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飼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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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沒有遭受過父親的體罰,父親留給他的只有冷漠,無視,疏離。 但他被繼母關過緊閉。 在那個家里,有一個布滿灰塵的地下室,雖然洛杉磯氣候干燥,并不多雨,但父親對于失靈的排水系統(tǒng)視而不見,導致那里有點潮濕。 平時繼母也不會往里面放置物品,很容易生蟲霉爛。 他卻被放進去了。 一切的緣由都只是因為,他的玩具被兩個弟弟撕扯拽爛,他曾經(jīng)有很多次被這樣對待,撕毀玩偶只不過是千萬中的不起眼其一。 上學路上故意推搡讓他倒進泥里,在他吃飯時將他的碗筷打落,把他面前的醬料打翻,將guntang的湯汁濺到他的臉上。 甚至他被推下樓梯,摔到一身傷痕,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父親面前,都只能得到嘲諷。 “真是軟弱無能?!北永锏木埔悍瓷涑龊⒆訋еE的臉。 他說:“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br> “你這幾天別去學校,我?guī)湍阏埣??!崩^母在一旁搭腔,“不然老師看到,會誤會我家暴你?!?/br> 家長的家庭暴力會被警察逮捕,拘役,可小孩不會。 因為是弟弟,年齡能成為調(diào)皮搗蛋的幌子。 只有同樣是孩子的Alex才知道,他們再清楚不過這個家里的等級關系,一直以來被蔑視,被挑釁,也從不去尋求援助的自己,是處于食物鏈最底層的——他們?nèi)我馔秊榈耐嫖铩?/br> 他只能翻出藥箱,閉著眼睛給自己消毒,之后的日子里,他對弟弟們一忍再忍,只想避免惹是生非。 這次,當他放學回家,看到母親贈送的生日禮物被四肢斷解,棉花亂飛,兩個惡童笑著的模樣宛如安娜貝爾,恐怖到脊背發(fā)涼,他們將娃娃的尸體內(nèi)里全部掏空,當作沙包一樣拋起扔下。 他們簡直就是惡鬼,是殺人犯,這和殺人無異,只不過娃娃的棉花不會腐臭,也不會流血而已。 可他的心會流血,那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Alex再也忍不住了。 反抗,他在替自己鳴不平,他在為自己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伸冤。但這種反抗,也不過是罵過一句“shit”之后,用力將他們推倒。 長久以來置若罔聞的繼母,第一次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她漂亮的黑發(fā)全都豎了起來,變成了一只面目可憎的惡鬼。 幾歲的孩子沒有和成年女性抗衡的力量,他被輕松提起,撕扯著衣裳從樓梯一路到地下室,再是唯一的光亮都被門阻隔。 地下室沒有窗戶。 很黑,有點冷,很可怕。 無休無盡的黑暗會放大人類的觸覺,聽覺,還有想象力。從縫隙里灌進來的風,會被聯(lián)想成深夜里的幽靈漫步,頭頂?shù)匕灞蛔哌^,發(fā)出“吱呀——”的漫長聲響,會被他聯(lián)想成是鬼怪嘶吼。 從中午到晚飯,直到深夜,都沒有人打開那扇門看他一眼。 因為他是這個家唯一的壞孩子。 …… 年味最足就是除夕前后兩天,這幾年,市區(qū)解除了煙花禁令,中央的健身器材那兒有不少人玩仙女棒,煙花點燃的呲啦聲,在這靜謐屋內(nèi)聽得十分真切。 孩子們,大人,都玩的很開心。 相比于屋外的興奮,Alex還處于一種悲傷過度后,極為混沌的狀態(tài),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雙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覺。 他很清楚,現(xiàn)在起來,等主人回來前一秒再跪回去,他會少吃很多苦頭。 但他不敢這么干,他怕再次激怒主人。 他怕自己真的會變成街邊流浪的壞狗。 他想到這,酸澀又重返而來,啪嗒啪嗒淋濕了膝蓋骨前面的地板。 好想念主人,Alex脊背慢慢彎了下去,想捂著臉痛哭,他想見她,想告訴她自己真的知道錯了,他以后會做一只乖巧聽話的狗,再也不敢有任何私念。 想被主人撫摸,安慰,抱著他再確認一遍又一遍,她不會拋棄他,不會丟掉他,不會再把他推開。 他值得被疼愛。 房門大大咧咧開著,比起小時候被繼母關進的地下室,這里實在環(huán)境太好,地板干爽,溫度適中,連燈光都是暖黃的,這不算被關了禁閉,但卻比禁閉還要讓他痛苦萬分。 門鎖響起,Alex猛地抬頭,自從換了智能鎖之后,這里的密碼只有他和主人知道。 屋內(nèi)只能聽到門口的動靜,卻看不到人影。 他焦急萬分,內(nèi)心躁動不安,宛如在籠子里徘徊踱步的狗,頭骨撞擊鐵網(wǎng)的聲音在心里回蕩。他將爪子伸出籠外,想起身沖過去求她撫摸,哪怕不被允許觸碰,只要看著她,也會稍稍踏實一些。 最終,他還是忍住了所有欲望,用手擦了擦臉,挺直了背乖乖等待。 俞粼把鼓鼓囊囊的包放在沙發(fā)上,轉(zhuǎn)身去了廚房,光潔的地板反射出影子,一晃而過,就算房間里的狗沒有出聲,她也感覺到了那種濕噠噠,熱烘烘的視線,盯著那塊地板看了許久。 