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怨偶的第七年 第32節(jié)
“至于昨夜……那是男人間的糾葛,你不用cao心。還有府邸的賬,你用了只管支取,其他交給全昇,這么多年,你還信不過全叔?” “姜姬是我的一個遠(yuǎn)房表親,府里地方大,給她一個院落棲身,你不必放在心上?!?/br> 他信誓旦旦,每一句都回答得無比認(rèn)真,但寧錦婳聽出了一種精心的敷衍,可她又偏偏找不到漏洞來反駁,那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再次襲來,她揉了揉眉心,疲憊道:“行?!?/br> “陸寒霄,你最好記得你說過的話。” 她美麗的雙眸緊緊盯著他,“你若是敢騙我,我就跟你和——唔——”“婳婳,喝水?!?/br> 陸寒霄適時遞上一個薄胎青瓷茶盞,堵住了寧錦婳未出口之語。 “看你,還跟個小姑娘似的?!?/br> 他微笑著給她擦拭灑在衣襟上的水漬,眼底卻不達(dá)笑意,“年輕氣盛時跟我鬧脾氣也就罷了,如今過了這么多年,連兒子都為我生了兩個了,怎么還總惦記有的沒的?!?/br> “心肝兒,以后別說這些混賬話了,為夫聽不得?!?/br> 他常年寒著一張臉,像一把銳利的冰刃,只有在寧錦婳面前才有些人氣兒,如今稍微露出一絲本性,寧錦婳也被他滲人的語氣嚇住了,她咬著唇,道:“你、你若待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好,我又怎會同你鬧?” 是,她承認(rèn)她性情驕縱,但她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他娶她時就知道的!她做不到和霍夫人一樣賢良淑德,但她也想好好跟他過日子。 可他呢?什么都不告訴她,加上一提到鈺兒,她就忍不住跟他吵。這些年過的雞飛狗跳,也不也是她愿意的。 明明,一開始,她也想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烧煞蚓貌粴w家,孩子被迫送人……她被圈養(yǎng)了,空剩一張皮囊,她生氣,她憤怒,他卻只覺得她在胡鬧。 這次也是如此。 陸寒霄氣急反笑,反問道;“我待你不好么?” “那婳婳你來說,還要為夫如何做?” 就算要他把心剖出來給她看,只要她開口,他絕不推辭。 寧錦婳聞言當(dāng)真垂首沉思,白皙的臉頰上,卷翹濃密的睫毛一閃一閃翕動。 過了一會兒,她抬頭,“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我想去哪兒都不能阻攔?!?/br> “可?!?/br> 陸寒霄頷首,沉聲道:“你想去哪兒都可以,不過為了你的安全,必須帶上親衛(wèi)?!?/br> 見她還想說什么,他不容置疑道:“你知道的,婳婳,這是我的底線。” 末了,他又加了句,“還有,將軍府除外?!?/br> 寧錦婳:“……” 陸寒霄冷笑一聲,此時也不忘踩霍凌一腳,“我是為你好,我們成婚七年,膝下只有陸鈺一個嫡子,我待你可有二志?那霍賊如今妻妾成群,兒女雙全,卻還敢覬覦于你,此等yin賊,你若見了他,豈不是羊入虎口!” …… 寧錦婳一陣頭痛。蒼天可鑒,她對霍小將軍沒未動過半分心思。她自問問心無愧??勺蛞怪螅謱嵲跓o法面對他,還有霍夫人。就算他不說,她也會主動遠(yuǎn)離將軍府,最好再也不要見面,徒生尷尬。 這個話題就此揭過,寧錦婳想了會兒,提出第二個要求。 “已經(jīng)過完了年,你應(yīng)該在京城待不了多久。鈺兒身為世子不能離京,我想留在京城陪他?!?/br> 這是她早就答應(yīng)過鈺兒的,她不想食言。 “不可能。” 陸寒霄想也不想,拒絕地斬釘截鐵,“你跟我回滇南?!?/br> 第34章 第 34 章話音剛落,寧錦婳瞬間沉下臉,硬邦邦道:“那你還要我說什么?” 這也不行,那也不許,說來說去,她還是沒有半分自由。 陸寒霄也覺出不妥,他放輕了語氣,溫聲道:“我們已經(jīng)分離一年有余,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有哪家夫妻像我們這樣相隔千里?婳婳,你未免對我太過狠心?!?/br> 寧錦婳揚起聲音,“我對你狠心?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鈺兒,他那么小,一個人留在京城里,我這個當(dāng)娘怎么能忍心?” “陸鈺我自有安排?!?/br> 陸寒霄淡淡安撫她,“我在京城給他留了人,全昇不會走,都打點好了,你且安心?!?/br> 陸鈺是她拼了命為他生的孩子,盡管心中不喜,但他身上流著兩個人的血脈,他怎么也不會撒手不管。他這個兒子早慧,他手下的謀士都不敢小瞧年紀(jì)輕輕的世子,也就寧錦婳把他當(dāng)孩子。 寧錦婳道:“留再多的人又如何,父親母親不在身邊,他才多大?你讓他怎么——”說到這里,她忽地頓住了,驀然想起當(dāng)初他來京城的時候也是孤身一人,比鈺兒大不了多少。 那個時候老王妃已經(jīng)纏綿病榻,鈺兒尚有自已為他費心奔波,他卻是真的孑然一身。母親病重,自己不得父親喜愛,當(dāng)年他在來京的路上,想必也是惶恐不安的吧? “婳婳,你怎么了?” 看著他關(guān)切神色,寧錦婳一陣恍惚,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清冷孤傲的少年,她神情忽地軟了下來。 綿軟的身體輕輕靠在男人的胸膛,她道:“三哥,我們別再吵了?!?/br> 她想跟他好好過日子。 這段時間,她總沒由來地想起許多年少的往事,她的少時,總是繞不開這個男人,想的多了,心就軟了。 父兄都離她遠(yuǎn)去,她身邊只剩下這個男人,她也舍不得。 可她如今不能再做無憂無慮的閨中小姐了,她是鈺兒和寶兒的母親,兩個孩子都尚且年幼,她又如何只能顧念心中那點情愛呢? 她輕道:“我會給你寫信的?!?/br> 之前他去封地給老王爺侍疾,那時兩人剛吵過一架,她賭氣沒有寫過一封信,而他竟也如此狠心,相隔一年,一句問候的話都沒有。 殊不知,陸寒霄在滇南根基淺薄,終日血雨腥風(fēng),稍有不慎就性命難保。他想如若不能活著回來,與其讓她念他,還不如讓她恨他。 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陸寒霄已經(jīng)大權(quán)在握,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了,又怎么可能放任她留在京城,離他千里? 男人眸色烏黑發(fā)沉,不過此時的氛圍太好,寧錦婳又是超出尋常的柔順,他憐她還在病中,不忍與她爭執(zhí)。 他垂首,吻了吻她的鬢角,輕道:“累不累?再睡一會兒,我守著你?!?/br> 寧錦婳卻以為他同意了,內(nèi)心歡喜之余,還有些微微的惆悵。 世間安得雙全法?剛和男人的關(guān)系有所緩和,卻要面臨別離,她心里也不好受。 寧錦婳伸出手,蔥白的指尖撫上他鋒利的眉眼,柔聲道:“你陪我一起睡罷。” 他眼底還泛著紅血絲,想必昨夜也沒睡好。 陸寒霄聞言微挑劍眉,勾唇笑道:“恭敬不如從命?!?/br> 他解下衣衫躺進(jìn)去,抱著她閉目養(yǎng)神。其實寧錦婳猜對了一半,他哪里是沒睡好,壓根兒就是一晚上沒闔眼。