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怨偶的第七年 第66節(jié)
葉清沅看著她愁眉苦臉,挑眉道:“有心事?” 可惜寧錦婳的心事不能輕易訴諸于口,她輕輕搖頭,“坐?!?/br> “我近來身子不爽利,沒顧得上你。你還好么?可還習(xí)慣滇南的水土?” 葉清沅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寧錦婳?你被奪舍了?還是夜晚魘著了?” 這一口官腔,她都不敢認(rèn)她。 寧錦婳:“……” 如今掌管諾大一個王府,一大家子吃喝拉撒都得到她跟前過一遍,得益于葉清沅在京都手把手的教導(dǎo)和楊管家的幫襯,剛開始有些吃力,如今寧錦婳逐漸上手,言談間也不如往日“直言快語”。 葉清沅道:“有事便說,不要拐彎抹角?!?/br> 寧錦婳神色訕訕,輕抿一口案上的茶水掩飾尷尬,“我今日喚你來,確有所求。” 當(dāng)初在京都世子府,葉清沅不僅教了她掌家之道,她發(fā)現(xiàn)她還有經(jīng)商之才。她嫁妝里的那些鋪?zhàn)?,有些地段好盈利,也有些是虧的。她僅用幾個月便把虧損的填補(bǔ)上,雖然沒完全扭轉(zhuǎn)過來,但她知道那是時間太短的緣故,倘若假以時日,她必能給她賺得盆滿缽滿。 她真挖了個寶貝回來! 葉清沅聽了她的話,一口應(yīng)下,“好,我?guī)湍憬?jīng)營鋪?zhàn)印!?/br> 這難不倒她,葉清沅本就聰穎,江南之地商賈多,她作為世家主母,手里捏著豐厚的家產(chǎn),對于經(jīng)營一道造詣頗深。 幾乎不費(fèi)吹灰之力地談妥,寧錦婳讓人送來上個紅漆木盒,交給葉清沅。 她認(rèn)真道:“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日后所有盈利,我占八成你占兩成,虧了算我的。給你——”這是一個非常豐厚的條件,寧錦婳簡直像一個散財童子,葉清沅純賺。但她卻搖了搖頭,“不行?!?/br> 她是葉丞相的獨(dú)女,葉氏雖亡,但葉家風(fēng)骨不能丟,她若心安理得接受別人的施舍,將來又有何顏面去見父親? 人如其名,葉清沅帶著骨子里的清高。 寧錦婳糾正道:“是報酬,不是施舍?!?/br> “你為我做事,我給你報酬,天經(jīng)地義?!?/br> 葉清沅依然固執(zhí),“那也太多了,況且你救我一命,我為你做事,本為報恩。” ……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后各退一步,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三年內(nèi)不論虧賺,都是寧錦婳的,三年之后若是還讓她接管,葉清沅每年抽兩成利,立契為證。 簽字畫押,兩人各執(zhí)一份。葉清沅把契約小心收好,不解道:“你又不缺錢,折騰這些做什么?” 王府不可能虧著她,她自己那么多嫁妝傍身,雖相隔千里,京都那些鋪?zhàn)犹锏匾才懿坏絼e人手里,她這輩子都不用黃白之物cao心。 寧錦婳唇角一僵,鴉羽般的睫毛輕顫。 “這種東西,誰會嫌多呢?” 當(dāng)初寧公府落難,她上下打點(diǎn)獄卒時、要銀子贖買安置寧府女眷時、她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是大風(fēng)刮來的?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她幼年喪母,父兄溺愛,沒人教她這些。