小狗是這樣的。 這里的廚房她從來沒用過,在冰箱里好一頓翻找,思索良久,才拿出了幾片吐司和生菜葉子。 她不算會做飯,母親工作忙,為了節(jié)省零花錢去買游戲,她偶爾會自己做早餐,只要是不開火,沒有什么難的。 好在她的狗很好養(yǎng)活,他基本沒什么不能入口的東西,作為廚子,心理壓力小了許多,隨便夾了點火腿和切片的西紅柿,就放進了盤子。 她本想買個狗盆,但大年初一,沒有寵物店開門,只好用這個湊合湊合。 Alex終于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主人,她長到及胸的頭發(fā)傾瀉而下,冬天室內(nèi),她穿得并不多,白色的毛衣和灰色毛呢長裙,蹲下的時候,會露出一截膝蓋。 她的膝蓋和他不一樣,自己的因跪著,估計早已變得酸脹通紅,她的還是潔白無瑕。 “主人……”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呼喚,她表情沒有什么波動,至少是沒有厭惡。 這給了他些許慰藉。 俞粼知道時間,現(xiàn)在很晚了,他的晚飯還沒吃。 “餓嗎?”她面無表情,語氣也聽不出情緒。 Alex搖了搖頭,他處于應激、焦慮之中太久,身體已經(jīng)啟動了自我保護機制,他感受不到明顯的饑餓感,只有點口渴。 “不餓,那就不給你吃我做的狗飯了?!?/br> 狗飯。 她做的。 光聽到這幾個字,小狗瞬間眼神光亮。 “我餓了?!彼ⅠR改口,“小狗餓了,主人。” 她起身,沒有說話,盯著他有點起皮的嘴唇看了會兒,走了出去。 廚房又傳來聲響,Alex在等待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四四方方的房間,其實是他的狗籠,剛剛主人和他說話的時候,都只在門外,似乎默認這片是屬于他的領地,她不會踏足。 他說不清這是一種什么感覺,好像獲得了尊重,又像是羞辱,主人已經(jīng)不想踏進他的臟籠子里,也不會允許他出去遛彎,只能隔著一根根皇帝的鐵欄和他對望。 腳步聲接近,果然主人還是站在門外面,她的胳膊越過門框,將盤子放在了地上。 旁邊,還有小碗裝的水。 “吃?!彼铝畹?。 Alex猶豫片刻,低頭,打算用嘴舔那碗水。 “用手?!彼f,“弄到地板上很臟?!?/br> 主人說的對,他立馬用手端起來喝光了。 接著,盤子里的東西也吃掉了。 這種半成品結(jié)合的東西沒有任何技術含量,但他覺得,這是他吃過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他的胃都在叫囂:活著就是為了這一口,上帝……不對,主人賜予的神飯!他吃完能登峰造極,再活八百年。 當然,主人也得活八百年,他要八百年都當主人的狗。 Alex心滿意足過后,卻是一種自卑感,他覺得自己怎么配,怎么能這么幸福,這世上再也沒有比她更好的主人了,他這么低劣的雜種狗居然能被她飼養(yǎng)。 他上輩子,應該做過很多好事。 他說:“謝謝主人?!?/br> 俞粼默不作聲,收走盤子,去廚房洗碗,擺好。 這公寓只有兩室,另外一間房就在“狗籠”的正對面,很小,只放了書桌和椅子。 她不進狗窩,轉(zhuǎn)身進了那間房,打開燈鋪開自己的作業(yè),坐下,若無其事地寫。 筆尖和紙摩擦的聲音沙沙的,很解壓,俞粼思考的時候會在將筆反過來,用能按動的筆尾在桌上彈起,掉落,再彈起。 她稍微側(cè)頭,就能看到在那兒跪著的狗,在家他會穿的很隨意,長袖衛(wèi)衣和褲子,并不厚,跪了那么久,想必膝蓋早就痛不可忍。 Alex不安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好讓雙腿沒那么麻,但調(diào)整過后他發(fā)現(xiàn)并沒有緩解多少。 他正在被懲罰,主人喂完食物就干自己的事情,也不逗弄他,也不撫摸、和他對話。留給他的,只有無視。 他很慫,是只不敢吠叫的狗,所以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也不敢拆家來發(fā)泄情緒,吸引注意。 可他…… “主人……” 聽到呼喚,俞粼側(cè)過頭,轉(zhuǎn)椅轉(zhuǎn)到他的正對面。 發(fā)現(xiàn)她看過來了,Alex卻很難開口。 他發(fā)覺,自己真的不夠格當寵物,離真正的狗還有一大段的距離,因為他有作為人類的羞恥心,他甚至不敢袒露真心,把所有骯臟的一面向主人展示,他怕主人會嫌棄他,嫌他是條惡心齷齪的狗。 然后再也不愿碰他。 “叫我,又不說話?” 她語氣隱隱不悅,他有些急了,生理上的,心理上的。 Alex知道,從前過界的種種行為能相安無事,都來自于主人的包容。 她一直不斷忍耐,饒恕他犯下的所有壞事,所以他才能繼續(xù)當一條無恥卑賤的狗在她身邊搖尾巴。 他要是再不說,只會讓主人覺得這是在戲耍她,只會繼續(xù)觸怒主人,再次讓她生氣,再次讓她產(chǎn)生想要拋棄的念頭。 他不能被丟出去,他不要當外面只能撿垃圾吃的流浪狗。 他想每天都吃主人做的狗飯,想當一條能被主人珍惜的乖狗狗。 “我……” Alex幾次嘗試張嘴,都失聲了,顫抖著嘴唇,又重新閉上,重復了好幾次。 她眼神變得很犀利:“沒想好,就不要開口?!?/br> “我……” 他緊閉著眼睛,用力咬了下唇,似乎在給自己打氣。 “我能小便嗎?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