沒喚過我‘珊兒’了……” 男人許久也沒有說話,只是虛虛地將她攏緊了些。 小半刻后,月瀾珊低低喊了一聲“爹爹”。 侯萬金立刻會(huì)意,小心地將她送回床上。 “可好些了?”他問,見她點(diǎn)頭,又露出痛悔之色,“是我不好,今日意外太多,都同你有關(guān),爹爹關(guān)心則亂,你不要怨我……” 月瀾珊搖頭:“不是爹爹的錯(cuò),是我——我只是想同爹爹說說話,爹爹不要怪我才好……” 她說到這里頓了頓,仿佛自嘲般笑了笑:“不,其實(shí)爹爹就是怕同我說話吧?” ----- 今天先更一點(diǎn)(擠牙膏),這部分情節(jié)不多但是信息我得再排列排列……這周我會(huì)加加速,盡量寫到回山再一起放出來(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