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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從水里撈到人了嗎 第35節(jié)

    隱隱約約鼻尖已經(jīng)有了微風(fēng)吹來的潮濕水汽。

    沒過多久,那片他每晚都要欣賞片刻的湖光水色出現(xiàn)在眼前。

    宴聆青。

    這個名字出現(xiàn)在腦海的時候,江酌洲的腳步越來越慢。

    “喂,我說江先生,江老板,我們是在逃命不是在散步!”吳昭昭又喊了起來,他躬腰雙手撐在大腿上,頭發(fā)亂糟糟一團(tuán),完全沒有一點體面。見江酌洲看著他不說話,死要面子站直身說道:“你這么看著老夫做什么?老夫有說錯嗎?”

    江酌洲沒有答,只說道:“那只鬼沒有追過來。”

    吳昭昭四處看了看,確實是這樣,但這也稱不上什么好事,鬼在明處他們還能看著躲,現(xiàn)在要是突然來個鬼冒頭能嚇?biāo)廊恕?/br>
    “讓老夫來!”吳昭昭秉持大師身份站出來,他從兜里拿出還沒書寫的黃符、朱砂、毛筆,準(zhǔn)備當(dāng)場畫幾張能用的。

    “老夫前幾天就開始做準(zhǔn)備,黃符書成不少,本以為夠用,沒想到……唉……幸好我還帶了這些東西?!?/br>
    畫符講究心靜神寧,一筆書成,吳昭昭平常畫十張能成一張已經(jīng)是運氣好,但現(xiàn)在這種境地……

    吳昭昭越畫越慌,不是畫錯了就是朱砂中斷,一筆難成。

    鬼還沒出來,周身卻越來越沉悶壓抑,陰寒空氣像是從骨頭縫里一點點鉆入。

    吳昭昭咬著牙又試了半晌,還是不成。驀地,他望向江酌洲,那人立在一旁,正定定看著湖面出神。

    片刻后,看湖的江酌洲被叫過來畫符。

    “上次,上次我畫的時候你不是學(xué)過?來,筆給你,你來畫?!?/br>
    江酌洲接過筆,輪廓分明的側(cè)臉在昏暗光線中依舊清晰。他臉色很沉,眼也很沉,似乎已經(jīng)沒了先前冰冷邪肆的瘋狂模樣,一切都被無聲壓在了平靜之下。

    江酌洲一連畫了幾張,越不成他心越靜,第五張的時候,筆落下,吳昭昭喊道:“呼,終于成了,讓我來。”

    “你注意周邊,最好打它個措手不及!”他捏住那張符掐手印,口中念咒,符紙噗地一聲燃起火焰,“破!”

    隨著聲音落下,周身空氣微顫,一瞬間仿佛有了什么變化。

    江酌洲朝一個方向看去,樹影之下,一個人正倚著樹干靠在那里。

    吳昭昭:“鬼,在那里!”

    “那不是鬼?!苯弥薮驍鄥钦颜训幕艁y。

    不是鬼?吳昭昭疑惑,怎么看都像只影子鬼,長長一條,像只披著人皮。

    這么想的時候,“鬼”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昏暗光線下他看清了那人的臉。

    江應(yīng)遠(yuǎn)。

    江酌洲的堂弟,也是仇人。

    他很瘦,眼眶深深凹陷,臉白如紙。

    吳昭昭定睛看了幾眼,悄悄向江酌洲那邊挪動腳步,“他有點怪?!?/br>
    江酌洲沒說話,江應(yīng)遠(yuǎn)只是看著江酌洲,他表情平靜,笑起來的時候既怪異又有幾分乖巧,“哥,你真厲害?!?/br>
    這句話江應(yīng)遠(yuǎn)小的時候就經(jīng)常說,跟前跟后叫著哥,嘴里是夸贊,眼里是崇拜,沒有人知道他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

    “老天真的很不公平,你從小要什么有什么,你是商業(yè)奇才,我爹不疼娘不愛,什么都不是?!?/br>
    他說這些依舊平靜,仿佛只在闡述一個事實,“后來師傅說我有修行玄術(shù)的天賦,一開始我還不信,這不都是騙術(shù)嗎?沒想到啊沒想到,那些神鬼莫測的手段居然都是真的,而我……真的有天賦。”

    “你知道在你面前我唯一可以驕傲的是什么嗎?就是這些東西,你費盡心力在查背后是誰在搗鬼時,我一邊安慰你一邊真的很想笑,我想光明正大站在你面前,告訴你是我做的,你能拿我怎么樣?但是還不到時候?!?/br>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終于有機會說那些話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暢快!就是可惜,那一次還是沒把你殺死。”

    “哥,你知道嗎?你真的很難殺,明面上的幾次你都知道了,暗地里的意外最多也是讓你殘了一條腿,師傅說你氣運綿長,有天道相護(hù),難殺是應(yīng)該的,就像現(xiàn)在,”他略帶疑惑地看著江酌洲繼續(xù)說,“如果我沒有玩什么由弱到強,看你一點點陷入絕境的戲碼,如果我現(xiàn)在不跟你說這么多,一上來就上殺招的話,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死了吧?”

