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吃瓜看戲的日子 第24節(jié)
可偏偏落到這個境地,沒有選擇。 “現(xiàn)在嗎?!鳖欉\哭喪著臉問。 司桓肅:“古話也說了一鼓作氣, 再而衰,三而竭。再多等,體力流失愈多,精神疲憊至極,到時候只怕連爬都爬不起來?!?/br> “把你的外襖脫下,扔了,否則濕了水很重?!彼净该C抬腳淌進了水里,“跟緊我?!?/br> 顧運把兔毛圈圓領的襖子脫下來,冷風瞬間吹進皮膚,打了個哆嗦,想著長痛不如短痛,索性一咬牙,撲騰一聲,往水里跳了進去! 刺骨的涼水將她包圍的時候,差點沒尖叫出聲。 只能飛快用力悶聲往前游,已經(jīng)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趕快游上岸。 可是,這平陽湖太寬了,仿佛到不了頭。 當她站在岸上的時候,放眼就能望穿,看見對面遠的農(nóng)田茅屋草舍??墒钱斔钊胨械臅r候,才覺得自己太小,小的如同馬上要被吞沒的一根水草,一粒裹著泥土的沙子。 一直游到腦中空白,手腳只會做重復性機械動作,看見水岸近在咫尺。 恍惚中,顧運感覺自己被拉了一把。 終于,上岸了。 顧運感覺自己快死了,身體完全沒了知覺。 她蜷縮在地上默默掉眼淚。 心里很想父母,很想回家。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有些熱氣傳過來。 拖著滴答淌水的衣服坐起來,轉(zhuǎn)頭一看,的確不是錯覺。 是司桓肅生起來一堆火,他在擰自己衣服的水,然后將之架起來烤。 顧運呆呆望著火堆,一動不動。 司桓肅走過來,一言不發(fā),將落水小貓似的顧運一把抱起來,放到火堆旁邊。 然后將她的頭發(fā)拆開,打散,用手擰掉多余的水分,再散開,讓它烘晾。 半晌,顧運吸了吸鼻子,終于開口說話,“你怎么還能點火?” 司桓肅將自己的頭發(fā)也拆散了烘晾,顧運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一點,因為司桓肅的頭發(fā)很多,又厚又密,還長,比她的還長一點點! 司桓肅朝顧運扔過去一個指節(jié)長度大小的鐵質(zhì)器物,“這東西裝火折子密封性極好,遇水不會打濕?!?/br> 顧運打開看了一下,果然如此,難怪他會隨身攜帶。 一面也將自己的鞋襪脫下來,放在火堆旁邊烤火。 一時誰都沒說話,就這么靜靜坐著。 顧運想到就這短短一天一夜的經(jīng)歷,都感覺跟做夢一樣。 那些追來殺人的刺客,不用想肯定都是司桓肅的政敵派來的。 等到了清河郡,見到大伯父,還不知道是個什么章程,不知道能不能在姚州牧手里掙條活路。 另一個害他們至此境地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顧運忽然問:“司大人,楊家那件案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你知不知道?” 司桓肅掀起眼皮,“怎么樣?如果顧孟慶不順了姚州牧,楊家的人就放不出來。” “那、那如果,我大伯父順了呢。”顧運提著一顆心問。 “應了?”司桓肅輕輕一哂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那么,顧孟慶會死在我手中,顧家一家亦都保不住?!?