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那菜市場的白月光 第63節(jié)
“是?!?/br> 到底是老板,那一瞬間的溫情蕩然無存,王總向后一靠,冷笑道:“我這可不是想來就來,想就走的地方?!?/br> 我笑得依舊燦爛,道:“王總,您要這么說,我可能得去跟嫂子去聊一聊小蔡的事情了。” 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江湖再見?!?/br> “以后常回家看看?!?/br> 第63章 年少的愛情就像是夜里的大雪 我從王總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 厚重的雪花,從灰紫色的天空中飄落,路燈映出一點稀薄的光影,打在程廈的車上。 “不說了早點回去么?”我疲倦道。 “沒事,反正我最擅長等人了。”他把手里的書合上,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聊得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辭了?!蔽业溃骸拔冶緛碛媱澲谒@兒養(yǎng)老呢?!?/br> 其實態(tài)度之類的,對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重點是他三番幾次的在法律邊緣試探,念頭不好,遲早出大事。 程廈笑了一下,非常篤定道:“要不然你在這里也干不長的?!?/br> “為什么?”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答非所問道:“建筑么,都在強調嚴謹、平衡,可是如果去農村看到那些老房子,地基不穩(wěn),結構混亂的一大堆,可是偏偏就能住人,今天沒塌,明天也沒塌,大家都是這么含混著,糊弄著,把日子過了?!?/br> 他回頭看向我,輕聲道:“但你過不了這樣的日子?!?/br> 我靜靜地側頭看著他,雪地銀亮,他的笑容卻非常溫暖。 “你無論處于什么境地,都要拼了命的往上走的?!彼χ鴮ξ艺f“哪怕你今年八十大壽?!?/br> 那一刻,我心里如同此刻的雪色一樣透徹明亮。 是的,我要一直一直往上走。 不是有錢就行了,我還要更多的自由,我要尊嚴,要體面的工作,要懷揣著明朗的希望生活,我要去建造能讓人幸福的建筑。 我總是告訴自己要知足,可是我原本就是這樣貪心的人,我沒法將就的活著,這就是命。 “走,我請你吃飯!”我有一瞬間的豪情萬丈。 “我晚上六點之后不吃東西?!背虖B說。 隨即,從后排拿了一個很精致的飯盒,道:“但是我給你帶了水餃?!?/br> 水餃是白菜餡和芹菜餡兩種,水靈靈的脆生生的,沾上醋和辣椒油,非常爽口,另配了一保溫壺水餃湯。 我吃得微微發(fā)汗,胃和心都暖了起來。 程廈是真的有毅力,一口都不動,就這么笑著看著我吃:“好吃么?” 我道:“在哪買的?特別特別好吃!” “我自己做的?!?/br> 我抬起頭:“你?” 我想起了周庭,現(xiàn)在男的都流行做飯么? 可是程廈,是當年連麻辣香鍋都做出豬食味的人。 “對?!?/br> 他順手抽了張紙巾,給我擦嘴,道:“在國外吃什么都貴,所以,就慢慢的練出來了,你還想吃什么?” 這個舉動太親密了,我條件反射的躲了一下。 一時間,我們倆都有點尷尬,程廈把紙巾遞給我,隨即正過身體,看向前方。 此時雪越下越大,已經積了很厚了,有一群姑娘們正在冒著雪走路,她們捧著喜字,紅盆,嘰嘰喳喳,興高采烈,其中一個女孩子穿著一件紅色的旗袍,外面罩著羽絨服,被擁簇在最中間。 “那是新娘子么?”我問。 “應該是明天結婚?!?/br> 結婚前一天,一般都要招待一下遠道而來的客人,然后新娘子和伴娘一起住在娘家,等待出嫁。 “這么冷的天辦喜事啊。”我隨意的念叨了一句,把飯盒收拾好,道:“我?guī)湍阆戳税??!?/br> “不用?!背虖B道:“陪我待一會吧?!?