昨夜驚心動魄,如今剛安定下來,不消一刻鐘,男人呼吸逐漸變得均勻。 寧錦婳一笑,雙臂環(huán)上他的腰身,也沉沉睡去。 …… 陸鈺今天穿了一身錦繡祥云大紅箭袖,頭戴二龍戲珠抹額,足蹬青緞黑底小朝靴,看起來精神又喜慶。 “小世子留步,王爺和王妃尚在休息,您可否等一等?” 抱琴溫聲細(xì)語,攔住了前來求見的陸鈺。 陸鈺停下腳步,面對母親身邊的丫鬟,他神情溫和而有禮。 “原來是抱琴姑姑。” 他溫聲道:“我心憂母親的病情,勞煩姑姑前去稟報一聲?!?/br> 他這段時日深受母親寵愛,每次他一來,寧錦婳心中歡喜,好吃的、好喝的盡數(shù)呈上來,生怕怠慢了他,所以陸鈺根本沒想到會被拒絕。 抱琴方從里面出來,知道兩人正親昵地?fù)ё鲆粓F(tuán),遂干笑一聲,委婉道:“王爺,也在里面呢?!?/br> 若是只有王妃一個人,就算寧錦婳睡了她也要去通稟一聲。但陸寒霄也在,抱琴從主兒閨閣時就怕他,上次冒險陳情已經(jīng)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她不敢。 陸鈺眸光一沉,“哦?” “那是我來得不巧了?!?/br> 語氣陰惻惻的,聽起來十分不悅。 他一向情緒不外露,今日難得表現(xiàn)出不高興的樣子,抱琴錯愕一瞬,道:“那、要不奴婢去問一句——”“不必。” 陸鈺冷著臉,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父王和母親了?!?/br> 他來去匆匆,抱琴沒來的叫住他就已不見人影?;刈叩穆飞希?jīng)過一個垂花拱門前,他與管家全昇迎面相撞。 “世子。” 全昇笑呵呵道:“這是要去哪兒里?我吩咐廚房做了長壽面,世子記得用?!?/br> 正月初三,今日是陸鈺的六歲生辰。 往年生辰日,他從來沒過過。父親不喜,母親不見,他痛恨這個日子,在無數(shù)個深宮的夜里,他經(jīng)常會想,既然他們不喜歡他,又為何把他生出來。 既然已經(jīng)賜予他生命,又為何把他丟出去,不聞不問。 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陸鈺原本對著天沒什么期待,不過一個普通的日子,和別日沒有區(qū)別,過去了就過去了。但寧錦婳對他實在太好,讓他體會到了那種名為“寵愛”的感覺,他又不自覺地生出妄想。 他……也是一個有母親疼的人呢。 盡管那日她沒聽懂他的暗示,陸鈺今日還是好生裝扮了一番,穿了威風(fēng)的大紅衣裳,身披簪纓,腰佩香囊,頭戴抹額,走路都是昂首挺胸地,腳下簌簌生風(fēng)。 誰知連母親的房門都沒進(jìn)去。 …… 陸鈺斂起神色,垂眸道:“謝謝全叔?!?/br> 府里唯一記得他生辰的,恐怕只有眼前的全叔了。 他掩飾的好,全昇沒察覺到他低落的心情,依然笑呵呵道:“謝什么,世子見外了?!?/br> “小公子有驚無險找回來,世子今日又過生辰,可謂是雙喜臨門,雙喜臨門啊哈哈哈。” 昨夜那一番折騰,都知道那個養(yǎng)在偏院的孩子竟是王爺和王妃的親生子,在無數(shù)的訝然中,就數(shù)全管家最高興。 他親眼看著陸寒霄長大,說句大不敬的話,幾乎把他當(dāng)作半個兒子看,之前太醫(yī)說寧錦婳不能生養(yǎng),他還好生惋惜了一番,沒想到一下子這么突然,又來了個大胖小子。 多子多福??! 他們又不是養(yǎng)不起孩子的窮苦人家,孩子自然是多多益善。王爺多了一層保障,以后世子不在身邊,王妃養(yǎng)著小公子,也不至于膝下空虛。 妙極!妙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