    “但那多沒意思啊,我做了這么多你一無所知的話,還有什么意義,那種感覺會憋死我的,而且哥,你知道的,我就想看你倒在我腳下狼狽可憐的樣子。”

    “哈哈哈……”江應(yīng)遠(yuǎn)說著說著開心笑了起來,然后笑聲戛然而止,語氣陰冷,“我一直引以為傲的天賦,就在剛剛,又被你,我的好哥哥打碎了!”

    “不被天道偏愛的人,總要自尋出路的,你有天賦又怎么樣?太晚了,這片鬼域你破不開的,哥,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嗎?”

    他的話落下,空氣陷入一片寂靜,江酌洲一個字不說,平靜眼神底下仿佛有風(fēng)暴在積攢。

    “你、你做了什么?”誰都不說話,吳昭昭只好來做這個打破僵局的人。

    江應(yīng)遠(yuǎn)還是沒將吳昭昭放在眼里,但也順著這臺階下了。他揚手一招,口中默念幾句,一只惡鬼忽然出現(xiàn)在身邊。

    正是之前追殺他們的那只。

    它喉嚨受了傷,口中發(fā)出嘶啞難聽的聲音,眼睛恨毒了似的盯著江酌洲蠢蠢欲動,但在有指令前,它沒有動。

    看到這一幕,江應(yīng)遠(yuǎn)微微笑了起來,再望向江酌洲時,他表情有些驕傲又像在求表揚,“哥,你一定想不到,這只鬼我花了兩個月就煉成了,一共七層。”

    “第一層是趙盧,就是那個助理,他想殺你,我?guī)湍惆阉麣⒘?,每破開一層,下一層的鬼就會出來,越是下面的越厲害,但這不代表第一層的就死了,哥,趙盧還沒有死,他還會出來找你的。”

    江酌洲聽了還沒什么反應(yīng),吳昭昭先大叫了一聲,“臥槽!你這煉的是什么邪物?聽說過互相吞噬養(yǎng)成鬼王的,沒聽說過合在一起還能各自保留意識的!”

    “這算什么,”江應(yīng)遠(yuǎn)終于瞥了他一眼,“的確是從養(yǎng)蠱鬼王得來的靈感,不過這還不是最有意思的,”說著他又望向了江酌洲,眼里迸出亮光,“最有意思的是我的命和這只鬼綁在一起了,只要它不滅,我就可以從中汲取源源不斷的鬼力來維持最后一口生氣?!?/br>
    “哥,你看我這副模樣是不是以為我快死了,死不了的哈哈哈哈!”

    江酌洲眼神一沉,壓在其下的風(fēng)暴驟然洶涌而出,“江應(yīng)遠(yuǎn),你和我總要死一個?!?/br>
    江應(yīng)遠(yuǎn)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沒錯,當(dāng)然得死一個。”

    他轉(zhuǎn)向金雙湖,對江酌洲繼續(xù)說道:“看到了嗎?金雙湖,有人早為你選好的死亡之地。”

    “你們是想把江先生煉成厲鬼?”吳昭昭驚駭出聲,江應(yīng)遠(yuǎn)都說得這么多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個人是誰?”江酌洲問。

    “哥,你雖然是我哥哥,但我也不能跟你說那么多,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江應(yīng)遠(yuǎn)的臉徹底陰了下來,“去,把旁邊那胖子解決了?!?/br>
    吳昭昭:“!”

    身邊那只鬼卻沒有動,正當(dāng)吳昭昭狐疑的時候,腳腕忽然被一只冰涼的手抓住。

    他低頭往下一瞧,腳下東西也緩緩抬起了頭,剎那間,四目相對,吳昭昭只看到一雙白色眼球。

    這鬼生前是被燒死的,全身被燒成黑炭,隨著它的動作,空氣中散發(fā)的rou焦味越來越重。

    靠,還有一只!

    今夜難熬啊啊!