后來嫁了人,盡管多有不如意,但又不得不承認(rèn),陸寒霄把她保護(hù)地很好。 葉清沅深以為然,“也是?!?/br> 她道:“我明日便去相看鋪面,最賺的肯定是首飾、脂粉,布匹次之,嗯——茶肆或者酒樓可以開一兩間……” “買米鋪?!?/br> 寧錦婳打斷她的暢想,抬眸道:“三分之一……不,一半,至少一半用來買米鋪?!?/br> 葉清沅皺起秀眉,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她,“你瘋了?” 先不說粟米利潤低,要寧錦婳不提,她一個銅板兒都不會用在米鋪上。從京城到滇南,米價已經(jīng)跌了幾個月,如今還在跌。 寧錦婳一臉茫然,“那豈不是正好,趁著不貴多買點(diǎn),待日后可以高價……” “不可能!” 葉清沅說得斬釘截鐵。她盯著寧錦婳的眼眸,嚴(yán)肅道:“前年南邊有旱災(zāi),各大米行囤積居奇,現(xiàn)在還有許多存貨。上年冬天接連大雪,今年必定有好收成,米價不可能漲。” “況且有平糴法在,想必各大州郡的糧倉都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你就算有錢,也不是這么個糟蹋法……” 葉清沅逐一分析利弊,仿佛在規(guī)勸一個不懂事的孩童,她一通苦口婆心,寧錦婳睜著美麗的雙眸,恍然道:“原來這里頭有這么多彎彎繞繞?!?/br> “謝謝你,清沅,我還是想買米鋪?!?/br> 葉清沅一口老血卡在心口,差點(diǎn)吐出來。 寧錦婳看她難看的臉色,心里有些過意不去,訕訕解釋道:“我有我的理由……總之,你聽我的就對了?!?/br> 葉清沅額頭的青筋直跳,冷笑道:“來,我聽聽王妃娘娘的高見。” “我現(xiàn)在不能說?!?/br> 葉清沅:“……” 她收回她方才的話,寧大小姐還是原來的寧大小姐,如當(dāng)年一樣肆意妄為。 畢竟寧錦婳是東家,葉清沅勸說不動,只能黑著臉離開。方才沒叫人伺候,這事兒也就她們兩人知道,葉清沅只道她有錢任性,她萬事有人兜底,自己cao那份閑心作甚么。 卻不知那個盒子里是寧錦婳所有的家當(dāng)。 *** 入夜,陸寒霄推開房門,看到穿著薄綾寢衣的妻子,皺眉道,“還不睡?” 已經(jīng)子時夜半,很晚了。 寧錦婳反問,“你不也沒睡?” “……” 陸寒霄懶得跟她爭辯,兀自解開腰帶,脫下繡有五爪金龍的紫袍,白色里衣,露出精狀結(jié)實(shí)的胸膛。他一身肌rou緊實(shí)流暢,前胸后背縱橫交錯著或深或淺的傷疤,在昏黃的燭火里看不太真切。 兩人成婚這么久,該摸的看的甚至更過分的也做了,寧錦婳倒沒什么害羞的。她撐著下巴,大剌剌看著男人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忽然道:“聽說……你對梵統(tǒng)領(lǐng)青眼有加。” 陸寒霄手中一頓,朝她看過去,“你很關(guān)心他?” 這話不能回。寧錦婳正低頭思索,那邊男人已經(jīng)走到她身前,深邃的眼眸漆黑如墨,“婳婳?!?/br> 他道:“我不喜歡你看旁的男人?!?/br> 第71章 第 71 章粗糲的掌心落在寧錦婳的肩膀,灼熱體溫隔著薄薄的寢衣傳遞。寧錦婳覆上的他的手背,輕笑道:“一個小孩兒,你跟他計較什么?” “他已然弱冠?!?/br> 陸寒霄這么精明的人當(dāng)然不會被她糊弄過去,寧錦婳一噎,含糊說道:“我……我就是把他當(dāng)?shù)艿?有些好奇。況且我都一把年紀(jì)了,你別總疑神疑鬼……” “沒有?!?/br> 寧錦婳面露疑惑,卻見男人正色道:“婳婳,你正當(dāng)年少,不要妄自菲薄。” 