/br> 那個密封的火折小容器從手中“吧嗒”一聲,自顧運手中滾落下去。 “可是,可是,你難道不知道,這并不是我大伯父心里想選擇的,他沒有辦法?!彼龖嵟鷼?,“大伯父是被你們推到這個境地中的,你怎能如此!” 司桓肅卻嘲諷道:“顧孟慶乃朝廷命官,任監(jiān)察刺史之職位,原本就應該做圣上的眼線,替圣上盡忠,而非司明哲保身,左右平衡。若真的歸順于姚州牧所用,那便是叛國,縱然死在我刀下,也絲毫不冤枉?!?/br> “你放屁!” 顧運紅了眼睛,氣得用力朝司桓肅一撲,一下將他撲倒在地上,脫口而出大罵:“你自己要朝廷的狗,我顧家卻不屑,你再說殺我就先殺了你!” 司桓肅冷冷一笑,被顧運壓在身上,但并沒有動。 顧運察覺到什么,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司桓肅面上竟有一層薄薄的潮紅,她反應過來,立馬伸出冰涼的手往司桓肅額頭上一探—— 果然很熱,不是正常溫度。 “你發(fā)燒了?” 司桓肅平淡得沒什么反應,只說:“想殺我,哥哥,現(xiàn)在正是好時機。我大可以告訴你,犯在我手上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逃得過,你顧家也不會是那個例外?,F(xiàn)在,要試試殺我么?等我一好,可就沒這個機會了?!?/br> 顧運又恨又急,怒從心起,“你閉嘴,閉嘴!” 她一把抽出司桓肅放在身邊的長刀,翻身跨坐在人身上,將他死死壓住,哐一聲,把刀刃抵在司桓肅脖子處。 “別以為我不敢,我真的會殺了你!” 司桓肅笑了,“來,動手?!?/br> 他見顧運不動,竟抬起一只手,捏住顧運的手,用力往前推,鋒利的刀刃瞬間壓住脖頸,劃破外表一層皮,血絲一下流出來。 “看見沒有,要這樣用力?!?/br> 顧運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大口大口呼吸,將刀狠狠朝著地上一扔,仰頭大罵,“你有病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是不是!” 她站起來,冷眼看著司桓肅,怒吼,“殺你我還嫌臟手呢,你可以自己去死,病死在這里行不行??!我不管你了!” 說完,咬牙切齒,踉踉蹌蹌轉(zhuǎn)身跑了。 凌亂細碎的腳步聲漸漸從耳邊消失。 司桓肅躺在地上,微微閉著眼睛,左肩上的傷口已經(jīng)與包扎的布條黏連在一起,穿著中衣都能看見深污的受傷血rou已經(jīng)有發(fā)炎的跡象。除此之外,手臂上還有好幾道狼爪抓傷的溝壑血痕。 發(fā)熱致使呼吸聲都變得渾濁厚重,有浮沉之勢,此時若有人經(jīng)過看見,必會認為這是個將死之人。 不知過了有多久,忽而有動靜傳來,司桓肅耳朵一動,調(diào)整了呼吸聲。 很快就聽出來是熟悉的腳步聲。 顧運去而復返,眼中噙著淚,腳步帶風,完全不顧會不會被裙子絆倒,往司桓肅身上一撲倒,故意撐在他受傷的地方。 一邊哭一邊罵:“你死了和我有關嗎,是我殺的你嗎,是嗎,你要殺我家人,我就不能殺你嗎?!?/br> 越罵越哭,越哭越兇,一手揪著衣領,一手抬手,“啪!”地給了司桓肅一巴掌,“打死你,我打死你?!?/br> 哭聲成了止不住之勢,泣得好不可憐,還記得抽出左手,再照著左臉抽了一巴掌。 繼續(xù)罵:“我打不得你嗎,你知道我什么輩分嗎,你要不要回去查查族譜,我特么是你姑,是你姑奶奶,是你一輩子的祖宗!” 