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從水里撈到人了嗎 第7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兔子精的種田養(yǎng)崽日常、成為小說中的病弱反派、點到為止、庭有武陵色、分手后前任變成小奶狗(gb)、致我那菜市場的白月光、苗疆少年是黑蓮花、信息素獨占、不起眼的Beta、豪門俏寡O,就是我!
何虞動了動唇,聲音也很低,還透著一股啞意,“我……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下意識阻止了宴聆青即將出口的話,又下意識說什么吃飯。其實他早已無數(shù)次想象過和她見面的場景,也無數(shù)次模擬過見面之后該怎么說,但真正見到的時候,他的大腦便處在了極大的震撼之中,喉嚨發(fā)緊,一片空白,打好的腹稿什么也說不出來。 在得知阿秀的情況前,他即使知道自己是何家的養(yǎng)子也從沒有去探尋過父母的情況,他沒有去了解過那些幾十年如一日尋找孩子的人過著怎樣的生活。 但現(xiàn)在他知道。 那是緊靠只言片語就能想到的艱辛和絕望。 他們無法安定,沒有存款之后只能工作一段時間再到各省各處尋找,網(wǎng)上發(fā)消息,線下也會各處發(fā)放傳單,只要能有一點相關(guān)的線索,便會毫不猶豫地趕過去,然后是失望,失望,一次又一次疊加的失望讓他們變得灰敗。 灰敗無望的人生中,唯有那根如細絲般的希望牽扯著他們前進。 這么多年下來,阿秀……他的母親,也一定失望得夠多了。 “我一定是嗎?”何虞忽然輕聲問了自己一句。 宴聆青很平靜地望著他,說的話卻直刺重心,“你一定是的,就算不是,何虞,你難道會就這樣看一眼就離開嗎?” 何虞緊了緊放在身側(cè)的手指,隔著布簾望向后廚的視線沉郁又柔和,“我不會,我……等下會親自跟她說的?!?/br> 宴聆青:“嗯嗯,這樣很好。” 餐館出餐的時候,一般是叫號自己過去拿,但這次阿秀給他們端了過來,先給了宴聆青,然后再是何虞。 何虞沒有去動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他看著阿秀,幾次動了動嘴,聲音卻都沒能發(fā)出來。反而是阿秀,她沒有立即離開,雙手有些不安地在圍裙上擦了擦,先一步問道:“那個……你……你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嗎?” 何虞點了頭,喉結(jié)有些艱澀地上下滾動,“對……我找您有事,我在外面看到一張尋人啟事,安安……安安他叫什么?我是說全名。” “全名……全名有的,叫何景安,安安叫何景安,”像是怕他們誤會,又急忙解釋,“以前貼出去的都會寫上大名,后來太久了,安安又那么小,怕他給忘了,安安好記,我和他爸叫得也多……” 阿秀和何虞此刻都有些拘束和緊張,他們好像都意識到什么,但還沒有人主動戳破。 何虞啞著聲音繼續(xù)問:“安安……只要是個安安你就要去看看嗎?” 阿秀的聲音依舊溫柔又死寂,但她得很肯定,“看的,肯定要去看看,不看不行,你……你是有安安的消息嗎?” 何虞對上阿秀的視線,他說:“是,我有,可以給我?guī)赘念^發(fā)嗎?我想帶過去……跟安安的基因做下比對?!?/br> “可以,可以?!卑⑿憬z毫沒有遲疑,抬手就扯了一縷頭發(fā)遞過來,做完這一切才恍然發(fā)覺桌上還擺著他們點的招牌飯,這樣做著實有些不妥。 她臉上出現(xiàn)明顯地慌亂和局促,連連退后兩步,手上的頭發(fā)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 “沒關(guān)系,”何虞很輕地說了一句,把頭發(fā)接過來裝進早就準(zhǔn)備好的透明物證袋中,“很快……最多下午我就會過來找你,你……你先別去找那個安安,還有,這是我的號碼。” 何虞摸出一張便簽遞過去,上面只有一串號碼,是早就寫好的。 “好,好,”阿秀接了過來,小心地把便簽裝進口袋,手指著后廚的方向,“那……那你們慢吃,我到后面去幫忙?!?/br> 說完她往后面走去,一段短短的路,卻回頭看了何虞好幾次。 何虞和宴聆青沒有立即離開,一人一鬼都拿起筷子開始吃,餐館的招牌飯是酸豆角炒rou,rou切得大大的薄薄一塊,加了辣椒炒得很香。 何虞本來是沒有任何胃口的,此刻聞著酸辣的香味卻有了幾分食欲。 “很好吃的,”宴聆青說,“點都點了,不能浪費。” 何虞點頭,而且其中還有她忙活的一份,是不該浪費。 “阿秀會很高興,也會很愛你?!