寧錦婳:“……” 她成婚早,又不聽規(guī)勸早早生了孩子,后來發(fā)生寧府的事,接著來到滇南……寧錦婳自覺過了很久,其實(shí)她今年也才二十四,正是一個女人最好的光景。 陸寒霄似乎也想到了這些,他看著寧錦婳微微凸起的小腹,冷峻的眉眼冰雪消融。他的婳婳尚且年幼,已經(jīng)為他孕育了三個孩子,陸寒霄心底驟然升起一股憐惜。 他放輕聲音,道:“你想問什么?” 這么多年夫妻,寧錦婳聽出他語氣的緩和,趁熱打鐵問道:“自初見梵統(tǒng)領(lǐng)時,我便覺得有些眼熟,越看……竟和你有幾分神似?!?/br> “哦?” 陸寒霄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語氣意味不明,“你是第一個這么說的?!?/br> 寧錦婳以為他不信,急切道:“真的!他的眉骨又高又鋒利,跟年輕時的你一模一樣……” 她的雙臂柔軟如水蛇纏繞在男人赤.裸的胸膛,春天的里衣薄,白花花的肌膚拉扯間露出一大片。陸寒霄漆黑的眸色漸深。 “陸寒霄,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雙腳忽然懸空,陸寒霄一言不發(fā)地將人打橫抱起,急促的呼吸顯得有些凌亂。 “婳婳。” 他把她抵在床榻上,結(jié)實(shí)有力的手臂撐在她耳側(cè),兩人面對面貼著,男人的身軀又不至于直接壓上去,給她承受不了的負(fù)擔(dān)。 驀然,陸寒霄悶聲笑了。是那種暢快恣意地笑,一下子沖淡了他身上深沉威嚴(yán),有種少年意氣。 “你說,他跟我當(dāng)年相比,如何?” 寧錦婳:“……” 她瞪著美麗的雙眸,低聲道:“你又發(fā)什么瘋?” 陸寒霄不依不饒,往她身上黏得更緊了。隔著薄薄一層寢衣,guntang的肌膚貼在一起,讓寧錦婳雙頰通紅。 “婳婳你說,誰更英武俊朗,嗯?” “婳婳……” 低沉的聲音一遍又一遍敲擊著耳膜,寧錦婳忍無可忍,揚(yáng)聲道:“你你你!是你行了吧?” 她雙眸冒火,臉頰如同敷了一層嫣紅的胭脂,陰陽怪氣道:“誰比得上陸世子風(fēng)流倜儻,龍章鳳姿啊?您是大齊第一美男子,潘安見了都自愧不如!” 陸寒霄只是笑。 她這樣像極了曾經(jīng)兩人斗嘴的時候,陸寒霄看似沉默寡言,實(shí)則一肚子壞水。她說不過他,偏偏又愛往人跟前湊,被三言兩語逗弄得炸了毛,靈動又鮮活。 男人一本正經(jīng)地逗她,盡管后來要花更大的心思才能哄好,他依舊樂此不疲。 “好了,不鬧你?!?/br> 陸寒霄心情頗好,他指腹輕撫寧錦婳的鬢角,“你好好說,我便告訴你?!?/br> 難道梵統(tǒng)領(lǐng)身份真有蹊蹺? 寧錦婳瞬間清醒過來,也顧不得羞惱,抬眸問:“當(dāng)真?” 陸寒霄但笑不語。 紗帳不知在何時悄然落下,讓本就昏暗的光線更加晦澀。老夫老妻,即使被男人赤.裸精壯的身軀壓在身下,寧錦婳也是沒多少羞澀的情緒的。她伸出手掌,纖纖玉指撫過他飽滿的額頭,濃密的眉,英挺的鼻,削薄的唇…… “沒人比得上陸世子?!?/br> 她輕聲道,美麗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懷念。在寧錦婳心里,沒人比得上陸世子,即使現(xiàn)在的陸寒霄也不能。 陸寒霄沒能領(lǐng)會她的言外之意,這話讓他心里熨帖舒坦,胸腔發(fā)出沉悶的笑聲,在這樣的氛圍下顯出撩人的意味。 他抓起寧錦婳放在他臉頰上的手,目光似有深情,“婳婳,你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