顧運一頓發(fā)泄,又捶又打又罵。 “還打?”司桓肅終于忍不住,捏住人手腕,鳳眼睜開,微微上挑。 乍然印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哭得淚水橫流,好不可憐的臉蛋,眼睫沾了淚珠,哭成一簇一簇,翕動時就像是淋了雨的蝴蝶。 頭發(fā)披散著,半干不濕,只穿著單薄的寢衣,脖子和臉蛋凍的雪一樣白,眼睛鼻子是哭紅的。 就這樣,還兇得和野貓一樣,敢抬手照自己臉上打巴掌,敢自稱祖宗。 顧運坐在旁邊抽搐,吸鼻子。 司桓肅:“怎么又回來了,不是說過,日后就是有人受傷快死在你前面,也不會管的?” “我什么時候說……”顧運下意識脫口而出回答后,發(fā)現(xiàn)的確那話很熟悉,頓了幾秒鐘,才想起來,的確是自己以前鬧南襄侯府時候說過的話。 司桓肅怎么知道的?他聽到了? “你管我。” 司桓肅站起來,束上頭發(fā),擰眉看著顧運,隨后將烤干的外衣扔給她,“穿上,走了。去前面找家農(nóng)舍借宿。” 穿就穿,顧運身體都凍成冰條了,當然不會拒絕,把人家的外裳當披風裹在身上。 司桓肅:“頭發(fā)?” 顧運聲音嗡嗡,“怎么辦,我又沒有束冠,又不會梳髻,手還疼著呢,你要我怎么辦,就這么著吧。”又不差這點,就現(xiàn)在這樣子,落魄跟乞丐都差不多了,還管梳沒梳頭發(fā)呢。 兩人穿過一片田野,順著炊煙裊裊進了一片村子。 司桓肅掏出一塊銀子,不費吹灰之力借到一戶人休整。 顧運有一句話說錯了,他們就算身上又臟又濕,那也絕對不會被誤會為乞丐,哪有乞丐生得兩位這樣仙品玉貌的,誰信? 借宿老娘小心問兩人是哪里人,打哪兒來到哪兒去,那眼神,明顯是誤會了兩個是私奔離家的一對野鴛鴦。 司大人還能看不出?當即言家就在清河郡,還有模有樣說了個地址,道他們這般狼狽皆是因路上遇見了打劫的,將他們車馬搶走,還他們推進了水里。 至于旁邊一個,司桓肅看著顧運,淡淡說:“別看年紀小,殊不知在家里輩分卻高,可是在下實打?qū)嵉?,姑、奶、奶?!?/br> 那大娘方恍然大悟,隨后放下戒心,請笑瞇瞇請著兩人進屋了。 只有顧運,被那姑奶奶三個字,臊得耳朵都紅了一片,低著頭,縮著脖子,默不作聲跟著走了進去。 第三十五章 因出了銀子, 這家人給顧運拿了一整套新做的沒上過身的衣裳過來,又燒了熱水,讓兩人趕緊洗了個熱水澡。 顧運洗完澡先出來, 穿上對襟的短棉襖, 盤腿坐在炕上晾頭發(fā)。 司桓肅就比較麻煩,因為個子長的太高, 難以尋到合適的, 給他的衣服穿上都短了一截, 看著人穿著不合身的衣裳, 顯得十分的不舒展, 顧運不禁捂著嘴巴忍笑, 但彎彎的眼眸哪里藏得住笑意。 司桓肅自己倒是渾然不在意。 一會兒,老娘端著食盤進來給他們送吃的,都是些農(nóng)家家常吃的東西,顧運餓了這么許久, 一時也顧不上笑話別人, 端著碗筷,悶頭吃起來。 撿著喜歡的便只吃那一道,凡不喜歡的, 過了一筷子后就看也不看了。 到底因著富貴家里養(yǎng)了十幾年, 吃的食物哪一樣不精細上好的, 緊著她的喜好來。平民百姓家庭里的粗茶淡飯, 真?zhèn)€連米都是又糙又硬的, 一進口就愣了一下, 不過沒說出來, 回頭只將雞蛋羹舀在飯里,拌在一起, 吃完了事,旁的碰也沒碰。 連司桓肅都看出來她用飯的習慣不好。 顧運吃好,坐在一旁看司桓肅吃,見他吃相慢條斯理,不挑不撿,看不出任何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