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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怨偶的第七年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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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回沒做撒手掌柜,在離開之前,她把內宅安排得井井有條,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她的寶兒了。

    寶兒一共四個奶娘,除夕夜闔家團圓,有兩個奶娘請求歸家,寧錦婳不是不講道理的主兒,當即恩準了,并分別賞了五兩銀子。如今府里剩下兩個奶娘,一個略微年輕的,奶水足,還有一個年紀稍長,記性不太好,但勝在穩(wěn)重細心,寧錦婳很放心她。

    她把兩人召到跟前,道:“明日我可能晚點回來,寶兒就交給你們了。”

    兩人忙不迭應諾,寧錦婳給兩人各封了一個紅包,笑道:“新年利是,你們做得好,我都看在眼里,不會虧待你們?!?/br>
    一番千恩萬謝后,寧錦婳把寶兒抱在懷里,指腹輕輕摩擦他的臉頰。

    “乖寶兒,明天娘不在,你可要乖乖的,不許哭哦?!?/br>
    “等娘回來,給你帶花燈玩兒,好不好?”

    寶兒不知道花燈是什么,但一聽到“玩”字,水汪汪的眼睛頓時一亮,小手小腳全撲騰起來,寧錦婳險些抱不住。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悠著點。”

    寧錦婳好不容易按住他歡騰的手腳,嗔道:“小豬一樣,胖乎乎,娘都抱不動你了。”

    看似責怪,實則語氣里滿是寵溺,這時的寧錦婳渾身上下泛著一股柔光,溫柔而平靜。若是讓陸鈺看到,恐怕又要嫉妒得冒酸水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到頸后,摸索一陣后,取下來一塊月牙狀的美玉。

    那玉晶瑩剔透,原本是上好的料子,可惜白玉微瑕,右下角缺了一塊,看起來令人惋惜。

    寧錦婳一圈又一圈,把它纏在寶兒藕節(jié)似的手臂上,嘴里喃喃道:“這是你外祖母留給母親的,護佑母親長大,如今我把它給你,希望我的寶兒無病無災,平安順遂。”

    當日陸鈺的話給了她不小的震撼,可是年關在即,她和陸寒霄都有一堆事要忙。況且起名不是小事,名字要伴隨寶兒的一生,寧錦婳不愿意草率決定。

    于是,她把母親留給她的遺物贈與寶兒,希望母親的在天之靈能保佑她的孫兒平安健康,不受小鬼侵擾。

    她親了親寶兒的臉頰,和他玩鬧一會,直到寶兒睡眼惺忪,蔫蔫沒了精神,才戀戀不舍地把他交給奶娘。

    “輕些,別弄痛了他?!?/br>
    她不放心地叮囑,盡是一片慈母心。

    *

    翌日。

    今日天不太巧,昨夜子時開始飄小雪,現(xiàn)在還沒停,路面上覆著一層雪白,好看是好看,但是要出行就十分不便了。

    抱月掀起簾子遠望,抱怨道:“怎么這時候下雪了,路面又濕又滑,摔了可怎么辦啊?!?/br>
    “呸!”

    抱琴連忙啐一聲,道:“百無禁忌、百無禁忌。主兒,方才抱月瞎說的,您別往心里去?!?/br>
    一邊又瞪著抱月,“今天是大年三十,你瞎說什么胡話,晦氣!”

    “好了好了,你倆消停點兒,吵得我頭痛?!?/br>
    寧錦婳出來調停。她今日妝容精致,頭戴金簪步搖,耳著瑩潤明月珰,身穿著緋紅色王妃禮服,迤邐的孔雀羽裙擺垂在地上,襯得她雍容又華貴。

    她著實花了一番心思打扮,今天是舒太妃舉辦的宮宴,她不想在她跟前露怯,她們之間還有一筆爛賬,她逃避了這么多年,今日便去會會那個女人。

    “出發(fā)罷?!?/br>
    她紅唇微抿,眼眸中一片冷色。

    “???現(xiàn)在?”

    抱琴看著天色,道:“還早呢,主兒再歇一會罷。對了,今兒還沒顧得上看小主子,要不奴婢把他抱來?”

    寧錦婳搖了搖頭,“不必,外面下雪了,別凍著他?!?/br>
    宮宴一般晚上才開始,現(xiàn)在確實還早,但今天路上有積雪,車馬便會慢一些,寧錦婳算著時間,決定早點出發(fā)。

    抱月和抱琴一聽有理,一個撐傘一個拿手爐,擁著寧錦婳上馬車。她前腳剛走,東院里次間,房門被粗暴地撞開。

    “姜姬之子何在?”

    來者是一個體格魁梧的青年,看起來三十左右,面容剛毅,身上帶著十足的煞氣,一看就是刀尖舔血的人物。

    這是陸寒霄手下的親衛(wèi)之一,陸蒙,負責護送姜姬之子出城。

    房間里的那個是年紀大的那個奶娘,她被陸蒙嚇到了,顫道:“敢問軍爺是哪位?緣何來……”

    陸蒙懶得磨唧,直接拿出黑底金字的令牌,冷道:“奉王爺之命辦事,閑話少說,人在哪?”

    當日姜姬生病,那丫鬟奉命去找奶娘,府里還真有,就是寶兒的四個奶娘,陸寒霄的命令誰也不敢不聽,于是,那孩子便一直在奶娘跟前養(yǎng)著。

    恰好,寶兒餓了,剛喂過,兩個同樣大的孩子齊齊躺在搖床上,睜著懵懂的大眼睛。

    見到令牌,奶娘稍微放心些,但陸蒙一身攝人的氣魄,她不敢靠近,便用手指了指,“那個青綠色襁褓的,便是那位姜夫人的孩子?!?/br>
    陸蒙走上前,搖床上兩個嬰兒年歲相當,但襁褓確實一紅一綠,很容易辨別。

    以防萬一,他特意強調一遍,“青綠色,確定?”