毖珩銮囗斨菑埰良儞吹哪樀?,眼神清澈無辜,其實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首先他已經(jīng)知道功德只能穩(wěn)定魂魄,卻不能修復(fù)魂魄上的痕跡,這會讓他的魂魄碎片即便已經(jīng)黏上了也很不穩(wěn)定。又知人類的七種基礎(chǔ)情感蘊含的能量可以修補那些痕跡,而他現(xiàn)在最缺的是愛和欲。 mama愛孩子就是愛的一種,他因為老鬼的關(guān)系,幾次來找這里吃飯都會和阿秀打招呼,一來二去也算認識。現(xiàn)在他還是她孩子的朋友,聯(lián)系又加深了一層。 聯(lián)系越深,他越能感知對方的情緒,運用那些能量。所以阿秀這里,他是很有可能感知到的。 何虞動作一頓,“嗯”了一聲說道:“她應(yīng)該察覺出什么了。” 的確是可以察覺出的,在何虞和宴聆青出門后,阿秀從后廚走了出來,目光一直癡癡望著何虞離開的背影。 如果宴聆青對人的面目和五官更敏銳一些,他就會發(fā)現(xiàn)何虞和老鬼還有阿秀都有幾分相像,他是結(jié)合了他們優(yōu)點而出生的孩子。 dna親子鑒定加急三個小時能出結(jié)果,三個小時后,何虞拿著報告看到那句支持親子關(guān)系,提起的心終于落定。 下午,他們再次見到了阿秀。 阿秀翻開那份鑒定報告,手都是抖的,然后她抬起頭看向何虞,那雙干澀的無神雙眼驀然間發(fā)紅,然后無聲留下兩滴眼淚,“你……他在哪里?” “是我,我就是安安?!?/br> 何虞的話音剛落,那頭響起一道抽噎聲,阿秀捂著臉垂下頭,瘦弱的肩膀還在顫抖,抽噎的聲音卻被死死壓住了。 一股哀傷又喜悅的氣氛在周遭散開,何虞無聲地看著他的母親,手伸到一半,卻不知如何安慰。 何虞習(xí)慣將所有情緒掩藏在沉默之下,阿秀內(nèi)斂而堅韌,她用手心擦了擦眼,看著何虞不住點頭說道:“好好好,安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爸他……你爸他要是知道一定很高興,安安你……” 她想去握何虞的手,動作到一半又頓住了。面前的兩只手,一只干枯發(fā)皺長滿了繭子,另一只卻白皙修長骨節(jié)分明,腕骨上戴著的手表一看便價格不菲。 她的目光順著那只手上移,青年著裝整潔,穿得很低調(diào),但衣服的面料和裁剪總能輕易讓人將它們和那些廉價品區(qū)分開來,更何況丟失孩子之前,他們也算小富之家,不至于一點看不出來。 安安……記憶中還是兩歲的孩子已經(jīng)長成了高大而英俊的青年,不管其他方面如何,至少的他經(jīng)濟狀況很好,阿秀為此感到欣慰,但擺在面前的事實也告訴她,他們隔開了二十五年,這二十五年在母親和孩子之間劃下一道天埑。 “安安,你……這些年你過得好嗎?mama找到你,知道你沒事就安心了,其他……”阿秀說著,手已經(jīng)往后退縮了回去。 如果他的孩子有安定的生活,有愛他的養(yǎng)父母,她只要知道他過得好就可以了,但那只退縮的手被握住了,青年那只干凈好看的手握住了她的,然后她聽見他有些低的聲音說道:“我……不是很好?!?/br> 阿秀一怔,再度抬頭對上何虞的眼。 何虞的眼永遠是沉的,暗的,染著郁色,偶爾這雙眼里才會露出些許柔和。 母子兩人沉默相對,卻仿佛從彼此眼里想到了這二十多年的艱辛。 阿秀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何虞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坐在何虞旁邊的宴聆青很專注,他沒有盯著眼前這一幕看,臉上甚至沒什么情緒,像是眼前這對剛相認的母子引不起他的任何注意。 實際上,他已經(jīng)滿足了自己來這里的小心思。 阿秀當(dāng)然是愛她的孩子的,但和宴聆青想的,一旦相認便如洪水爆發(fā)不同,阿秀的愛如涓涓細流源源不斷。 這對宴聆青而言有些折磨,如果只是淺淡的短暫的情感,宴聆青可以提早結(jié)束這種感知,或者從一開始他就不會感覺到。 但現(xiàn)在他偏偏能感知得到,還知道里面藏著很多很多,就像一個巨大的蓄水池,而蓄水池只給他開了一個小小的洞。 太緩慢了,宴聆青不自覺往那邊傾了傾身子,想要得到更多。 但沒有,阿秀的情感一直沒有中斷,但也始終沒有爆發(fā)。 不知過去多久,宴聆青到后面已經(jīng)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再之后情感的中斷,他知道這是阿秀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 他無法在別人情緒穩(wěn)定的時候進行這種感知。 