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算顧煜不想臟了手,他這幅破敗的身體本來就沒幾年好活。 蕭灼華名義上是顧煜娶的妾,實(shí)際上是被抓進(jìn)顧府為奴。 顧煜要蕭灼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顧煜打他,罵他,羞辱他,強(qiáng)*他。 蕭灼華只是咬住嘴唇默默地忍,什么姿勢都肯乖乖給顧煜做,受不了了才發(fā)出幾聲卑微的求饒,疼得淚眼漣漣也不曾反抗絲毫。 他從小帶到大的娃娃,他心尖上的少爺,被他害得無家可歸。 他自知沒什么資格奢求原諒的。 蕭灼華是被小腿的抽筋痛醒的,他按著腿動彈不得,疼得五官都猙獰起來。 過一會兒不怎么疼了,腿麻得像沒有知覺一樣,蕭灼華緩緩支起身子,捏捏小腿,又酸又疼的感覺讓他皺起眉頭。 胃里泛起惡心,肺火燒一樣的疼,蕭灼華不敢咳嗽,怕一咳出來就吐,還沒到上工的時間,蕭灼華卻難受得一點(diǎn)困意都沒有。 第4章 王總管告訴蕭灼華,今天上午不上工,讓蕭灼華把自己收拾干凈,跟著王爺見客去。 王總管走的時候白了他一眼,似乎因?yàn)榻裉觳荒茈S意指使這個病怏怏的侍妾不爽。 蕭灼華實(shí)在沒有打扮的物件,找一片顏色不那么暗沉的布條系住頭發(fā),翻出一身半新的白衣,明眸皓齒,除了臉色蒼白些,儼然一幅溫柔的美人相。 今天顧煜設(shè)宴犒勞打了勝仗的將領(lǐng),顧府熱鬧非凡。 蕭灼華沒有吃早膳,胃里空著,但仍舊是惡心,額頭有些不正常地發(fā)熱,蕭灼華經(jīng)常低燒,也不在意。 顧煜身著群青色的直襟繡金袍,腰掛玲瓏鑲珠佩,端坐在大殿,好不氣派。蕭灼華拖著疲憊的身子站在顧煜身旁,給顧煜斟酒,臉上雖是笑著,腿卻有些發(fā)軟,頭也開始發(fā)暈。 除了顧煜,誰都不知道這是蕭家余孽。將領(lǐng)們都夸贊顧煜的侍妾很漂亮,說神廟前供著的桃花神圖都不及這絕色佳人。 顧煜瞇起眼,俊疏的眉目透著冷酷的神情,抬頭斜睨著蕭灼華。 蕭灼華哆嗦一下,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寒意。 “呵,”顧煜聲音低沉難琢,“若是誰喜歡他,只管向我來討,這妾下賤,不值錢得很。” 將領(lǐng)們的笑僵住了,現(xiàn)場十分尷尬。 蕭灼華依然是勉強(qiáng)笑著,但是早就怕得發(fā)抖。 他怕顧煜真的把他送人。 他去哪都無所謂,但腹中的孩子無辜。 蕭灼華甚至不敢把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的事告訴顧煜,他怕顧煜也恨他生的孩子,會強(qiáng)迫他打掉。 跟著他這個下賤的爹,孩子應(yīng)該都嫌棄他吧。 這么想著,小腹又隱隱作痛起來,礙著人多眼雜,蕭灼華不敢去捂,只是強(qiáng)忍著,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呼吸聲卻不受控制地變得沉重。 “顧侯真是會開玩笑,要是我們敢動顧侯的人,不得被剁碎了喂狗呀!”一個年輕的將領(lǐng)替大家解了圍,于是將領(lǐng)們都笑起來,繼續(xù)喝酒。 顧煜笑了笑,戲謔地拉住蕭灼華修長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手怎么這么涼?怕了?” 蕭灼華肚子疼得說不出話,又站著不敢動,只能搖搖頭。 “過去給賓客們彈奏一曲,別因?yàn)槟銙吡私裉斓呐d。” 蕭灼華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沒力氣回答。 “你不從?嗯?”顧煜抓著蕭灼華的手腕,力道下重了幾分。 “不是,大人,我會去,您別……”蕭灼華的聲音有些顫抖。 幾個家丁把琴抬到大殿中央,蕭灼華顧不得腿還疼著,慌亂地挪到琴前,手法嫻熟地彈起來,唱起顧煜從小愛聽的曲子。 曲子的詞牌名叫《故人歸》 落日孤鴻嘆昏黃,燕成雙,巴山秋雨話凄涼。欲語事無常,陌上垂楊,唯有淚千行。 江上青樽漁舟唱,夜未央,舊人相識夢一場。欲認(rèn)卻思量,琴瑟悠長,只道景蒼茫。 蕭灼華的聲音如同月下深山里細(xì)細(xì)流淌的泉水,澄澈中帶著柔和。自在清歌縈皓齒,傳散繞梁來,宛如無邊細(xì)雪下瑤臺,驟飛炎海,霎時變作浩蕩滿堂的清涼。 洋洋復(fù)泠泠,月白照松青。 夜闌碎玉鳴,滿堂佩環(huán)音。 將領(lǐng)們聽得愣了神,羨慕顧煜娶了位才華橫溢又美若天仙的妙人。 顧煜原本是佯裝不屑看向漆柱上的雕獸紋路,但只有他聽出蕭灼華此曲彈錯了好幾個音。他黑瞳一縮,放杯驚愕回首,見蕭灼華跪在琴前,臉色慘白,身形顫抖。 顧煜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蕭灼華給他扎了朝天的小辮子,他總是坐在藤椅上,搖晃著腿,吵著蕭灼華給他彈琴唱小曲兒聽。 蕭灼華第一次唱這支曲是在一個夏天的夜里,星星在天上閃爍,螢火蟲在草叢里發(fā)光。 小顧煜聽著聽著就困了,像只小狗一樣窩成一團(tuán)靠在蕭灼華的肩頭。 蕭灼華就把他抱到床上,坐在床沿,一邊給他縫補(bǔ)白天練武時蹭破的衣裳,一邊為他驅(qū)趕蚊蟲。 顧煜很挑剔,練武時愛穿的衣服只有幾件,時不時破了臟了,蕭灼華都會給他處理得像新的一樣。 顧煜沒想到,從小把他當(dāng)親弟弟一樣寵著的蕭灼華,竟然是蕭肅派的臥底,幾乎滅了他全家。 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