    奶娘縮在角落里,遲疑了一會兒,點頭道:“嗯?!?/br>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并不多言,迅速把孩子抱進懷里,移行換步,來去恍若一陣風。

    等他走后,奶娘才敢大喘一口氣,心道這位軍爺實在可怕,跟個閻王似的,不知小主子被嚇到?jīng)]有……

    “等等?”

    她看著搖床上剩下的那個孩子,瞳孔驟然收縮。

    片刻,她像逃命似地追出去,跌在雪地里也顧不得拍身上的雪。她一邊跑,嘴里大聲喊道:“錯了,錯了!”

    “軍爺,錯了?。 ?/br>
    第25章 第

    25 章奶娘邁著小腳,就算豁出命去也跑不過訓練有素的陸蒙,在一片雪白的天地中,她跌跌撞撞,最后彎著腰靠在門框上,大口喘粗氣。

    過了一會兒,年輕一點的奶娘撐著傘找過來,忙道:“老jiejie,你這是怎么了?快起來。還有,小主子怎么不見了?”

    她就上了個茅房,回來整個房間都空了。

    年長的奶娘苦著一張臉,道:“都怪我,我腦子糊涂了,記錯了?。 ?/br>
    她記性本來就不太好,方才被那煞神嚇破了膽,又剛給寶兒喂過奶,順嘴說岔了顏色,等反應過來,那人連影子都不見了!

    “哎呀,老jiejie,你怎么這時候犯糊涂!”

    年輕奶娘大驚,她們都知道寧錦婳有多疼那個孩子,要是等她回來,還不得活剝了她們的皮?

    “別慌,別慌?!?/br>
    年輕奶娘很快鎮(zhèn)定下來,她道:“事已至此,我們得找王爺,將功補過?!?/br>
    只要能把小主子找回來,受一頓責罰也值得。

    年長奶娘忙不迭點頭,“是、是。妹子你說的對,咱們現(xiàn)在趕緊去!”

    兩人相互攙扶著去書房,下雪天路上滑,世子府又大,等她們終于走到地方,卻得知在一炷香之前,陸寒霄已經(jīng)離開了。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頓時面如土色。

    兩個奶娘并不知道,她們心心念念的王爺和小主子,此時陰差陽錯湊到了一起。

    茶樓天字號間,陸寒霄端坐在窗前,面前一壺紅泥小火爐,上好的大紅袍在里面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都辦妥了?”他斜眸看著樓下的熙攘的人群,問道。

    陸蒙面色恭敬,“萬事俱備,只欠東風?!?/br>
    而這個東風,就在他的懷中,。

    此時,像要突出存在感似的,寶兒嚶嚀一聲,嘴里哇哇說著什么。

    陸寒霄臉色下沉,“沒喂藥?”

    嬰孩什么都不懂,為了防止路上出差錯,提前準備了麻藥,一口灌下去,就是五大三粗的漢子也得睡上個幾天幾夜。

    陸蒙聞言眸光微閃,麥色的臉上有些不自在,“他很乖,不必用藥?!?/br>
    寶兒剛喝過奶,一路上不哭也不鬧,白白嫩嫩的,咯咯地朝著他笑。陸蒙的妻子剛為他誕下麟兒,也是差不多的年紀,寶兒的乖巧激起了他為數(shù)不多的惻隱之心。

    那藥太猛,這么小的孩子,說不準就藥傻了,盡管知道這個孩子兇多吉少,他還是沒忍心下手。

    陸寒霄冷哼一聲,“婦人之仁?!?/br>
    他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鷹隼般的目光盯著陸蒙,“本王要萬、無、一、失,知道么?”

    陸蒙低著頭,毫不猶豫道:“屬下領命!”

    他是陸寒霄一手帶出來親衛(wèi),主子的命令比天大,他當即把麻藥放在茶水里——秉著最后一點善心,他只放了一半的量。

    幾乎瞬間,寶兒圓溜溜的大眼睛變得沒有光彩,最后慢慢闔上。陸寒霄瞥了一眼,忽覺得眼前的孩子有些眼熟。

    他是見過寶兒的,但他日理萬機,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并不值當他放在心上,因此這份眼熟并沒有掀起波瀾。

    他滿意地點點頭,踱步到陸蒙身前,大掌壓在他的肩膀上,恍若千斤。

    “陸蒙,不要讓本王失望。”

    “屬下,遵命!”

    *

    京城外十里地左右,一條蜿蜒小路上,一隊浩浩蕩蕩的商隊在此扎寨歇息。

    最大的營帳內,幾個男人共聚一堂,個個身形魁梧,體格強健,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那種煞氣,一看就是戰(zhàn)場上練出來的。

    其實最惹眼的,是坐在最上首虎皮氈子上的男人,他不像其他人一樣絡腮胡大肌rou,反而十分俊美,面容白皙,一雙含情桃花眼微微上挑,大馬金刀坐在那里,像脂粉堆里的紈绔的公子哥,不像個將軍。

    可他卻這群人中最大的將軍,霍凌。

    所謂人不可貌相,當年霍凌頂著這樣一張小白臉去北疆接霍老將軍的班,沒少被人刁難,他憑借手中的霍家槍,一個個把他們打服了,才勉強鎮(zhèn)得住場子。

    這么多年,霍凌多次率兵擊敗北方的韃子,兵法、武藝、計謀、膽識……他一樣都不缺,如今霍小將軍的威名甚至比霍將軍還要響亮。

    “安靜?!?/br>
    霍凌敲敲桌案,懶洋洋開口。

    他看向左邊的絡腮胡,問道:“消息屬實?果真是太子遺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