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真的?(上)
或是因?yàn)榍鞍胍惯^于紛亂的緣故,洛水實(shí)在已是累極倦極,后頭這一覺反倒睡得極為香甜。 待得稍稍清醒,她只覺身上綿軟,神氣有些倦乏,旁的倒是并無不適。 洛水倒是有心再睡,可外間隱有交談聲傳來。她下意識分神去聽,結(jié)果這一聽之下,睡意瞬間消散。 “不過是多飲了些酒,”聞朝音微啞,隱隱透著一絲倦意,“現(xiàn)下并無不適。” “客人無需客氣。”對面應(yīng)當(dāng)是明月樓的仆從,也不知是否洛水錯覺,她總覺得外面人的語氣,比之昨晚好似要熱情懇切不少。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那仆從接道:“昨日樓內(nèi)遭了些意外,驚擾了貴客,樓主過意不去,特命我等先來。若您有任何需求,盡可先告知我等?!?/br> “確實(shí)不需勞煩?!甭劤琅f拒絕。 如此,仆從也不在堅(jiān)持,只道:“若是客人需要醒酒、補(bǔ)元的丹藥,可隨時喚我?!?/br> “有勞。” 門很快就關(guān)上了。 洛水立刻閉眼,一顆心砰砰直跳。 昨日意外頻生,她為了脫身,不得不拼著最后一絲清醒織夢。 若當(dāng)時她還有余力,完畢后自然可以好好收尾,同往常一樣抹去痕跡,假作不過春夢一場。 可惜沒有如果。 更糟糕的是,她急急忙忙中拖聞朝下水,誘他給自己善后,卻根本沒想好這醒來之后該如何面對。 當(dāng)然,也不至于半點(diǎn)主意沒有。 什么早就仰慕、情不自禁、酒后亂性,大約都是能說的——洛水雖同聞朝處得不多,但隱約還是摸著些相處之道,她這師父當(dāng)是吃軟不吃硬。 這種軟話她當(dāng)然會說,甚至夢里同他說過不止一回, 可一想到要在這般清醒的狀態(tài)下沖那人傾訴情思,洛水只覺頭皮微炸,胸膛中那顆心更是快要跳出喉嚨。 洛水腦中熱烘烘、亂騰騰地鬧了好一陣,左思右想都下不定決心。 可想著想著,她忽就覺出不對來: 外頭說話結(jié)束已有好一陣子,為何她那師父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洛水初還疑心是否自己敏感,誰想這一等就是一盞茶的功夫不止。 到后頭倦意上涌,不說昏昏欲睡,可那滿腦滿腔的熱意終歸是冷靜了下來。 洛水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也就是這時候,外頭終于有了動靜。 那人的影子在屏風(fēng)前晃了下。 “醒了?”他問。 洛水莫名,不曉他為何明知故問,或者不直接進(jìn)來看看,可眼看著那影子又悄然遠(yuǎn)離,她忽就悟了: 這人是在等她穿戴整齊。 洛水頓覺心下五味雜陳。 她倒也不拖延,一邊照尋常那般收拾整齊,一邊暗暗將要說的話捋了一遍,待全部準(zhǔn)備完畢,才低低“嗯”了聲。 于是聞朝進(jìn)來時,瞧見的就是徒兒穿戴整齊,安安靜靜坐在床沿的乖巧模樣: 雖面色還稍嫌蒼白,然并無淚痕。那雙烏溜溜的眸子望過來時,其中一點(diǎn)羞赧之色一閃而過。 聞朝喉嚨微癢。 他不動聲色地清了清嗓子。 “可好些了?”他問。 洛水點(diǎn)點(diǎn)頭。 聞朝又仔細(xì)打量了一番,到底放下心來。 他方才在外面躊躇許久,始終不知如何面對,直到洛水終于醒了,才忽然靈清過來: 不管是犯的錯也好,心意也罷,如何是能逃避得了的?總歸是越早說清越好。正如當(dāng)初在門中時,若非他一直逃避自我心意,何至落入眼下這般糟糕的情形? 只是想清楚歸想清楚,這傾吐心聲一事,于祭劍使而言亦是破天荒地頭一遭,比之?dāng)匮?,何止難上百千十倍。 聞朝沉默半晌,只覺腦子空空,搜刮半天還是不得一詞,最后只得先順著直覺低聲道歉。 “抱歉……昨日是我唐突?!彼D難開了口。 “不用不用。”洛水連連擺手,答得飛快,“昨日本就是你情我愿,師父不必放在心上,更無需道歉?!?/br> 她說到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昨日確是我喝多了。我這淬體未成,一時用的靈力過純過濃,多半是有些不適——書中好像提過這情況特殊,是叫‘醉靈’吧?” “我還在家中時酒品就說不上太好,只是大約昨日宴飲興奮,所以失態(tài)了,還請師父勿怪?!?/br> 說完她還低下頭去,做出十分羞愧的模樣。 洛水想得好,軟話當(dāng)然可以說,但什么仰慕之語實(shí)在沒有必要。看她師父方才猶豫再叁、難以啟齒的樣子,想來應(yīng)當(dāng)同她一般,深覺昨夜不堪,恨不能當(dāng)場失憶。 她本來倒是可以幫忙,只是錯過了時機(jī)。所幸也不是沒有彌補(bǔ)的辦法,只要兩人說好說開,眼下也不過就是一樁小小的意外。 她方才已經(jīng)搭好了梯子,聞朝只要順著她的話接兩句,贊同也好,假意訓(xùn)斥也罷,此事自然可以輕輕揭過。 然而洛水等了又等,待得又是半盞茶功夫過去,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 她的師父好像……不想接這個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