阿秀的注意力這才又給了宴聆青,“小宴他和你……” 何虞看了眼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么的宴聆青,說道:“是我的朋友,也是對我而言很特別的人?!?/br> “哦哦,好好好?!卑⑿憧戳搜酆斡萦挚戳搜垩珩銮啵⑿χ蛔↑c頭說好。 莫名的,何虞領(lǐng)會到了其中的意思,他解釋:“不是那樣,不一樣的,沒有他,我會比現(xiàn)在更糟糕,或者根本已經(jīng)不存在。” 何虞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阿秀卻驀地心頭一痛。 她現(xiàn)在只知道何虞的養(yǎng)父母對他不好,養(yǎng)父母已經(jīng)入獄,現(xiàn)在家里只有他一個人,但依舊無法想象到底什么程度才會致使他說出可能已經(jīng)不存在這句話。 她的眼眶又紅了,里面還浸潤著先前未干的淚水,但這也讓她看上去不再入先前那般灰暗無望。 “小宴,謝謝,謝謝你陪著安安。” 宴聆青慢了幾拍才反應(yīng)過來,“謝謝,不,不客氣?!?/br> 何虞有所察覺地問道:“沒事吧?” “沒有事,挺好的,”宴聆青帶了點期待問道,“以后你會和你mama一起住嗎?我可以去你家里做客嗎?” 何虞不知道怎么突然說起了這個,但依然答道:“當(dāng)然,你想什么時候去都可以。” “好的,謝謝你?!毖珩銮酀M意了,能隨時去何虞家里做客,就意味著他還有很多機會在阿秀傾瀉情感的時候感知它們。 之后他們?nèi)チ税⑿愕淖庾〉姆块g,房間很小很暗,幾乎沒有什么下腳的地方,他們也在桌上看到了老鬼的牌位。 “安安,這是你爸,他沒來得及等到你……早走了一步?!?/br> 何虞眼神驀地一緊,然后看向了宴聆青。 他想過被稱為老鬼的人已經(jīng)是一只真正的鬼,老鬼白天沒有跟在阿秀身邊很正常,他可能躲在哪個陰暗的地方,可能晚上才會出來。 他可以見到鬼,就算死了,至少他還可以見到他,但現(xiàn)在他沒有看到任何特殊存在,下意識地,他看向了宴聆青,想問問宴聆青老鬼在不在。 宴聆青眼前,老鬼已經(jīng)激動得到處亂躥了,一會兒到何虞面前,“安安?安安!這是安安!對對對這就是安安,眼睛像我,鼻子嘴巴像阿秀!” 一會兒到阿秀面前,“阿秀阿秀,太好了我們找到安安了,安安長得好高啊,長大了長大了,阿秀再也不用到處奔波了!” 一會兒到宴聆青面前,“小伙子,謝謝你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鬼,你果然幫我和阿秀找到安安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激動到透明的魂魄都在顫抖。 宴聆青也覺得很好,他靠近何虞拍拍他,小聲說:“他在,還很激動,你忘了嗎?普通鬼魂你們很難看到的?!?/br> 更何況老鬼還是一只已經(jīng)透明的鬼魂。 何虞沉默下來,周身的氣息一點點沉落。 這時反倒是阿秀過來安慰,“沒事的,安安,不用太難過,我有時候會覺得他還一直陪著我,如果他知道你平安無事,知道我找到了你,他會高興的,你也不要難過?!?/br> “他……什么時候的事,怎么走的?” “有八年了,一天晚上回來突然就暈倒了,沒搶救過來。” “對不起,是我……” “別說,安安,不管是什么,錯都不會在你?!?/br> 阿秀和何虞說話的時候,老鬼也一直沒停過,當(dāng)宴聆青想當(dāng)個傳聲筒的時候,卻被阻止了。 本來十分激動的老鬼安靜下來,他說:“不用告訴他們,我能停留的時間不多了,一個月或者兩個月,阿秀已經(jīng)接受過我的死亡,我不想讓她經(jīng)歷第二次,安安,她現(xiàn)在有安安陪著就好,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了?!?/br> 宴聆青心想,阿秀可以不說,何虞已經(jīng)知道了啊,那找個阿秀不在的時間跟何虞說吧。 他退了一步,讓出空間讓阿秀跟何虞說老鬼的事,老鬼的情感比阿秀要外放得多,濃烈的喜悅,激動,對何虞的愛,對阿秀的愛,他通通能感受到,也通通接受。 情感所化的能量流入體內(nèi),最后匯聚在心口之處。 此刻宴聆青無法像在湖底修煉時一樣,將自己魂魄上的痕跡看得一清二楚,但他能感覺到,方法是對的,七魄七情,他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愛和欲。 阿秀答應(yīng)了何虞搬過去一起住,最后一天的工作要到晚上九點才結(jié)束,她答應(yīng)了老板做完這一天再走,現(xiàn)在也不愿半途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