/br> “大哥,一點了,我無業(yè)游民,你明天還要上班?!?/br> “陪陪我,求你了?!?/br> 他就那樣看著我,眼神繾綣又軟弱,帶著乞求。 程廈,那可是程廈,我無限心酸起來。 他座位放倒,我們倆半躺在駕駛位上,聽著粵語歌慢慢地唱: 那故事倉猝結束 不到氣絕便已安葬 ………… 縱使相見已是路人茫茫 這生恐怕會念念你不放 雪花慢慢的飄落,雨刮器有一搭沒一搭的掃。 我和程廈還是像原來一樣,并沒有什么共同語言,因此待在一起不怎么聊天。 但是很奇怪,這種沉默并不讓人尷尬,反而很舒服。 就這樣和他待在一起,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就這么看著深夜的大雪,也不覺得寂寞。 “你的病怎么樣了?” “有幾年沒怎么發(fā)病了?!彼f:“不然我也不敢來找你?!?/br> “那就好?!?/br> 暖氣熏人,再加上吃飽了,我慢慢地合上眼睛,道:“程廈,你記不記得高中的時候我借過你《犬夜叉》?” “嗯?!?/br> “那時候我們同學都喜歡戈薇,只有我喜歡桔梗,她說過一句話:犬夜叉,命運的紅線一旦斷掉,就再也連不上了?!?/br> 從前車馬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可是現(xiàn)在速度太快了,三四年就遠得像前塵往事。 既然我們都已經再世為人。 那些太過激烈的愛恨,就沒有必要再撿起來了。 我太累了。 我就這樣歪在副駕駛上睡著了。 做了很多混亂的夢,一會夢見王總帶了一群彪形大漢找我麻煩,我奮力抵抗,他的臉扭曲變形成了赤那的臉,我好像又回到了草原上那個黑沉沉的夜里。 一會又夢見,當年我留下來,跟程廈結婚了,挽著他的手在夕陽下的海灘散步,我們有了兩只大狗,和三個小孩…… 夢里的色彩都是舊紙般的顏色,慢慢地看不清了。 我失去的都是人生,我得到的,是更好的人生。 等我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暖色的燈光下,程廈正看著窗外,大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著。 “幾點了?我怎么睡著了?”我一邊起身,一邊睡眼惺忪的問。 “四點了?!彼f,然后指了指前面的樓門口,道:“你看。” 那戶辦喜事的人家,是個門市房,貼著喜字的門外,積雪已經有三尺了。 可就在門前,竟然放著一捧紅花,應該是芍藥,鮮艷而飽滿的綻放著。 “這是什么習俗么?” “剛才查了一下,有個說法是,女子出嫁的前一天,兄長或者父親要送一束芍藥,芍藥在古代又叫‘將離’,表達對女子離家的不舍?!?/br> “???這個時候送?花不是凍壞了么?” “是他送的?!?/br> 順著程廈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個男生,生得修長挺拔,他抱著手臂靠在一輛車邊,靜靜地注視著那扇門,身上已經落滿了積雪。 過了一會,有化妝師急匆匆的趕到,新娘子打開門,她看見了那束花。 她沒有撿,也沒有看那邊那個男孩一眼,只是把化妝師輕進去。 然后攝影師也來了,娘家親戚也烏央烏央的來了,天色慢慢的亮起,鞭炮聲響起來,喜氣洋洋新郎官到了。 他在萬丈霞光之中,背走了他的新娘子。 而那個男孩,后來上了自己的車,一直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他的花在地上,被人踩爛了,踩碎了,孤零零被踢到一邊。 我們就這樣機緣巧合,路過了一場大雪,一個無人知曉的故事。 “我覺得他可能不是她哥,應該是暗戀這個新娘子的人,最后一次送她出嫁。”我道 程廈輕輕地笑了一下,突然說:“如果你有一天嫁人,我也會送你出嫁的。” 我呆了,回頭看他。 “你娘家沒什么人,我怕人欺負你?!彼p輕地說:“然后我會一直等你,像你曾經等我一樣?!?/br> 我難受了一下,不知道說什么,半晌才道:“你等多久?”