    吳昭昭猛踹鬼手,會用的能用的十八般武藝往燒死鬼身上使,抓住機會跑遠(yuǎn)了。

    燒死鬼在夜里極易隱藏身形,它速度很快,一人一鬼也能有來有回。吳昭昭即便看著很有水分,想要解決他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哥,現(xiàn)在輪到你了?!?/br>
    話音落下,身旁惡鬼撲了過去,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

    “哼。”江酌洲悶哼一聲,左手捂住右臂,那里被惡鬼撕咬下一塊rou,瞬間鮮血淋漓。

    他輕皺了下眉頭,捂住傷口的手松開,指縫間流淌著鮮血,他不管不顧,漆黑翻涌的眼神直直望著江應(yīng)遠(yuǎn),語氣幽涼,“不說嗎?弟弟,你不說,很難讓我相信做這些的是你,不會……”

    他語氣頓了頓,語含譏嘲,“你只是個打手吧?”

    “江酌洲!”江應(yīng)遠(yuǎn)恨不得嚼碎了這三個字,“你憑什么不信!殺爺爺奶奶的是我!殺你爸媽的是我!讓你腿瘸的也是我!所有事情都是我策劃的,我用不著別人教!”

    “江酌洲,你別想激我,是誰我不會說,他只是想要你的命,怎么做都由我說了算!”他朝那只還在享受鮮血的惡鬼怒吼道,“去,還在磨蹭什么,動手!”

    剎那間,惡鬼又撲了過來,但這一次江酌洲更快一步到了江應(yīng)遠(yuǎn)身邊,掐住他的肩膀拉住他擋在身前。

    惡鬼投鼠忌器,一時竟然焦灼在原地。

    江應(yīng)遠(yuǎn)能控制強悍的厲鬼進(jìn)行攻擊,但他自己瘦成一把骨頭,多走兩步都費勁,江酌洲要控制他太簡單。

    “江應(yīng)遠(yuǎn),只要惡鬼不死你就能留口氣,如果殺了你呢,鬼還能活嗎?還是說,你自信就算攪碎你的心臟,掐斷你的脖子,你也還能活?不然我想不通,為什么你敢這樣走到我面前來?!?/br>
    江應(yīng)遠(yuǎn)被江酌洲掐著脖子,面目猙獰,憤恨之極,攪碎心臟、掐斷脖子他當(dāng)然會死!

    他一開始只想在暗中看戲,但那個胖子讓他顯出了身形,再想到自己有厲鬼在手,他便忍不住到他面前炫耀一番。

    “臥槽!江酌洲,還聊什么天啊,你后面!念咒啊,用劍不念咒,威力減一半啊!”

    吳昭昭暴躁的聲音傳了過來,江酌洲聽到了,也注意到了惡鬼的動作,他掐住江應(yīng)遠(yuǎn)猛地轉(zhuǎn)身,嘴里念著吳昭昭教過的咒語,另一只手抬起了劍。

    “呃啊——!”

    惡鬼撞到了江應(yīng)遠(yuǎn)身上,江酌洲的劍也傷到了惡鬼,但力道太大,兩人被撞得連退一大段距離,收勢不及,齊齊掉進(jìn)水中。

    第34章

    “咚?!?/br>
    兩人跌入水中,發(fā)出前后不一的兩聲悶響,但都濺不起一絲水花。

    江酌洲陷在一片冰冷黑暗之中,猶如墮入深不見底的寒潭,湖水壓在身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沉重。

    越是下沉,越是受到壓迫。

    無法動彈,無力反抗,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再次讓江酌洲猶如籠中困獸。

    憤恨和不甘的情緒驟然暴漲,瘋狂和毀滅的欲望將那絲僅剩的清明沖刷得七零八落。

    他本就在失去理智的邊緣,如果先前是清醒的瘋狂和危險,現(xiàn)在就是徹底不受控制。

    腦海內(nèi)毀滅般的情緒瘋狂生長,一幕幕過往畫面剛生成便被立即粉碎,那一刻,江酌洲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

    忽地,又有畫面在腦海一閃而過,這不是他經(jīng)歷過的,陌生而遙遠(yuǎn),但消失得太快,依舊什么都抓不住。

    無法呼吸的窒息感讓胸腔幾乎炸開,江酌洲本能的呼吸,冰冷湖水嗆進(jìn)鼻腔,死亡的威脅終于讓他在雜亂中抓住一絲念頭。

    他絕不能死在這里,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沒有做。

    有什么東西在靠近,江酌洲下意識揮劍去砍,動作不快,但也不像之前完全被壓制。

    那東西躲了過去,江酌洲再要動時,一只手忽然按住了他握劍的手。

    一時間誰也沒有再動,時間仿佛有瞬間的靜止。

    【我是宴聆青。】

    宴聆青。

    宴聆青……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